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啦?”顾疑月如无所觉,笑眯眯道,“你是撒谎精啊,说罢,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快言快语,抱臂哼道:“你忽然改了主意,必有所图,不如直说!”
程庭声身子微动,朝她走来,顾疑月见状朝后避开,“干什么,这可是我家!”
程庭声像是得了眸中确定似的,意味深长,“数年未见,二妹妹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狐疑他到底打什么主意,因为他凛冽的气势忍不住后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时候说的话也能算吗?婚事的事儿我父亲不会同意的,他同意我也不会同意,你出尔反尔不是好人!”
程庭声点头,“我与你父母相商即可,能不能说得通他们要看我。”
“哎!”顾疑月猛地拉住他,程庭声低头看着她的手。
顾疑月缩手,“程庭声,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盯着她,猛地扼住她的下巴,带着几许看透的锋锐,“你是谁!”
顾疑月心头狂跳,“我还能是谁?”
他猛地拉过她,将她后颈死死掐住,在她耳边道,“伯母知道自己的女儿换了人吗?她若是知道……”
“你胡说什么!你放开我!”顾疑月脸色大变,呼吸急促,“放开我!”
程庭声听到她凌乱的呼吸眼眸一深。
顾疑月一把推开他,“你有病!你大可以告诉我娘,看她信我还是信你!”
程庭声如冰雪雕就冷冷一笑,打量着她,像看一个有趣的玩意一般,“有趣,真有趣。”
“有趣你个头!”顾疑月吓得要命,道,“臭不要脸!你最好将我的东西还回来,否则我必日日,日日,日日骂你!叫你,叫你不好过!”
程庭声冷笑,盯着她,一副知道了她的底细的样子,顾疑月胆怯,后退几步,扭头就跑。
看着她躲开的背影,程庭声神色阴晴不定,抚着栏杆,望着鲤鱼池面。
“大哥。”
程庭声转头,看到程竹声神色略带喜色,道:“离顾疑雪远点,她为人轻浮。”
“大哥!”程竹声不满。
“她与秦王有瓜葛。”程庭声丢下一句。
程竹声错愕得立在原地。
……
傍晚。
顾疑月正与母亲在吃饭,英国公来了。
张氏赶紧迎上前,“老爷用过膳了吗?红柳去备碗筷。”
英国公扫了眼眼神躲躲闪闪的顾疑月,没说什么,只金刀大马地坐在桌前,顾疑月忍不住跟着坐下,低头不语。
一顿饭吃的她提心吊胆,她有些坐立不安,想知道程庭声到底同他说了什么,他有没有答应。
张氏觉察出气氛不对,往顾疑月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小心翼翼问道,“老爷,可是阿月又做错了什么事儿?”
顾疑月飞快地看了眼英国公,见他神色肃穆,投来视线,立刻道:“我什么也没做,是程庭声,都是他!”
“怎么回事?”张氏一听程庭声的名字就头大。
“上次咱们去兴济寺遇到了程家人,我对程庭声说,让他把我之前送到程家的东西给我还回来,我之前做的不对,希望他不要计较我的失礼。”
“果真?”
“千真万确。”顾疑月道。
英国公抿唇,眯眸,“他怎么说的?”
顾疑月立刻告状道,“他明明答应了却忽然反悔了,而且今天还威胁我,让我嫁给他!”
“荒谬!还威胁你!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英国公猛地一拍桌子,顾疑月吓了一跳,张氏立刻起身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英国公指着她道,“还敢撒谎!看来我罚你也是白罚了!你在兴济寺对程庭声纠缠不休,还将玉佩硬塞给他强人所难,我说的可对?”
“我哪有对他纠缠不休?我没有!我的玉佩明明好好地在我身上!”顾疑月低头去荷包里拿,不想荷包中的玉佩不翼而飞,她扯下来,在里面翻翻找找,“不可能,玉佩明明在这里面的。”
英国公大怒,“去了一趟庄子还不知收敛,你简直不知检点到了极点!女儿家的矜持守礼你可有学得半分,勿怪你祖母说你忤逆!”
他猛地将一物砸在了地上,玉佩碎裂成了两半,顾疑月低头瞧去,正是她的小老虎玉佩。
“嫁入程家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顾疑月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玉佩,愤怒不已,“我根本就没有把玉佩给他!是程庭声给你的?”
英国公却是再也不信,怒然起身离去。
顾疑月气得跺脚,“我根本就没有给他!娘,我真的没有……”
张氏道:“那你而玉佩为何在他那儿的?!”
顾疑月眼泪汪汪,“我真的没有给他,我当初那样也是因为认错人了,我怎么可能想着嫁给他!”
张氏道:“你还敢说这件事。真不知道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认错人的!要不是你任性怎么惹出来这么多事!”
她想了想,眉心有一丝忧愁,“说起来,程庭声也不错。”若是能嫁给程庭声也好过与那个人纠缠。
“哪里不错了,我不喜欢他!”
“一口一个喜欢,你不害臊啊,你爹是怎么说你的你难道没听到!”
“听到了……”顾疑月不乐意,捡起地上的玉佩,“他敢这么坑害我,他等着。”
“你少给我惹事!从今儿起,不要再出门了!”
“哦。”顾疑月因为程庭声白日里说的话有些低落,害怕他真的跟她说什么,忍不住扑过去抱住张氏,“娘,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
“走开。”张氏挣脱她的手,满心忧愁,“回你的房间去,看到你我就头疼!”
“哦。”顾疑月默默离去。
回到屋里,顾疑月攥着玉佩躺在床上。
绝对是程庭声这混蛋是故意害她!
难道是因为她说要诅咒程娉婷所以为了报复她?
可是这个玉佩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他是什么时候拿走的玉佩?又为何忽然反口要娶她?
还有……他今日说的那些话,明明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发现她换了芯子,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不对的?
他是从哪儿知道的?
阿福上前道,“小姐,今晚上练字吗?”
“嗯。”顾疑月轻应了一声,犯懒,“还是算了吧。”她没心情。
翻了个身,顾疑月猛地坐起来,“阿福,我的玉佩没有了,你怎么也没发现?”
阿福疑惑道,“小姐的玉佩不是一直在荷包里吗?”
“对,但是玉佩却到了程庭声手里。”顾疑月道,“你之前发现我荷包里的玉佩不见了吗?”
阿福摇头,“小姐最看重这个玉佩,一直都贴身带着,前日的时候,不是还说要放好来着?”
“是啊。”顾疑月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难道他趁她睡着来了她屋里?顾疑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儿的人都会武功,万一他抹黑来将她咔嚓了怎么办?
她想也没想赶忙去了英国公的书房寻人,阿福在后面紧追不舍,“小姐,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疑月去了书房,一边儿的门童行礼,“二小姐……”
顾疑月想也没想推开门嚷嚷,“爹,我要死了,你快救我!”
英国公眉头拧得死紧,抬眸间恨不得将她从头刮到尾,“闭嘴!叫叫嚷嚷,你的规矩学到哪儿去了!”
顾疑月顾不得许多,直接道:“爹,有人要杀我?”
英国公放下笔,继而又道,“你娘是吗?活该!”
“不是我娘,是程庭声!”
英国公一听这话就道,“还不滚回去!”
顾疑月气道,“顾锦落水的时候你就不信我,结果呢!”
“你还敢提这事儿,要不是你总逞嘴上功夫,又怎么会这样!!你还好意思说。”
“那还不是因为爹没有做好,才会叫人心失衡。”
“你又做了什么事?”英国公问到她脸上。
顾疑月哼唧哼唧不愿意说。
英国公见她面上依然是倔强之色,带着几分生硬和愠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骗婚,说要娶我,我问他是不是真心的,他说是,我说如果他撒谎就死他心爱之人……”
“你!”英国公就要发怒,她道:“爹向着他是不是?”
“你总是说这些狠话做什么?”
“那他不过分吗?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而且她还说我不是你们的女儿。那我到底是不是?”
英国公拧眉,打量她的神色,顾疑月急了,“难道不是吗?”
英国公想到这儿便联想到当年和张氏的那段往事,如果当年不是中了算计,他也不会娶张氏,可是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也不想再执着于往事,道:“你说呢?”
他说的很平静,顾疑月心中忐忑,“到底是不是。”
英国公气道:“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也对。”顾疑月一笑,道:“我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像爹爹,脸盘像娘。”
“出去吧。”
顾疑月走到他跟前道:“爹,我给你讲个秘密。”
“不想听。”
“不行,一定要听。”顾疑月十分认真道:“程庭声他不对劲,他好像不是程庭声。”
“行了你滚吧,少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了。”
顾疑月急道:“那我再给爹爹讲个秘密,程庭声有古怪。”
“什么古怪?”
嘿,他也喜欢听八卦嘛!顾疑月道:“程庭声喜欢的人他妹妹!”
英国公握着书的手一紧,“胡说。”
“当真,我没有骗你。”
“你怎么知道?”英国公看到他眼底。
“……上次在寺庙的时候我看到的,所以他我才诧异他给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顾疑月叹息,“他这是想要牺牲我给他做掩护,我当然生气了!”
英国公沉默一瞬,“他们可是兄妹……”
“不是亲生的。”顾疑月随口道。
英国公不动声色道:“你怎么知道。”
“他们兄妹站在一处,看着一点都不像,程娉婷的那双桃花眼就和程家人不像,而且样貌太过出众了些,总之看着就不像。但是我觉得她有点像我见过的一个人,我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哪个了。”顾疑月边说边叹息道:“如果程庭声敢对我不利,我就给他下毒。”
“你上次给那个永安侯世子下了毒?”英国公平静道。
“谁让他欺负我的。”顾疑月点头,“爹你说程庭声会不会……”
“我会加强府中守卫。”英国公盯着她,“你从哪里弄来的药粉?”
“我自己做的。”
英国公怀疑,“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那爹为什么给我医书。”
“我是叫你学医术的,不是叫你给人下毒的。”
“医术与毒术是一体的,二者不分家,这有什么。”
“不许对家人下手!”
“你是想说顾疑雪和顾锦吧。”顾疑月瞧他。
英国公气恼,“你的眼睛是不是只能看到他们。”
“哼。”
“我让你学医术,一是因为……你有这样的天分,二是你能有个谋生的手段……”
“我需要谋什么生?我好好的国公府的小姐,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管。”顾疑月睁着黑亮的眸子,“难道我真不是你的女儿?你要将我送走?送我回我原来的家?难道我是你朋友托孤送给你的?我不会是……我那个师父的女儿吧。”
英国公诧异地瞧着她,对她浮想联翩的说法简直要气笑了,“你和你师父哪里像,亏你有这种想法。”
顾疑月好奇道:“那我师父现在在哪儿,我的医术便是他教的吧?”
英国公像是想到什么不痛快的经历似的,道:“你现在身子还有什么不适吗?”
顾疑月摇头,“没有。好好的。”
“可还有之前的毛病?”
“什么毛病?”
英国公沉默一瞬,瞧她,顾疑月眨眨眼,与他四目相对,脑子飞快的转着,道:“爹说的是我的失魂症是不是,早好了。”
原主有个“失魂症”的毛病,书中说她小时候有过几次睡起来就痴傻的毛病,但是后来再也没有犯过。
英国公道:“只要你好好的,就好。成了你回去吧。程家的事你就当不知道,程庭声那里……我是不会叫你嫁过去的。”
“真的吗?爹谢谢你!”
“那你之前……”
“我那时糊涂了,也不知怎么的,跟着了魔似的,我日后再也不会了。”
“程家的事儿不要透漏给任何人,当心给自己招来灾祸。”
“是,我一定听话。”
解决了一件事,顾疑月松了口气,但是还是后怕。
想到程庭声眼睛里的阴鸷,她裹着被子不敢睡觉,屋中的蜡烛亮着,她直勾勾地看着窗子,握着从小厨房拿来的菜刀一直熬到了第二日。
经过两日的思量,她愈发觉得事情不太对。
程庭声的言行举止太奇怪了,他说她奇怪,可是,他何尝与书中形象相符呢?
书中的程庭声是个文质彬彬的人,虽时常在边关,但的确是个极有礼的人。
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
他说她像是换了个人,可是他们那么久都没有见过,他如何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除非……他对她很熟悉。
明明,娘都没有怀疑她。
他为何会发出这样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