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
夏未以为皇帝是在歇息,殊不知,蓝影归来。
将北幽事宜一一禀报。
但见他风尘仆仆,人甚至瘦得脱形,赶回来后,马不停地就入宫回报。
“皇上,北幽之地,重兵集结,不能再放任了!”蓝影进言道。
但皇帝却关心另一件事——
“朕听闻,有一道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你这次前去北幽,可知晓此物?”
蓝影默了下。
不是在想那所谓的神药,而是思虑皇上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有了神药在北幽的线索。
所以,蓝影用自己跟在主人身边获得的经验,回道,“皇上,北幽之地有神药,应当不是事实,是为了惑君耳目才有此传言的吧。”
虽然不知皇上为何问起神药,但总体想来与夏侯爷脱不得关系。
皇上对侯爷的宠爱,都过去这许多日子了,竟一分不减!
蓝影忧虑地拧起了眉头。
皇帝薄唇冷冷地勾了勾,凤眸带着了然之色,落在蓝影身上,明确道,“你且退下歇息一日,明日再入北幽,为朕打探到神药下落。”
“皇上!”
“不必多言。”
皇帝抬手,强令他退下。
蓝影只好拱拱手退了下去,
站在御花园之后,燕韫沉思良久,阴沉的北风呼啸着肆虐着,今日并不是一个极好的天气,虽然阳光甚好,但却有风,并不暖和。
“皇上。”
内侍赶紧将明黄的夹棉披风呈上,为皇上披在身上。
这时,燕韫才从思绪中回神,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几株梅树,道,“冠军侯他可醒了?”
中午了,他不该错过用膳的时辰。
内侍不知,正要回去瞧,被燕韫唤住,命他将那梅树上开得正旺的梅花折几枝子。
就这般,内侍折枝,皇帝负手一旁,不时“指点”哪一枝最合适摘取。
年轻的帝王,尊极贵极。
远远望去,明黄的衣袍的他,气势霸道诡谲,蓄了满脸的胡须,使他比实际年岁更大一些,却更是难以接近,冷傲深沉。
“皇……”上。
御书房内,半推半就的田正,被冠军侯一通说,俩人当即离开,这就要离宫。
田正的心思很简单,让冠军侯打头阵,反正他自己个儿是光脚不怕穿鞋地,反正皇上提的要求,他个老赖是做不到,但冠军侯有法子,就试试呗……也向老夫证明一番,他冠军侯不是个银样儿蜡枪头!
离宫路上,经过御花园时,看到那明黄的衣角,田正就怂了。
一个念头闪过,他这算是“偷入皇宫拐带侯爷”吗?
万一皇上降罪怎么办?
“走啊。”
夏未推他一把,这老头真是的,时间不容人。
“慢著。”
这一犹豫间,二人都走不得了。
那道明黄的身影犹如钢铁铸过一般,挡在二人前去的路上。
凤眸深邃地掠过田尚书,落在拽他的那少年身上,轻声道:“何处去?”
田尚书狠狠打个寒颤儿,陪笑:“皇上万岁,微臣正要去寻皇上禀报。”
燕韫淡漠的凤眸,氤氲着淡笑,一抹危险的寒光躲藏在其后,他吐出最冷淡的字眼,“卿即入宫,必是有眉目了,朕已知晓。”
说罢,也不理会田正,径直走向夏未。
这副模样,分明是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拿来。”
燕韫回头冲内侍吩咐。
但见一大束盛开的梅花,一簇一簇地挺立在枝头,被内侍奉到了夏未面前。
夏未接了个满怀,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有点懵,“这是干甚么?”
寒梅的香气沁人心脾,忍不住伸手抚了把。
“朕赏的。”
“可我不喜欢花。”
“不,你喜爱这花。”
夏未喜爱梅花,前世亦如此,朕不会搞错的。
变幻的凤眸,注意着这光泽玉润的少年,却发现他并无半分喜爱,甚至还有一丝无奈。
旁边有人提醒。
夏未只好开口,谢皇上赏赐。
田正见他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连施礼都不曾,而皇上竟也甘之如怡,一点没怪罪的意思。
这般又惊又怒地想着,忽听皇上问道,“尔等结伴,是要做甚么去?”
“臣要向皇上禀报要事。”田正没改口,坚决不沾上夏未。
“微臣要跟田尚书处理黑衣男子一事,尽快将之抓获归案。”夏未转手把怀中的梅花都塞给内侍,毫无留恋的样子。
见之,燕韫眼里透出一抹深思,却转开视线,落在少年的伤腿处——
“这是不痛了?”
“皇上,我没事。”
“小骗子!”
……
田正躬身在旁,头皮发麻地听着这二人“打情骂俏”之语,夏侯爷还算正常,倒是皇上语气溺宠得跟什么似儿,简直像是恨不得把夏侯爷含在口里,像那甜蜜儿地一样来回爱抚。
再这样听下去,会不会有被灭口的风险?
“皇上,事不宜迟,您若没吩咐,臣想回去尽快捉拿嫌犯!”田正无法消受,打算溜之大吉。
“嗯,退下吧。”
天子旁若无人地挥挥手,走上前带少年离开。
夏未不干,“我要与田尚书一块走……”
“你若有能耐,朕自不会拦你,可如今,你却走不脱,由此知道,你去了只会给人添麻烦的。”燕韫长臂紧紧箍住少年的腰身,这少年便犹如一只鸟雀儿般攥在手里,便再也挣不脱了。
引得天子轻蔑发笑,“连朕都不是对手,夏未,你明显是在说大话了。”
物理攻击不是对手。
夏未改换精神攻击,他同样轻蔑地怼回去,“哼哼,皇上您除了能欺负伤患以外,您的胡子还比伤患要多要长,陛下您身上的优点真多呢。”
岂知,燕韫绝非心性软弱之辈。
情知夏未心情不爽利,后续必生妖蛾子,遂抛出一饵给他咬,“朕也并非不答应,给你机会,你若胜了朕,便可。”
“做什么?”
“下棋。”
随后,二人用罢午膳,便在吃药前的这空档儿,自偏殿摆开了棋局。
黑白分明的棋子,相对而坐,面前的方方正正的棋盘,是围棋。
夏未并非不懂围棋。
但他胜不过自幼就被帝王之术灌输,棋艺超绝的皇帝。
这分明是欺负他这个穿越者。
“朕给你机会学。”燕韫似乎看出坐在对面的少年的纠结,于是道。
“朕可以教你,教你胜过朕的棋术。”燕韫再复说道,在饵料上又加了一□□哄的鲜料。
夏未沉吟,显然是有犹豫不决。
经过这段日子相处,彼此都相互了解了极多。
尤其是夏未,太知道这君主是如何地表里不一心,擅营权术,心狠手辣。
被他牵着鼻子走,必然会掉入泥沼而死。
“君无戏言。”
燕韫语气有了锐利的味道。
“好。”
夏未答应他了。
两人开始,棋子落入盘中。
不过十来枚棋子,夏未便无路可走,只得认输,前后仅用了数十息时间而已。
接下来三局均是如此。
燕韫似是不耐他如此笨拙,起身来到近前,坐到他身边,执起他手,教他落子之路。
“手怎生这般凉?”
落下一子,燕韫皱眉,暖热的大掌反握住夏未的小手,命人去拿雕金玉猊的手炉。
“没事。”
夏未抽出手,催促燕韫教他如何落第二子。
就在这时,明黄的披风落在他瘦削的背上,随之而来的是天子宽阔的怀抱。
隔着披风,热烈的胸口贴上了夏未的背,紧跟着,皇帝坐上来,一臂揽着少年的腰间,将他扯进怀里,一面教他如何走这般棋路,一面拿龙体煨热他瘦瘦冷冷的身体。
当日是朕一时糊涂,故意用了葛太医,给夏未用了凉药,使他落下了惧冷的病根。
到如今,怕是好不了了。
燕韫紧紧拥着怀中少年,嗅着他身子淡淡的清香,下巴搁在他咯人的肩头,喃喃言说,“你还可以这样落子,若如此,朕便无路可走,你会胜了朕……”
他这副模样,弄得夏未耳热心跳,这会哪还感觉到冷了?
不过,还是这样撑受着。
因为用过午膳已过了近半个时辰,内侍也没有送汤药过来,侥幸认为,这次是能免了汤药的。
夏未深知,只要能稳住燕韫,那汤药就不必再喝。
因而,他大着胆子回应对方,伸手去摸燕韫的手掌,扭头去看他,在他那茂盛的胡须之中找那两瓣唇。
唇瓣相接时,仿佛有一股蜜流直窜心底。
燕韫欣喜,只觉得孺子可教,更觉这少年的回应乃是朕付出许许多多以来,最大的回馈!
被燕韫亲吻,又甜又爽。
但亲吻燕韫,反而像是在亲一块石头,该怎么撬开这家伙的牙齿?他干嘛闭着嘴巴不松开?
“皇上,侯爷再不喝药就迟了。”
正在此际,内侍突然急匆匆赶进来,怀中还捧着一个手炉。
顷刻间,石头离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苦涩的汤药。
夏未闭上眼睛,无论如此没料想会有此着。
现如今,太医院已经恢复如常运作,众太医终于得以松口气,自然对夏侯爷更倍加上心,汤药晚了半个时辰,那是因为药方改了,加了剂量,延了时长。
燕韫接过汤药,揽着少年,将药碗喂到他唇边,“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睡不大觉,不知道为啥,应该是换床的关系吧,从来不因为考虑剧情而睡不着,从来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而睡不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