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咕嘟咕嘟……”
吞咽声响起,是浓涩的苦药味道,很快,那吟叫声便消逝。
皇帝再度步行而出,已失了耐心:“来人,取些心头血,且让华大夫试医一番再说。”
“皇上,不要杀我,我把庞信还给你!”乔修尔被逼到绝境,脸带惊慌地嘶声大呼。
听到“庞信”这个名字,燕韫倒是不感意外,问道:“是你亲口问夏未索要庞信的?”
旋即,燕韫摇头。
若真如此,乔修尔不可能跟夏未交好,他会直接交好吕焱。
可如果真是夏未看出庞信之才,又怎会一直天真地忠诚于朕,甚至被朕杀了三次才觉悟。
只要每每想起此,燕韫就感到甚是矛盾。
从这点看,夏未绝对够“蠢”的。
虽然也正是这点,令燕韫对夏未百般宽容,这份赤子之心,当世难得,燕韫很想将之宝藏于掌中。
“不是。”
乔修尔摇头,当下就一五一十把当时夏未对他附耳所言,据实告知面前的晋国皇帝了。
“就因庞信立过一次小功,被夏未看中,呵呵,他倒挺会在沙子里面挑金子!”
说罢,燕韫又好气又好笑,夏未在某方面“蠢”,但论起识别人才,挖墙角,却是比谁都玩得溜!
挖了庞信,送给西焉。
接着又挖他自己,送给宁国。
若非在销金窟中了春风散,此刻他早借道去了宁国。
伤害朕之事,他一件没落下,竟还给他干成了一件,那庞信就这样远走西焉国。
现在燕韫也知道,夏未与吕飞白在销金窟会面,一个纨绔与一个精明算计,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俩人各有所图。
就这样,庞信当成货物一样,被吕飞白卖给了夏未。
呵呵,吕焱教导出的好儿子!
这话被乔修尔听见,心头大震,莫非那个庞信有这么大的本事,晋国皇帝刚才那话,是这个意思吗,这样的话,那他一定能用庞信这个人,坐上西焉的王座了。
可是晋国皇帝要取他心头血,他会死的。
“愣着做甚,带下去。”
燕韫出神了一会儿,见那两个还呆站着,遂冷声叱了记。
乔修尔惨叫着求饶声。
但这对燕韫来讲,怎么能管用?
只是皇帝到底是将两名心腹唤住,挑眉扫了眼旁边那一撂摆在案上的春宫图,吐出二字:“拿走。”
蓝影把乔修尔带下去,离开之前冲铁音施个眼色。
铁音不情不愿上去收捡三本厚厚的春宫图册,他久在皇帝身边侍候,此刻说话也大了些胆子,“皇上,夏侯爷若没有男子做解药,真的可以吗?”
“大夫已然开了药。”
燕韫神色古怪地看着铁音,转而不理会他,进到屏风之内,这反而是让铁音愣住了。
难道说,皇上不是因为这事,才把吕大人发落了?
不是吃吕大人之子吕飞白的醋?
所以皇上对夏侯爷不是那什么。
拢了拢手中的书册,铁音放下心来,那这样的话,万一夏侯爷扛不过,就直接找个别的男子过来做解药就好。
铁音擦汗,真是的,害他白担心一场。
“微臣告退。”
铁音欢欢喜喜退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书册扔了,才刚回来,就见大夫又排成一片地赶进来,往楼上急匆匆奔去。
当中又以秦大夫为首。
这秦大夫之前为夏侯爷包扎过心腑伤口,在江南一带很有医名。
铁音不放心,连忙跟了上去。
“是谁开的药!病患这么重的伤,又中了春风散,竟然妄想把无药可解的春风散给压制住,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秦大夫,您这可就不知了,所谓以毒攻毒,老夫开的这药,恰好以毒攻毒。”
“温桑你简直拿病患性命当儿戏,如今看看这病患春风散发作之势愈演愈烈,可曾起到半分‘以毒攻毒’之效了?!”
温桑是与秦大夫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对手了,二人都很有医名,但温桑大夫惯走险招,出奇不意,两个疗程能好的病,在温大夫手上,往往不过三日即好;但秦大夫则不然,他更注重病患的身体,能不用虎狼之药便不用,以免损体伤肝,过犹不及。
“那便再开一副方子便是。”温桑不服地冷声回敬道。
秦大夫却是愤愤瞪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杀人凶手。
此刻燕韫却是听出来了,原来他身为帝王,也不能免俗,人生地不熟,他的爱卿,竟陷入了这二人争名逐利之中,拿人身体试药,的争夺战了。
呵呵……
燕韫笑容冰凉,道,“温大夫,你可有把握救活病患?”
“呃这……”
燕韫笑容不减,道,“秦大夫,你可有把握救活病患?”
“在未施救之前,老夫便没把握,如今更没把握。”秦大夫耿直道。
“好。”
燕韫站起身,目光停留在这二人身上,薄唇微启,吐出轻飘飘字眼:“都拖出去,斩了。”
“皇上不可!”
铁音冲进来,“这两位名医死了,这方圆几十里的百姓看病可怎么办,皇上?”
“卿说得有道理。”燕韫似是从善如流,改而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各打一百大板。”
其实三十大板都很难受住,何况是一百大板,左右还是个死。
温大夫呼喊求饶,秦大夫却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出去。
不多时,华大夫前来,手中还捧着一只小杯子,里面不过是数滴血,乃是西焉王子乔修尔的心头之血。
他恭敬地冲燕韫道,“皇上,小老儿也不知能否救活夏侯爷,但此医治之法一出,必然会使夏侯爷春风散毒发愈烈,发作之后,才是生死关键。”
燕韫抬手,示意他尽管去做。
见华大夫进到屏风之内,铁音遂也跟了进去。
床榻上,夏未胸口大敞着,甚至还露出了雪白的肚皮,仅仅盖住重点位置,往下,不知是双腿一下下踢腾着被子,导致那薄被直接撩到了腿根处……
铁音目光极快垂落,想到刚才看到的,不禁站立难安,热汗登时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但见那薄被一只大掌握住,严丝合缝地盖住榻上少年不安份的腿,甚至是连雪白的脚也也一并掩上,不露一丝一毫。
铁音抬头,冷不防与一双冰凉的凤眸对上。
只觉,气氛诡异。
这时,榻上那侯爷发作得愈加厉害。
铁音咬着牙,上前一步,拱手道,“不如让微臣找些有经验的前来,侍候好夏侯爷……”
“混账。”
燕韫凤眸中神色一变,脱口而出的话语中,竟夹带一丝恼怒。
铁音瑟缩了下,弱弱道,“那微臣找一个过来——”
找一些是不妥。
找一个,总可以吧。
铁音说着,目光控制不住地询问似地望向燕韫,“微臣命他先教授好夏侯爷,再——”
再让他侍候皇上?
身为近臣,此刻铁音已隐隐体察出皇上的心思了,遂后头的话,便没吐露出来。
“他这副样子,如何能侍候?”
“去找有经验的,让他来见朕!”燕韫声调冰冷,只内心却甚是烦乱!
皇上这是要学……
一路往外走,铁音大汗,这意思是皇上侍奉夏侯爷了?
很快,铁音就找了一名“师傅”过来。原是蓝影见春宫图被丢弃,以防万一,就早早找了“师傅”备着,果然,给用上了。
“小侯爷心腑损害极大,如今又中了春风散,却又实在无药可医,眼下只能行了房,但在行事途中却又会使心腑受损,随时备着药吧。”
华大夫施治后,叹息一声向皇帝禀奏,之后就欲退下,走一半,又返回来,恳求道,“求皇上看在老冠军侯份上,尽量保全小侯爷的性命罢!”
跪地,冲皇上磕了个头,冲榻上的夏未又磕了个头,华大夫摇头蹒跚着离开。
教授的“师傅”进屋又出屋。
前后不过半柱香时间。
很快,屋里的浪声肆虐得吏厉害。
侍候的心腹远远地退开。
屋内,只余二人。
燕韫勾住少年的尖瘦雪白的下颌,冷幽幽道,“朕可没有那双绿色的眼睛,你纵然再喜爱那样的,朕也不过是将之挖出来送予你罢了。”
“不过,你再喜欢又如何,还不是躺在朕身下?”
少年呼吸微弱,没有神智,只是凭着那春风散毒的折磨,身子本能地厉害地抖。
燕韫却兀自不下口,仿佛为是自己找理由般,续道:“你还拐带朕的人,把朕的庞信将军送给了西焉,朕用你的身子来赔,不过分。”
“何况,谁叫你中了春风散,应当是朕的龙体赔给了你,朕赔得很大了……唔……”
身下的少年,仿佛不耐这许多碎碎念语,一个鲤鱼打挺,将皇帝薄唇抢入怀中,仿佛是拥着至爱珍宝般,急切却不着通路地手脚并用着。
以他这贫弱身子,活动一下已是上天恩赐,如今却这般好使,可见春风散之药的霸道。
只是,燕韫早管不得这些。
少年的主动,虽然是被药物所控,虽是无意识,却还是令燕韫不由自主回想到当时王府他痼疾发作时,那给予他一刻温存与美好的美人,仿佛昨日重现,那时的美人就在身下,燕韫神色复杂,动作却没有半刻停止。
要他眼看着别的男子,碰他的美人,却是做不到的。
燕韫并没因为夏未是男子,碰他,而有任何介怀与不适。
只唯一的不安却是,若夏未解了这毒,被救回了性命,到时候他们该如何是好?
且先不管那些。
如今,皇帝只想再度找回那时的甜蜜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