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多了。
金佑安神色冷静,但眼眸幽深暗沉得很,不单单是连壁声名狼藉,只怕灿灿会……那背后设下此局的人,是要一举毁掉两个人!是要将金家,连家踩在脚下!
因为那少年……是金陵宗亲!是福王的唯一的嫡子!金陵中与宁王感情最好的,低调不爱出头的福王最为宠爱的就是这个小王爷!
若小王爷今日被连壁伤了,只怕整个连家,金家都要被福王记恨上了!
连壁铁青着脸,转身朝金竹和少年深深的躬身拱手,低声开口,“是我之错,连累了两位。”
金竹看着连壁,挑眉一笑,“罢了,好歹当年都是爬长明之阶的,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就这样吧,就是你不如早点把婚事定下来,金陵的姑娘不好娶,咱潍城的好姑娘也不少啊。对吧。”
金竹这话一出口,围观者都瞬间安静了。
在场都是潍城的世家大户,金陵那边连宋联姻的那点事,谁人不知?如今这明晃晃的设局,是当潍城的贵人们都是瞎子不成!
“说得是!”瞬间安静之后,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韩布衣的夫人慢悠悠的开口了,“连郎君这般才貌双全,我们潍城姑娘们可是惦念多年了啊。连郎君,咱潍城的好姑娘可不少呢!”
韩夫人一开口了,其他世家主母也都笑了起来,纷纷开口打趣。
连壁朝夫人们拱手作揖,苦笑连连。
金竹说完就站起身,看向紧紧揪着他袖子的少年,笑道,“你家哥哥还没来,你是要在这里等,还是要跟我暂且回去?”
少年紧紧抓着金竹,抽了抽鼻子,“我跟你走。”
金竹一笑,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挺有趣的啊,明明眼珠子在转,一看就是心眼不少,偏偏装得可怜兮兮的。
金佑安这时候已经走了过来,见金竹摸那小王爷的头,那小王爷还揪着金竹的袖子,金佑安的黑色眼眸瞬间一冷。
金佑安抬手轻轻拉下金竹的手,又扯开那小王爷的手,低声说着,“他的家人已经来了。”
恰好这时候,已经有一中年男子急急的冲了过来,“哎呦!我的主子哎!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金竹见那少年一看那中年男人就跨脸很不高兴的样子,便也放心了,嗯,看来真是家人了,或者是仆从?算了!与他无关了。
“灿灿,回去了。”金佑安说着,拉着金竹的手,便转身就走。
金竹瞅了瞅前头拉着他快步走的金佑安,侧头瞥见自家姐姐也已经准备告辞了,便也顺着金佑安的意思,朝外走去。
后头想跟上来的少年又被连壁喊住了,他就笑眯眯的挥着爪子表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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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金竹懒懒的躺下了,侧头看着坐得笔直的金佑安,挑眉问着,“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
金佑安低头看着金竹,神色冷静中透着冷厉,“宋家想悔婚,但不想坏了他们宋家的名声,就打算让连壁身败名裂自动退婚,所以,今日,宋家长女宋纤云就在后头指使她的爪牙前来设局。”
“连壁应该知道一些情况,但他并不知道,宋家可以这般歹毒无情。”金佑安继续说着。
“唐门没有提前送条陈过来?”金竹看着金佑安眉眼间的压抑的怒意,便问道。
“唐门只知道宋纤云秘密来到了潍城,对金陵城中,宋家突然悔婚一事却是并不知情!宫中有传闻宋家要送女入宫做皇子妃,但我并未当真。”金佑安说着,拧眉,“此事太突然了。”
金竹看着金佑安,这孩子的脸色不太对劲,好像是在懊恼自责?
金竹坐起,看着金佑安,认真开口,“佑安,你一人,对方却是数个世家,金陵城中错综复杂,朝堂后宫的关系层层叠叠,而局势千变万化,你非圣人,你突然间把控不了也很正常,一来,你至今尚未让唐门在金陵真正启动起来,你之前说过,金陵城中要把唐门埋下去并不容易。所以,现在金陵城中突然出现的变化,你把控不住,也是正常的。二来,你现在还在潜伏,你不能站在明面上,无法亲身处于洪流之中,自然是无法把控水流。”
金佑安看着金竹,垂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是慢慢的攥紧拳头。
此番话语若是对从未经历上辈子的他来说的话,那也许他会接受。
但是,现在的他,无法接受。
是他懈怠了。
是他疏忽大意了。
金佑安垂下眼,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喑哑,“灿灿,你累了,你好好休息吧。”
金佑安说完,转身跳下了马车。
金竹一愣,随即忙掀开车帘看去,那熊孩子自己跳上马,骑马疾驰而去了!?
靠!自尊心这么强的嘛!这熊孩子!
“郎君,阿七阿六问是否要追上去?”在外骑着马的林叔弯腰问着。
六郎君这么突然的跳出马车,把他们这些侍从都吓了一跳!
“废话!让他们赶紧的跟上去!好好伺候他们的主子!”金竹没好气的说着。
真是!
“对了,郎君,银子回来了,他说那个人进了一家窑子,后来就没有出来了,银子进去找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死了。”林叔低声说道。
金竹微微点头,啧,杀人灭口。
“再好好查一下,那个人虽然长得很路人,但是他的手有点特别,手指有个断了的,你让银子仔细看看,查查,虽然现在事情结束了,但是,要把事情查个有始有终,谨慎些。”金竹低声说着。
“是!银子已经去找把那人引入赏花会的几人了。”林叔说道。
金竹嗯了一声,所以他身边不需要再多几个侍从,就林叔和银子两人足够了。看,银子不用他吩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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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佑安一路疾驰到了酒肆。
金佑安看了眼身后的唐七唐六,低声吩咐,“探查宋纤云和福王幼子的住处。”
“是!”
金佑安随后快步进了酒肆,直接进了后院,后院里,唐敬奉正在和老神仙下棋,唐琛云一旁写信。
唐敬奉和老神仙见金佑安,都有些意外,虽然酒肆这个地方很是偏僻安全,但是金佑安从不会在白天登门,而且今天不是赏花会吗?
唐琛云已经站起,眉头紧皱,看着金佑安,在金佑安躬身拱手做礼后,沉声问着,“出什么事了?”
“宋纤云和福王幼子来了。”金佑安冷声开口说着。
随即金佑安侧头看向老神仙,低声说着,“灿灿为了自保,吃了那混杂着迷药的酒,虽然他说吃了解药了没事了,但是,还是劳烦老神仙去看一看为好。”
老神仙点头,哼,那破竹子特殊的身体,居然还敢乱吃药!“成,我回去看看。”
老神仙一走,唐敬奉皱眉看向金佑安,“宋纤云来做什么?福王幼子?福王从不准他家孩子离开金陵,怎么?出什么事了?”
金佑安低声将赏花会的事一一说来。
待说完,唐敬奉立即冷笑出声,“宋家心可真是大啊。他们当连家是寒门吗?那连壁既然能够连中两元,那就是不可小觑的,宋家居然想就这样的把人家毁了!”
“宋家本有贵妃在后宫,他们家的嫡长女又是睿亲王的世子妃,如果再有一个嫡女做皇子妃的话,那就是妥妥的了。不管是未来夺嫡,还是要谋划什么,一个皇子,再怎么都比一个连中双元的举子好用!”唐琛云冷静的说着。
“福王幼子来潍城?是自己出来的,还是……有人带他来的?宋纤云知道福王幼子的存在?莫非,是想假借福王之手,来毁掉连家?”唐琛云思索着说道。
唐敬奉冷笑连连,“宋家出来的姑娘都不是简单的!她也是有那个胆量的!”
“今日之事已经败了,宋纤云不会就这样放过金家。”金佑安垂下眼,慢慢的说着,“既然福王幼子来了,那便让他带个消息返回金陵吧。”
唐敬奉和唐琛云都齐齐的看向了金佑安,带个消息?
“或者,几个消息?金陵城中最感兴趣的消息。”金佑安微微抬眼,黑色的眼幽深阴冷,暗沉如夜色下的深渊,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头一惧。
唐琛云微微一凛,这样的佑安……和在金家看到的佑安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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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竹回了金家,先去了青书苑,额?那臭小孩还没回来?
随后金竹便去了海棠苑,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在等着他呢。
“佑安呢?”金雪兰看了看金竹的身后,那一直跟着弟弟的金佑安没在?
“他有事还没有回来。二姐姐,今天姐夫没来?”金竹坐下后,开口问道。
今日薛家的一个都没有来。
“他在安排转移的事。”金雪兰说着,目光严肃的看着金竹,“今日之事,已经足够我们看清金陵的险恶了。灿灿,你怎么说?”
“准备转移。”金竹说着,看向金宝兰,“姐姐,加快一下进程。宋家人不会这样就算了的。”
就怕在佑安尚未到达金陵前,宋家在找他们金家算账的时候发现了佑安和唐家一事,那就麻烦了。
“已经安排下去了。”金宝兰说着,皱眉,“三郎,佑安的事情你可安排好了?”
“我当初救了佑安后,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是,凡事没有百分百的。我会和佑安说,以防万一,让他提前出发去金陵吧。”金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万万没有想到,宋家为了和连家解除婚约,居然连那么阴险的招数都出了。”
“皇子妃的位置过于诱人了。”金雪兰带着一丝冷意的慢慢说着,“但不守承诺也就罢了,为了世家名声,这般陷害一名两元学子,甚至祸及无辜!堂堂宋家不过如此!”
金竹托腮,懒懒开口,“这些世家都是那个样子,除了唐家好一点,我也没有看出那个好的!”
他如今都得把一切提前了!靠!还想优哉游哉的陪佑安十天的,如今只怕弱冠礼那天,佑安就得提前出发了!
“三郎……”金宝兰看着金竹,柳眉微锁,“你定要好好的和佑安说清楚。说明白。”
金竹点头,坐正,“姐姐,我会好好和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