内门弟子比试开始了,从比赛的精彩程度和教学意义来看,最不容错过。这几日无论身处何处,都可以听到对内门弟子比试轰轰烈烈的讨论。
秦肖肖忧虑地又去冷池看了眼,见结界仍在,料想曲欢还没出来。回屋子,于菱拉上她一同去比试场观赛。
比试场占地很大,现在却挤满人,大家欢呼着,等待比试开始。这里一共有五十个比试台,环行排列,秦肖肖和于菱站在最外面的台前,受感染也跟着众人一起欢呼。
很有看演唱会的气氛。
台前有个“抽奖箱”,参赛者去抽取一张“奖券”,抽中另一张一模一样“奖券”者即为他的对手。
所有人初始为第一级,第一场比试后,胜者晋第二级,败者则继续与其他第一级的人比试,连败三场后淘汰。即1000人晋875人。
秦肖肖讨厌这个赛制,这意味着曲欢就算晚几天来参赛,只要胜了一个第一级的人就能晋级。到后面每级人数越来越少,他迟早和上官宸启对上。
这个精神不稳定、情绪极脆弱的小魔物,要是败了,是不是真要拔出自己的灵根?
台上两位弟子见过礼后,比试正式开始。一位资质高的前辈在一旁当评委,同时看顾四个比试台,负责保证比试弟子的安全。
衡赪宗的守则是友谊比赛,全力以赴去切磋,但不要伤同门性命。守则如此,但架不住大多术法凶残,有私仇者多,“一不小心”废了人灵根,把人当众折磨,属于常事。
此时台上,修为高的紫衣男子压着修为低的布衣男子打,紫衣男各种法宝换着来,而布衣男子始终就一把黑沉沉的大剑。
紫衣男占据上风,挑衅道:“你才从外门升上来吧?想来也是侥幸而已,若肯给我跪下磕两个头喊三声爷爷,我姑且放过你。”
布衣男沉默地继续接招。
于菱气得跺脚,大喊:“还手啊!欺人太甚!给他脑袋都打掉!”
其他看比赛的外门弟子也受不住这侮辱,一声声为布衣男子加油。
秦肖肖却看出了另一些门道。这位布衣师兄名叫乌知远,她曾在外门弟子的比试中与之对上,乌师兄人很好,但长得有些凶,秦肖肖那时看见他立即想抱头认输,却被人轻飘飘用术法封了口,她心想完蛋了,喊不出认输就要被人给打死了。正怕得要命时,乌知远道:【我看过师妹的新生试炼,师妹很厉害,我心向往之,终于盼到与师妹比试,师妹可以不要那么快喊认输么?】
那柄重剑一度成为秦肖肖做梦难忘的阴影,她被打得嗷嗷大叫,而乌知远眸光诧异,【师妹你不必让着我。】
让个屁啊看不出她是真菜吗?!最后乌知远不舍地收剑,还与她约定,【希望下一回师妹能拿出真正实力来。】
秦肖肖心想好的,绝对没有下一回!
乌知远很厉害,但现在根本没发挥出打她时候的一半实力,就算对手比她强了不止一个度,但乌知远也不至于弱了那么多。
秦肖肖看紫衣男锦衣华服,大概明白了,乌知远是不敢赢。
他宁愿输了这个,下一个再去战其他人。
比试很快结束,紫衣男又嘲讽了几声,而乌知远护住自己心脉不被他伤到,了当地认输。
秦肖肖和于菱就此分开,秦肖肖想看紫衣男败战,而于菱想看乌知远胜人,她们去了两个不同的比试台。
紫衣男薛灼一路晋升到第四级,秦肖肖眼中他并没有多厉害,但他的对手没人敢赢。世事原本就是不公平的,但秦肖肖想看薛灼何时遇到不公平。
随着比试台旁的人越来越多,薛灼的第四个对手上场了。众人一瞬间声浪更高,是在给薛灼的新对手加油欢呼,薛灼皱起眉,看向对面,“你谁?”
对面人虽为男子,却生了张祸世殃民、勾人心弦的绝色脸,台下一堆红着脸嗷嗷欢呼的女修,叫嚷着“师叔看看我!”,薛灼不爽极了。
男子未答时,人群已经有人声嘶力竭,“曲师叔!曲小师叔!要莲花!”
白衣少年淡淡地望了人群一眼,微颔首,那位姑娘像皇帝后宫被翻了牌子一样,高兴得蹦起来欢呼。
秦肖肖的面色却像吞了三斤大翔。
不是,谁能给她解释一下,台上这个形似曲欢的人是谁?这人不是该在冷泉养伤么,怎么是第四级了,一场比赛没落?
曲欢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孽障啊!所以冷泉里根本没人是吧?这混小子用假结界骗她,自己偷出来参赛!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正应了那句话,有些猪是关不了的,就算一身肥膘也能越栏而出。
几日不见,看起来曲欢已经恢复如初,那张脸无差别攻击,区区三场比试而已,跟在曲欢身后看比赛的小迷妹已经一大堆,小师叔~小师叔~喊得好亲热,秦肖肖吃柠檬。
一个呼声格外熟悉,秦肖肖找到出处,顿觉想逝世,“怎么你也……”
于菱不知从哪里找来两块醒目的红布,绑在手臂上大力摇晃着,边喊边跳,“师叔看看我!我无敌美貌还可爱!啊啊啊啊啊师叔!!这里这里!!”
秦肖肖踮起脚去抢于菱的红布,急声道:“快放下来!丢不丢人!”
于菱面颊红彤彤的,使劲摇晃秦肖肖肩膀,眼神欢喜又有癫意,“啊啊啊啊师叔看我了!!!”
“于——菱——我们走!”秦肖肖使劲想拽着于菱离开,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有种好闺蜜夸前男友的感觉。
于菱却反拽着秦肖肖挤到更前排,热情地介绍道:“你该看看小师叔的比试,啊啊啊!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花哨的打架!小师叔一副冷冷淡淡的清冷模样,但你看看他在干什么!他在勾引我!!啊啊啊!”
秦肖肖心神怔怔,顺着于菱的欢呼转头,却见台上人就是正正常常地打架,哪里有什么妖娆媚态勾引人?秦肖肖想自己信了于菱的鬼话,扯着她耳朵问:“哪里?”
于菱却给了她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神叨叨地说:“你自己细品。”
秦肖肖于是开始细品了。只见曲欢剑风时而凌厉,时而温和,对面的薛灼完全受了他的拿捏,生气地想要进攻时,曲欢假装落入颓势,让他一让,薛灼得意地想用术法制人时,曲欢像是艰难地避开,最后再刺入无伤大雅的一剑,薛灼身上伤痕累累,但却都不严重,不影响他继续发挥。
虽不严重,但血液有形,曲欢就像在赤魔之地时一样又在作画了,薛灼大抵还没意识到曲欢是在玩他,从他身上溅出来的血条弧度很漂亮。
每画一笔,女修的呼声更大一些。
那些血液落于地,组成的图案渐渐成形。薛灼也意识到了,面色铁青,“你在拿我设阵?”
地上是一朵华丽复杂的九十七瓣血色莲花!
曲欢失望道:“可惜了。”
薛灼气愤地拿脚去擦莲瓣,曲欢后退几步,第一次使用灵力,薛灼被捆缚住,同时淡绿色的有形灵力像几缕华丽绸带一样嵌入莲间,莲瓣自地面起身,化为实物,粉嫩的花身晶莹剔透,弯软可爱。花瓣晃着腰肢层层叠叠躲在一起,像含羞的姑娘般捂住半张脸。
这场景里唯一的败景是的薛灼,他四肢挣扎,惊恐地看花瓣将要包裹住他。
女修们大声不满道:“小师叔画花给我们看,这个丑男还不快出去!”
她们甚至忘了这是薛灼血液画的花,也忘了这是个比试。
却见曲欢划了手腕,又往地上添了两瓣花,但花朵闭合后也看不出多大差别。
于菱立时抓着秦肖肖尖叫:“你数了吗!你看他!他还特意加到九十九瓣!你看他是不是勾引我?”
秦肖肖不好反驳了,她觉得曲欢可能就是喜欢凑这个数,但是也解释不清了。
花苞含羞待放,盛放时,引来蝴蝶与飞鸟环绕,淡雅的荷香切实地传到周边人鼻前,少年为大家开了一朵很漂亮的花,花朵顷刻后散去,大家怅然若失觉得不够,前辈已宣布了少年胜出。
原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个小把戏,画一个传送阵把对手送走,即胜出。
可是少年很有仪式感地画了九十九笔,他本意也不想伤人,那九十九刀都割得很浅,照他的功力来看,一刀割完画个圆就可以把人送走,那他剩下的九十八刀即是于菱口中的“勾引”了。
秦肖肖也怅然若失,有种心神被引走的感觉。那实在是朵很漂亮的花,但停留不过几秒就散去,她甚至来不及好好观赏一番,唯鼻前好像还停留着淡淡的花香。
曲欢已晋到第五级。
抽完下一张比试签后,他坐到边缘的等候区,眉眼淡淡地垂着。
秦肖肖被于菱牵着,随大流一起来到曲欢旁边,众女围着他,像莺鸟般叽叽喳喳。
秦肖肖怕曲欢疲累,但众女在他耳边吵个不停,于是提议道:“不若让他休息一会儿?”
秦肖肖觉得曲欢的耳朵可能要被吵出茧子了。
无人搭理,秦肖肖尴尬地闭上嘴。但人群中央那人却倏然抬起眼,直直地望过来。
对上曲欢幽深安静的视线,秦肖肖心静了静。想起曲欢说的让她去找其他美人,秦肖肖怕曲欢觉得自己依然图谋不轨,一点点向旁边探出步子,转身欲逃。
却听身后少年道:“可以留下吗?”
声音清淡,却饱含撒娇乞求之意。
曲欢的伤势其实未好全,赶着来参赛,身上的魔性刚被冷泉压下去一些,不想伤人,也不能伤人,遂只能用这种小把戏来掩盖。
幻形不同的花朵是为了让人觉得他本意就是来画花,而忽略那传送阵的本质,九十九刀是因为一刀根本满足不了他的杀意,刀数可以往上增,但决计不能往下减。
身边围了那么多女孩子是曲欢没料想到的,他始终埋着头不答话,脑袋被吵得嗡嗡的,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眼熟的秦肖肖,所以乞求她留下。
“姐姐,可以吗?”
见秦肖肖不出声,不回身,曲欢又问了一遍。
于菱怀疑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秦肖肖觉得如坐针毡,要疯。众女修的视线也落到了秦肖肖身上,秦肖肖就算背对着,也感受到了那如狼似虎的恨与嫉妒。
秦肖肖于是撒了一个谎,她打着哈哈,道:“我……是他亲姐姐。”
这下竞争关系不成立了,众女亲热地迎秦肖肖过去,“是大姑姐呀。”
秦肖肖被喊得脸热,坐在曲欢旁边,像个忸怩的小媳妇。
曲欢并未反驳,也未再理她,冷冷淡淡的模样。
秦肖肖心想混蛋,你喊我过来陪你一起当动物被人观赏么?明明我也该是观赏你的一员。
没等多久,有人抽中和曲欢一样的签。他们于是移步去对应的比试台。但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来人主动介绍道:“我特意换的和你比试的签。”
比试签可以换,可是一般没几个人愿意换,被逮住了是要一起受惩罚的。
曲欢不认识来人,因而情绪淡淡。秦肖肖却看来人越来越眼熟,倏地瞪大眼,转身欲跑。
却晚了,晏思道:“报夺妻之恨。”
十年前的落河旁,晏思这混蛋说的鬼话,他自己竟然还记得!
秦肖肖想起当年组队的另一人云曦,才反应过来赤魔之地为什么会有未婚妻的乌龙,必然是晏思同云曦说,而后云曦同仙门营地的人说。
秦肖肖连忙朝晏思挥手,挤眼睛,比嘴型,想要他快把签换回去,这件事别提了,很要命啊!
晏思却噙着笑,轻佻地朝秦肖肖挑了一下眉。
晏思这样显得对面的曲欢很呆,又冷又呆,人很漂亮,但却有点儿不近人情。曲欢好像除了要嘲讽人时带点笑,其余很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漂亮得像一副静态的完美塑像,而他对面是一个生气勃勃的人。
曲欢目光在二人间转了一道,缓慢地开口,“所以,来我面前眉来眼去?”
秦肖肖剧烈咳嗽起来。曲欢的剧本还是太超前,他已经跳过什么恋爱前两男争一女的戏码,直接定了性,她是他那水性杨花的妻子,而对面这个是妻子旧识的真爱,真爱来怪罪他拐走妻子,而妻子也跟真爱旧情复燃。
秦肖肖很想掐着曲欢脖子摇晃:弟弟!你清醒一点!你在想什么啊!
“亲姐姐?”看热闹的女修语气森然。
哪家弟弟管姐姐跟人眉来眼去?
谎言被戳穿,秦肖肖觉得自己理亏,说谎说得那么熟练,果然是道德败坏。但几秒后,她开始气愤,她本来提起裙子溜了几步,现在直接转回身开骂:“晏思,是不是你随便看谁一眼,心中意淫一下,她就算你的人?曲欢,冷泉你是怎么说的?现在又在说什么?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你好意思管我?”
秦肖肖骂完就觉得众人视线都落于自己上,而且她是不是骂的声音略大了那么一点,有些毁坏台上两人的名誉。
晏思被她骂呆了,曲欢被她骂冷了。
晏思大抵开始反省自己的一见钟情是不是错了,这么久的等待是不是一厢情愿。于曲欢,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不喜欢反驳别人的话而已,别人无论诬陷他什么他都会接着往下说。
秦肖肖尴尬疯了,转眼看到那随时都爱凑热闹的女主大人。苏净予抱着手朝她笑:“骂得不对么?听起来他们很过分啊,就该继续骂。”
秦肖肖一瞬间惊喜起来,像小狗晃起尾巴一样朝苏净予跑过去,“你出关啦!”
苏净予笑着点头。
秦肖肖委屈道:“两个都好厉害,一刀一个我……”
苏净予摸摸她的头,“没事儿,有我罩着呢,他们不敢。”
秦肖肖知道女主大人不会总顾得上她,但还是很开心得到了保证。她朝台上两人扮了个丑陋的鬼脸,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苏净予离开。
而女主大人的落脚之处是男主大人的比试台前。
这个比试台聚集的观众是在场最多的,上官宸启已经混成全宗门最受女修欢迎的人,他和曲欢两种风格,上官宸启的剑凌厉而不多一分一毫,对敌人没有刻意的折辱,却也没有收太多力,对于实力不强者总是秒杀。而曲欢鲜少给人一刀就打下去,他怎么样也要跟人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还过分在意剑式的花哨,耍人玩一样。
曲欢画花是观赏性的,如于菱所言,他确实有一种哄台下观众开心的意思。而对比上官宸启这种感觉就格外强烈,上官宸启剑式之快,观众稍不凝神就容易视线掉队。
这才是小说主角该有的以剑服人,才不是像曲欢那样流氓地把人传送走。
秦肖肖很快投入精彩的比试,跟着众人一道欢呼喝彩。
而曲欢的视线跟着她离开,望着她投入宿敌两人的阵地,剑式陡然变得凌厉,招招都不顾对手死活。
晏思一面费力接招,一面苦笑道:“果然很厉害。”
观赛的前辈注意到情况不对,喊了停,曲欢立时收剑。前辈过来查看,发现晏思的比试签名不对人,将二人一起罚降了两级。
不知是曲欢水逆还是沈甫水逆,曲欢降两级之后,抽签遇上了沈甫。
曲欢没留手,打完这架,沈甫半死不活,而曲欢华丽丽地被降到一级,忙活一天,白打。
而他的对手上官宸启,最后停留在第八级。
曲欢夜晚又回到冷泉,寒雾蒸上他冰冷的面庞,他脑海里满是他姐姐跟苏净予言笑晏晏,一起看上官宸启比试的样子。
曲欢即使身在冷泉都觉心静不下来。他如何想都觉得姐姐对上官宸启有爱慕之心,姐姐看上官宸启的眼神充满了敬仰喜慕,一点都不清白。
曲欢再待不下去,趁着月色,他去找到秦肖肖的所在地。秦肖肖已跟着苏净予下山,苏净予又带着她去喝花酒,看美人歌舞。
曲欢在屋外,觉得屋内的她们搂搂抱抱,笑得好开怀。
曲欢独自站了几个时辰,终于等到散宴,喝得醉醺醺的秦肖肖被苏净予抱着送回房间。
曲欢手放在门栓上,丝毫没觉得自己夜闯香闺有什么问题。他化身成上官宸启的模样,悠悠在屋子四角点了烛台,踱步去床边。
秦肖肖若有所感,废力睁开眼,像一只软软胖胖的蚕宝宝,裹着被子转向床外侧。她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又大又圆,直不溜秋地跟上官宸启模样的曲欢对视着。
曲欢只是垂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曲欢相信她不可能识破自己的幻形术。
秦肖肖慢慢傻笑起来,努力想从裹成粽子的被子中抽身出来,但挣扎了半天都以失败告终,这对一个醉鬼实在太难了。
好傻。曲欢想。
曲欢于是只得伸手去给她解救出来,女孩乖乖地任他抱起来,低头看他给自己解被子。刚一恢复自由,女孩猛扑上去,给曲欢扑得跌倒,背部抵上墙角。
曲欢眼里是压抑的诸多情绪。
女孩又对他上下其手,但曲欢毫无反应。原来姐姐只是喜欢美人而已,是他,是苏净予,是上官宸启,都没有关系。
他让她去找其他美人,她果然雷厉风行,立刻找了。
可是,姐姐找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上官宸启和苏净予?不是姐姐自己说,他的天命是与他们为敌,姐姐就如此不顾及他么?
女孩跪坐在他怀里,手不安分地抓着他的衣领,迷离的眼望着他,舌头舔咬着嘴唇,好像渴望着什么。他现在是上官宸启的模样,所以私下里,姐姐也同上官宸启这样亲热么?
女孩视线慢慢滑到他嘴唇上,直勾勾地盯着,任谁都知道这是想做什么。
曲欢的眸光不能更冷,他心想,姐姐,你亲吧,你亲这一下,我就杀了你。
女孩果然慢吞吞地凑过来,他们的唇几乎要挨在一起,曲欢就等她亲这一下,但她偏偏不亲了,而是傻笑起来,笑得眼如月牙。
秦肖肖双手搂抱住曲欢脖子,唇近乎贴着他的唇,但就是隔了毫厘的距离,眼睛直勾勾望着他眼睛,又痴痴笑了起来。
“阿欢,你怎么长着一张男主的脸啊?”
她说完闭上迷离的眼,带着笑意吻上去,唇舌软软热热的。
寂静昏暗的屋脚,这话在曲欢脑海里炸开,他是上官宸启模样时完全不打算反抗,只打算直接杀人,现在却完全懵了,直到女孩努力想拿唇舌撬开他嘴唇,没撬开,嘟囔着问:“你怎么不张嘴啊阿欢,你以前不都是张的么?”
红意霎时蹿满曲欢的面颊,易容完全无意义,他便恢复自己的容貌,一把推开秦肖肖,红着脸骂她:“你怎么可以亲我?!”
伤风败俗……
不是说了、说了,不可以玩弄他了么?
秦肖肖眉眼耷拉,满脸委屈,“可是是你先亲我的呀。”
曲欢只觉得他在赤魔之地的所作所为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那时完全是魔物思维,哪里有想那么多东西?在魔物眼中,明明只是稍微亲近的都可以互相舔舐伤口啊。
可是人族里……不能把姐姐当这里的人看,她果然还是玩弄他吧?谁会喜欢一个完全透明的话本上的人物,不会觉得是在做梦么?
曲欢脑袋混乱地想了半天,但面上热意不减,秦肖肖又扑过来,他拿手制着她脑袋不让靠近。
秦肖肖其实想逗人的心思大于想亲人的心思,看曲欢慌成这样,她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噗哈哈哈你好怂,好怂好怂好怂呀!”
“喂!这是怂的问题吗?人族里,不是不成亲不能随便乱亲么?”
秦肖肖真被他逗乐了,摸摸他的脑袋,“好纯啊弟弟,你是谁教的?”
“我父亲虽然哪里都不好,可是他只有我母亲一个人。”而且在这里,几乎有道侣者,个个都只出双入对,这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守则。
曲欢努力说服秦肖肖,“我们现在在人族的地界,凡事应该遵照人族的规矩。”他呼吸稍乱,抓住秦肖肖不安分的手,低声乞求着,“所以姐姐你正常一点吧。”
秦肖肖觉得可太好笑了,原来曲欢在魔物面前做魔物,在十八个世家子弟面前做傲慢小师叔,在人族地界开始做温柔和善的修道士了。
秦肖肖额头抵在他脖颈,压着笑与他算账,“谁说我与旁人眉来又眼去?”
“可是你们!”曲欢回想那个场景,“姐姐与那人比划暗语,没用眉、没用眼么?”
秦肖肖笑而不语,不提醒曲欢,这句话他可是站在一个去捉奸丈夫的角度说的。
秦肖肖带着醉意直起身,用手指描摹曲欢的五官,“……我该不会醉糊涂了吧?阿欢你在跟我干什么?”
他们怎么像一对小情侣一样在计较这些事啊。
“花呢……还没看够……”秦肖肖又想起今日那朵很漂亮的粉莲。
曲欢抬手,手掌心出现一小个幻影,底为层层碧波,中有几条额头嵌着蓝鳞的白色鱼儿游动,绿叶铺开,上层有绽放的闪着光亮的花束。
秦肖肖原本是不能欣赏荷的,因为觉得常常看见,太普通了,却觉得曲欢怎么能把普通之景化得如此梦幻美丽。
她伸手去碰,原以为会穿过幻影,没想到真触到实物,被碧波和清风拂过,鱼儿击水,花身微颤,她的醉意都好像一瞬间醒了些,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曲欢连忙说:“我教姐姐这个术法。”
现在的曲欢好像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谈什么亲嘴的事。
他于是示范了一次又一次,拿灵力变出许许多多闪着美丽荧光的东西摆在旁边。秦肖肖终于愿意不再拿手脚缠着他,而变成用眸子纠缠他。
曲欢慌得根本不看她,只说,“姐姐懂了么?不难的。”
秦肖肖想,这小子,怎么到现在还不跑?明明脸都红成番薯了啊。
秦肖肖怕他觉得自己不认真学习,也拿出手,照着他的动作比划一遍,最后像变魔术一样摊开手掌,大喊:“看!”
曲欢终于移过眸子去看,却微微诧异,“什么都没有吗?”
秦肖肖大笑,“你这样教谁学得懂啊?不是谁都能拿眼睛看会这些东西的。”
曲欢不服气地凑近了一些,把灵力具象化,把浅绿色绸带如何拼凑成一朵花的样子完全展示出来,又问:“懂了么?”
秦肖肖像他一样也做了一遍,但最后灵力四散,没有拼凑出东西。
曲欢忍不住说:“姐姐,好笨。”
他便开始讲灵力的基本应用,她该怎么样操控灵力,秦肖肖觉得曲欢比那最古板的讲师讲得还细致形象,可惜内容是她不喜欢的,她听得昏昏欲睡。
“姐姐!”秦肖肖打瞌睡睡过去,曲欢竟然给她晃醒,“你还没学会。”
秦肖肖生气了,她于是又起了逗弄之心,使坏问:“你的伤好了么,我想看看。”
曲欢面颊又红起来,在冷池时,他真心以为秦肖肖是想给他上药呢。但他现在明白了,原来极好的姐姐和那些人也一样,馋的都是同一样东西。
曲欢也气愤了,道:“没好,丑极了。”
秦肖肖眼睛亮起来,“看看。”
曲欢好像也走进另一个死胡同,“先变出花。”
秦肖肖顺杆子往上爬,“变出花就给我看?”
“不!是!”
“那我为什么还要变花啊,我不能直接看么?”
曲欢真是怕与她胡搅蛮缠,咽了咽口水,像签了什么生死状一样,“好,变出花就看。”
曲欢继续尽心尽力地教秦肖肖,但秦肖肖赢得的赌注会是他自己,这感觉总是有些奇奇怪怪。
秦肖肖每一次摊开手掌,曲欢的心情都要莫名紧张。
然而他高估了秦肖肖,秦肖肖完全对不起他悉心的教导和壮士割腕的勇气,从漆黑的夜到天明第一抹阳光射入窗内,硬是什么都没变出来。
“你在憋笑!”秦肖肖顶着黑眼圈控诉。
曲欢憋着笑意,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怎么会有人这么傻气呢?这都学不会。
敲门声响起,秦肖肖一瞬间用双手捂住嘴,面颊都鼓成团子,眼神示意曲欢藏起来。
同时刻苏净予的问话响起,“回宗门了哦清曲儿。”
曲欢却用气音道:“我为什么要藏起来,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秦肖肖心道,是,你是坦荡荡,你教我一晚上术法,什么也没干,可是我满脑子污秽,我不坦荡啊!
秦肖肖去推曲欢,压着声音和他说:“快!走!”
任秦肖肖怎么推,曲欢一直不肯走,秦肖肖都摆烂了,觉得女主大人看到就看到吧,大不了她去上吊。
曲欢却在最后一秒离开,只是在秦肖肖耳边留下一道失落的留音,“姐姐,我见不得人么?”
下一秒苏净予推开门,见她失落地在墙角,问:“怎么坐地上?醒酒了没?”
秦肖肖看见门后不是最想见的人,立时觉得后悔了。虽然只分别了一秒,但她已经开始想念了。
不该赶曲欢走的,她这时候好想好想和曲欢待在一起。
被发现又怎么呢?解释一声不就好了么?
都是成年人了,怕什么呢?
等等!——秦肖肖忽然僵住了,想到一个很恐怖的事。
小魔物他……成年了吧?
艹!
作者有话要说:肖肖:我识不破幻形术,但我识得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