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赶进来,抱拳:“皇上!”
赶进来的人是铁音。
铁音是从药庐而来,快步进门,张嘴刚要说什么,就被夏侯爷的目光捕获,紧紧攫住他。
“皇上,傅小姐已经救醒了,无大碍。”铁音瞥了夏侯爷一眼,顿了顿,这才禀告。
“退下。”
皇帝冷淡地挥挥手,根本不在意这些。
“傅小姐带来一粒药丸,有奇效,且她以身试药,说不定是一个巨大的发现。”
随之,夏未借机回答了先前燕韫的问题。
谁料他更好奇了,“你怎会对这些药物感兴趣?”
可惜夏未已没力气与他叨叨,闭上眼,就躺了下去。
皇帝也不生气,眼睛望着榻上人,还悉心地为其掖好锦被,这才要离开。
“皇上……”
铁音紧忙跟在身后。
话未出口,夏未的声音直直响起,“铁音,你留下吧。”
不留下皇帝,却留下了铁音。
这一刻,铁音感到来自皇帝处的巨大压力,压得他头皮发麻,额上沁出冷汗。
“你好自为之。”
皇帝吃味地低声警告,转而拂袖而去。
抹把额上的汗,铁音看向御榻少年,来到近前,看着少年紧闭双目,霎时间身体就被汗水给浸透。
趁着皇上和暗卫不在,铁音压了压声音,带着怒气,“夏侯爷,药庐多了一块血肉,不知道侯爷能不能为属下寻到它的主人?”
当药庐的暗卫一个接一个被调离出去,铁音嗅到一股异常的味道。
探遍药庐的发现,再对照夏侯爷如今的状态……铁音面色诡异,刚才他就想向皇上汇报,但看到夏未之后,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解释:“属下只希望,这一切都与侯爷您无关。”
说着,伸手探入锦被。
锦被下一阵抖动。
下一刻,铁音触到一阵濡湿,抽回手时,只见掌中一片鲜血淋漓!
一时间,铁音的脸都青了,“还真是……”
夏侯爷薄薄的胸口有着微弱起伏,呼吸几近于无,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死死掐灭他的生机。
顿时间,铁音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个人都懵圈了。
记忆都跟着串连起来,上次夏侯爷从药庐回来昏睡不已,这次却……
果然,他怀疑的方向对了。
此事一定是与药庐的兴贤有关。
找他去。
铁音拳头握得嘎吱作响,眼中杀意弥漫。
“铁音,你可还记得曾答应过我一个条件?”
夏未坐起来,星眸定定地,“那个条件,便是这个,不准将你手上血之来历,吐露出去!”
所有猜测顷刻间被印证。
闻言,铁音抬头一看夏未,他又急又气地愤愤道:“侯爷,你为何要这么做?”
太过份了!
这不是平白让皇上担心吗!
明知道皇上最在意他,现在却故意为之。
夏未冷哼一声,“本侯若不牺牲,皇上的痼疾焉能治愈,难道这不正是尔等所希望的么。”
“可是……”
“难不成你以为本侯永远都活著?不想在本侯活著时,好好研究研究?”
铁音蓦然无语。
“你好好闭上嘴,事情便顺利些。”夏未瞌上眼,乌发披散落下,几分疏狂几分不羁,但闻,声息渐弱。
“唉!”
铁音抓狂地挥动拳头,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发现夏侯爷所言句句属实,还有,他承诺过,要答应侯爷一个条件。
如今他竟是以这种方式兑现。
垂头走出殿门,铁音想了想,还是赶往药庐,吩咐兴贤往暖阁走动着,以备不时之需。
从大腿上割下那么一大块血肉,说实话,兴贤都替小侯爷感到疼!
不过,他该交待的都交待了。
小侯爷能照顾好自己。
他还要赶紧用这血肉炼制治疗皇上痼疾的药丸子,哪里有时间去侍候人,遂摆摆手,“你找顾御医他们过去,别跟我在这叨叨,没空!”
说完,兴贤心性上来,推着铁音赶出了药庐。
这两日,夏未决计不肯下地走动,铁音也是不时帮腔两句维护,再加上入夜皇上遵守承诺并不入暖阁半步。
因此夏未倒也自在。
三日后,工部特意赶制了一张轮椅送来。
夏未坐上轮椅,由宫人推着前去药庐。
听闻兴贤还在紧锣密鼓地炼丹,三日来并不曾出门半步。
在药庐外面,夏未满面期待地看着,这一次一定会成功吧。
没过多久,傅千珍从里面灰头土脸地跑出来,抬头看见众人,她讪讪一笑,“上次我吃的药丸,兴贤改换药方,说能重新炼制,制造出另一种有奇效的药丸子,现在两炉药丸子都在炼制,很快就有成效了。”
她似解释般地说道,眼神却着重朝夏未看去。
数日前看他,还是肤色健康,能走能跳,怎么现在看着好像更孱弱了。
“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几乎震破众人耳膜。
药庐里面浓烟滚滚。
一脸黑灰,毛发炸裂的人咳嗽着跌撞着从里面冲出来。
“噗”
兴贤一脑袋扑在地上,吐着舌头,像一跳被快烤熟的癞皮狗。
“如何了?”
夏未颇为急切的问他。
兴贤听到声音,看过来,翻了一个白眼儿,“您以为炼制一款有成效的丹药是那么容易的吗?”
夏未:“所以——”
兴贤翻了个身,“药效还不一定,等我回去试试!”
夏未:“何意?”
“意思就是,研究出来才知道能治疗何种疾病,你以为我想研究啥就能出来啥,我是神仙?”
兴贤拍打身上飞灰,从地上爬起来,药庐的人则是一幅见怪不怪的表情。
“那就快些吧!”夏未眼皮跳了跳,但还是一如之前好脾气的催促着。
兴贤冷哼一声,很烦躁的抓抓头发,猛地,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铁音,正在神色凛然的盯着他。
“好吧!”
兴贤欺软怕硬的回答。
药庐大开,铁音第一个进入。
宫人忙着收拾。
很快,两盅药丸被呈上来。
夏未刚要伸手,一道冷硬声音打断他,“侯爷,还是让属下来吧!”
未等回复,倏然,炼制出来的药丸被硬生生塞进兴贤嘴里,取了水粗暴灌入,逼的兴贤再无吐出来的可能。
“咳……”
兴贤一脸扭曲,发怯地躲闪铁音。
吃下药之后,不一会,就觉得他的眼神变了变,那双浑浊的眼睛变得晶莹发亮,龙精虎猛。
“啊啊啊……你给我喂进去的是,治疗皇上痼疾的丹药,给我吃太多了,我受不了了!!!”
兴贤抱着脑袋疯狂的在药庐里面,狂跳狂笑狂叫。
犹如一个疯子。
铁音阴沉着脸,大掌抓住兴贤,厉声质问,“竟然练出这种丹药,给皇上吃,是不是找死?”
本来兴贤敢在侯爷大腿上刮下一块肉,铁音就想杀他,今日见丹药炼成这幅鬼样子,更是让铁音动了杀机。
若不是蓝影提过留着兴贤,能给皇上治疗痼疾,否则现在铁音早就动手杀掉他了。
“慢着!”
夏未急忙阻拦住他。
命人把剩余的丹药拿过来一番查看。
随即像是为兴贤求情一样,对铁音说道,“这个丹药能够亢奋精神,提升体力,应该对我有效果,我且试试!之前兴贤不是说过吗?练出来的丹药不一定会有何种效果,现在不正是如此?留着兴贤,莫伤他!”
随着,夏未服下药没多久,他便径自站了起来,在药庐之内走动,脸上的苍白之色一晃不见,仿佛一个精神奕奕的人。
铁音却反而忧虑道,“莫非这药过了药效,不会损耗人的精气神?不过是有一时之效而已!”
他这话说罢,大家都是怔了下,旋即眼中亮光!
这有什么,只要有效果就行!
难道还有别的药有这功效吗?
没有!
“既然有此奇效,那便禀报皇上,你定会得到嘉奖的。”夏未笑着说道。
兴贤眼珠一转,知道侯爷是故意这么说,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得到皇上庇护,铁音根本动不得他!
有侯爷这活生生的例子做保,不比费口舌强?
“还有另一炉药丸子没有试吃。”傅千珍这时从旁提醒。
“是吗?”
兴贤沉吟,眼珠子却咕噜地转悠一圈。
须臾,宫人禀报皇上新炼制丹药药效,很快赶回来,给了兴贤:“皇上说,此丹药赐名‘大丰丹’。”
另赐珠宝黄金,及加官进爵。
如今,兴贤已经是官居四品,不受太医院管制。
却有自己的药庐。
全赖其师父刘神医的功劳。
皇上,大丰丹可是用夏侯爷血肉炼成的啊!您什么都不知道,怎可赐药名!?您一定会后悔的!
铁音内心波澜跌宕,不由暗暗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