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两个人并没有顺着原路返回，而是另辟蹊径，从另一条路上绕到了他们所在的客栈。

刚到那里，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笑得好像一座弥勒佛一样的男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草民拜见首辅大人，刚刚是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现在由草民来给殿下赔罪。”

霍长恭看着他，“你是？”

“草民姓苏，单字一个青。”

霍长恭和少年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刚到江南不久，就和苏清泉对上了。

“原来是苏大人，小辈只听过苏大人的大名，并没有见过本人，这下算是见识了。”

“殿下言重了，噢，来来来，殿下坐，”说着，苏清泉就走到一个包房，“今日也是草民的不是，所以还请殿下见谅。”

“没事没事。”霍长恭跟在苏清泉身后，走到了那处的房间，少年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苏清泉只要不主动提起这件事，他们就权当没有看见，只会在这里和他极限拉扯。

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苏清泉也不和他们墨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道殿下此次前来江南所为何事啊？”

“是这样的，本殿在京城也停了不少的时间，刚好皇上最近在准备亲政的事情，所以就忙里偷闲出来散散心。”

“这样，那殿下如果有需要草民帮助的，可以尽管提出来。草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清泉拍了拍胸脯。

“说道这个，本殿倒是还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问问苏大人。”霍长恭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

“哦？殿下不妨说来听听？”苏清泉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刚刚在河边听到了关于一家人的事情，听说那家人挺倒霉，几个孩子，最后剩下了一个，是这样孤想来问问苏大人可否知道他们最终的去向是哪里吗？”

“哦哟，啊，”苏清泉思索了一会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家人啊，说起来和殿下还有一些渊源呢，当年的端妃就是从那家人里进宫的。不过听说那四个儿女是三胎，两个女儿是双胞胎，不过其中一个跳河了，之后那家人就失踪了。当时草民还想着把那小女儿当作儿媳妇呢，唉，你说这好好的人啊……”

这个消息是他们从那个大爷那里没有得到的。

“你确定是双胞胎？”如果是双胞胎，没道理那个大爷不知道。

“殿下，草民还能在这种事情上骗您不可吗？”苏清泉苦笑，“这件事绝对是千真万确的。”

“那孤也不瞒着苏大人了，当时孤问了一个在这里的老人，他并没有告诉孤，那是一对双胞胎，沿途也没有听说那是一对双胞胎，这种事情还能作假不可？”

“殿下，他们不知道是真的，但是是双胞胎也是真的。”苏清泉端起茶，喝了一口，“我们之中没有人在撒谎，他们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对双胞胎长得只有六份像，并且在性情，爱好上面大有不同，那大女儿性情淑君，温婉如玉，被先皇看中，最终进宫为妃；那小女儿性情豪爽，且对女红，琴棋书画没有分毫兴趣，反倒是如男儿一般擅长骑马射箭，甚至丝毫不输那些男人。所以人们并不会觉得她们是双胞胎。”

竟然是这样吗？

霍长恭点点头，“那就多谢苏大人解惑了，孤还有一事想要问问苏大人。”

“殿下请说。”

“不知苏大人可否知晓那家人最终去往哪里了？”

“……”苏清泉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殿下，你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本就敏感，他们能从这里离开，您觉得，没有先皇的准许，他们会从这里走吗？”

“这样啊……那孤就知道了。多谢苏大人了。”

“没事，哦，对了，殿下要不住在苏府吧，要是让皇上知道，可要怪罪草民招待不周了。”

“那就多有叨扰苏大人了。”

少年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寒暄，时不时地看着眼前的苏清泉。

霍长恭一边和苏清泉搭话，一边观察着少年的表情。

但是一直到他们到了苏府，少年什么话都没说。

反倒是苏清泉忍不住了，“不知这位小少爷是？”

“贴身小厮，把他和孤安排一个房间就可以了。”

“噢，原来如此，草民还以为是……”

“怎么了？你以为是什么？”霍长恭挑挑眉。

“草民早年在江湖上混，学了一些不入流的算命，当时看见这个小生浑身缠绕着黑雾，觉得他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留在殿下身边，恐怕……”

他的话让少年都忍不住多对他多看了几眼。

“哈哈哈哈，苏大人多虑了，或者是苏大人觉得孤帝王家的气运压不住他吗？”男人似笑非笑。

“这倒不是，瞧瞧草民这张嘴，怎么说话的？”说着，苏清泉就抽了自己几巴掌。

此时，几个人已经走到了苏清泉为他们安排的地方，“殿下如果需要什么，可以和下人说，草民保证，绝对不会再次出现像是今天早上的那种情况了。”

等到苏清泉离开之后，霍长恭才看向少年。“怎么样？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有很多的不对劲。”云拿月的实现环顾四周，最终停在了院子中间的槐树上面，“这棵树在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些不好的寓意？”

霍长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槐树，点头承认，“槐树，木鬼称为槐，又被称为鬼魂栖息的树木。”

“那就对了，他这里的每一间院子里都有一棵这种树，按照冥王书记载，亡魂滋养应在亡魂树上，但是这里并没有亡魂树，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到了滋养阴魂的办法。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一些弄巧成拙了。”少年发出一声嗤笑。

“什么意思？”霍长恭隐隐有一些猜想，但是他不敢确认。

“亡魂是接受控制的，但是阴魂并不是。你们这里的‘阴魂不散’就是这个意思，阴魂是包含那些怨气魂，而这种树只会把亡魂滋养成为阴魂，这样就是为什么，哪怕是在江南这种地方，苏府四周也是黑雾弥漫。”

说着，少年的手在他的眼睛上晃了一下。

霍长恭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个样子。

原本是彩色的世界，现在变成了红色，所有的东西都是红的，唯独眼前这棵树不是，他上面布满了黑雾，还向外扩张着。

“这是……”

“你眼中的世界，正常来说，应该是黑白色，就像远处那座山一样。”少年指着远处，“但是现在，这个世界是红色的，就是你先坐看见的这样，红色伴随着黑雾。这就是阴魂。”

“有什么办法解决吗？”霍长恭现在并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他只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苏清泉现在已经能够打开亡灵之门，如果要和他对抗，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就怕到最后，我和他……”少年顿了一下，然后沉重地说道：“同归于尽。”

霍长恭心跳猛然失速，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少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面还带着颤抖。

“不会的，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一定有别的办法……”

少年这一次没有接他的话，他自己清楚地知道结果。

他岔开话题，“苏清泉把我们放在这里，恐怕和我打的是同样的心思吧。”

“没错，与其把我们放在外面，整日提心吊胆，不如把我们放在眼皮子底下，这样无论出现什么事情，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最优解。”

“刚刚他说你的母亲是双胞胎？”少年这才想起苏清泉刚刚说的信息，“为什么连你都不知道？”

“第一因为确实身份特殊，母妃自从进宫，就被迫断掉了和母家的联系；第二则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皇子和战败国的丞相互相联系，只要被人开始造谣，那就真的是跳河都洗不清了；第三则是……我的母妃从来没有给我提起这件事，她说过外祖父母，说过舅舅，唯独没有说过那个双胞胎妹妹……”

云拿月看着眼前的槐树，“她……会不会也是有难言之隐？”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比起难言之隐，我觉得可能性更大的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导致她不能说，但是那个时候端妃已经孑然一身，外祖父母有先皇在暗中保护，没有道理……”霍长恭说的，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而少年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两个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说道：“除非那个原因是关于你（我）的。”

他们好像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可是总感觉还差一条线把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霍长恭回想着他们一路走来的种种线索，他感觉到了，他已经看见真相再向他招手，可是临门一脚，不得其法。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现在思考这么多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先吃饭吧，我饿了。”

听到少年的声音，霍长恭无奈的笑了笑，他总是这样，热烈而直白。

“好，那就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