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贾叔从一开始就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怎么会这么轻易地……
“莫说你们，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其实我在很早就已经死了。”
贾叔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大约是在回去的时候知道的。而我变成这个样子，也和端妃有关系。”
霍长恭：“是因为我吗？”
“是啊，当时我生命垂危，命不久矣，是端妃娘娘找到我，和我做交易。我放心不下我加那个老婆子，所以就同意了。但是之后交易完成之后，我已经不记得我死了的这个事实。再往后就是殿下看到的样子了。”
“所以……和你交易的到底是……谁？”
“殿下，是端妃娘娘。”
一个“端妃娘娘”就已经道出了所有。
“你和她接触过，可以告诉我……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真正的端妃因为难产而死，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个是端妃娘娘的孪生妹妹。
“端妃娘娘性情温和，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殿下，您很幸运。”
“苏氏的祭典和大庆的祭典并不一样，也许你们可以去东边寻找一下，那里是皇家狩猎场，此次祭品所需要的肉类全部都从那里取得。”
贾叔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东边的皇家狩猎场场地巨大，至少不是他们现在一天能看完。
少年站在狩猎场门口，突然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霍长恭愣了一下，“记得，”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了，“没想到那竟然是我遇见你之后最狼狈的时候。”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看起来真倒霉，比掌管运气的神明还要狼狈。”少年说道，“后来，我觉得你还是有一些实力的。”
云拿月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对上了他的眼睛，“能在亡灵的照顾下，没有被同化，没有被影响，你很厉害。”
“没有被……影响？”
“如果一个具有生命力的人，和亡灵在一起很长时间，他依旧有共情能力，哪怕只是一点点，那就是没有被影响。”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有共情能力的？”
“你在担心百姓。”
他的话让霍长恭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也许对你来说，这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但是对于我来说，你是我见过的，保留人性最完整的人。”
“……”
“所以你之后也会为了百姓而努力让这个王朝变得很好，对不对？”
“当然，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一天，我就会为百姓着想一天。”
“那就好。”少年笑了笑。
这个笑容很奇怪，霍长恭心里无端地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可是他现在不知道这个感觉来自哪里。
“这里也是按照当年苏氏王朝还原的吗？”少年的声音充满着惊叹。
仅仅是占地面积，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了。
不远处甚至还有鹿群，正在警惕地盯着他们看，只要他们再向前一步，他们随时就可以离开这里。
“是的，这个规模和种类的数量，几乎就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样。”霍长恭环顾四周，说道，“占地十余顷，其花鸟百兽众多，上狩于猎苑。”
这是《苏轼王朝正记》的记载。
“苏清泉为了复原苏氏的兴盛，果然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啊……如果不是聪明用错了地方，他也许还是大庆的丞相。”
“这些动物……也是亡灵？”
“是的，难为他能找到这么多尸骨了。”少年点点头，“动物的尸骨并不像人的尸骨，尤其是刚刚死掉的动物，要变成亡灵，必须要七天之内。”
“你们亡灵是对于七天有什么执着吗？”他记得少年和亡灵交流的时间也是七天。
“七天，是一个人的绫华能够停留在生界最长的时间，七天如果过去了，这个人除非是有极强的怨念才可能留在生界。”
原来是这样，霍长恭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了远处有几个人影。
少年拉着他往树上爬去，茂密的树叶遮住了他们的身形，透过间隙，他们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七天之后就是祭典了，不知道这一次会有什么样的诏令下来。”
“每一年都会有不同的便民，今年新皇登基应该也差不多吧。”
“小皇帝年纪尚小，希望不会像辰王一样。毕竟咱们还靠着陛下能在这战争中活下去呢。”
“哎，谁说不是呢，赶紧把东西拿了吧，今年是轮到了鹿角和狐耳？走吧，现在正是时候……”
两个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缓缓地倒了下去。
少年拍拍手，“走吧，把他们的衣服拿好，然后我们进宫。我倒要看看，苏清泉到底是怎么把苏辰的心思拿捏的不要不要的。”
霍长恭：“……”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少年还有这么简单粗暴的一天，但是……黑猫白猫抓得了老鼠，那就是好猫。
霍长恭刚想说“鹿角怎么办？”就看见少年随手把正在到处跑的一只鹿抓到了手里。
“好了，一切准备就绪，让我们进宫吧。”
那两个人身上有着进出宫门的令牌，所以很容易就进去了。
只不过一进到宫里，他们就被人叫住了，“喂，你们，站住。”
身后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少年的身形僵硬了一下，难道刚进来就要被发现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霍长恭转过头，对上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把肩膀上的手掰下去，被少年迅速地阻止了。
男人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是叫你们去拿的鹿角吗？”
“欸，是的是的，怎么了大爷？这鹿角不对吗？”少年笑着，然后把手里的鹿角拿出来，“您看，小的没拿错吧。”
男人接到手里仔细地端详了几下，然后点点头，“对，是这个，送到礼部吧，下午丞相大人要检查，所以都注意点，别给我们丢人。”
“哎，哎，哎，小的懂，肯定不会让大人丢脸的。”
等到男人走了，少年脸上谄媚的笑容逐渐消失，恢复成原本面无表情的样子。
“怎么不直接解决掉？”想起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很有可能是一具白骨，霍长恭就浑身不对劲，想要立马沐浴。
要不是少年关键时候拦下了他，他可能真的就让这个人消失在这里了。
“整个世界都是苏清泉创造出来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所以不要轻易地在这里动手，你们大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小不忍，则乱大谋。”
霍长恭闭上眼睛，努力地平复着心里那股恶心的感受，“好吧，去把鹿角交了吧。”
男人说的礼部是在前朝的一处地方，三公九卿全部在皇宫内有一个独自的院子。
快到属于礼部的院子时，碰上一个急急忙忙的小太监，双方撞在了一起，那小太监连忙起身，看见是他们，连忙拉起来，“你们小心一点，丞相大人正在里面发火呢，进去一定要少说多做。”
霍长恭点点头，“知道了。”
两个人从侧面偷偷地进去，躲在了柱子后面，他们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
“所以，皇上养着你们是做什么？就是给本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个声音一出来，他们就认出来了，竟然是霍长恭的亲舅舅，端木桥，他们一直以为丞相是苏清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丞相会是端木桥。
“大人息怒……”声音唯唯诺诺，应该是下人的。
“息怒？”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祭典在即，这件事情只有三天的时间解决，你们不是要给本官一个交代，而是要给皇上，给百姓一个交代。三天之内，本官要结果。”
说完，男人一摆衣袖，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确定人走了之后，霍长恭和少年才从柱子后面出来。
看见他们来了，很多人都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全都围绕在他们面前，叽叽喳喳的。
“老七老八，我们该怎么办？丞相三天之内就要回复……”
“是啊是啊，这怎么可能有结果啊，丞相大人这不是再为难我们呢？”
众人不停地询问他们，霍长恭揉了揉眉心，看样子那两个人还是一个小头头。
“先不要着急，出什么事情了？”
“就是昨天，京城不是死了一个孩子吗？现在那个孩子的母亲击鼓鸣冤了，这件事传到了丞相大人那里，现在来到我们这里兴师问罪了。”
这件事他们有印象，当时与男友还说，那个孩子本就是一脚在生界，一脚在冥界，死在这里也算是强行续命，不亏。
但是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到端木桥那里。
“是我们的人当时有人在现场？”
“这……”刚刚说的最兴奋的那个人支支吾吾的。
“说，你不说，我怎么解决这件事？”
“当时……那孩子挡住路了，然后……老三急着送来需要的牲畜，没注意……就……”那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根本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