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什么修士?
窦咸这一嗓子根本没压音量,一时间,周围一圈人都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还有几人更是自以为隐蔽地打量着孟临知。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孟临知尴尬地连忙否认:“这位大人在说什么?我不是你提到的那个人。”
“你就是,”谁想窦咸却更加激动了,“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失策了,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开个变声器,都十一年了,这小子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孟临知很想上前去一把捂住窦咸的嘴,边上的闻逍看看他又看看窦咸,问道:“这是?”
孟临知自暴自弃般地祸水东引:“哦,当年打你板子的那个禁军。”
“你承认了,你果然就是当年那位大师!”
窦咸还在兀自激动,却忽然察觉到一股如有实质的视线,他回望过去,就看到闻逍正用和善的笑容看着他,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他这才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孟临知刚才说了什么。
窦咸:!
谁能想到当年他打的落魄皇子,如今已经是朝中红人,甚至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
窦咸一下子冷汗都下来了,他瞄了自己的上司一眼,却见宋朓正疑惑地看着孟临知,压根没有收到他的求救信号,他只能讪笑地对着闻逍:“殿下,当年的事,卑职也是按规矩行事,而且最后……”他不是才打了十几下就跑了。
说到一半,窦咸才想起来那未尽的一半话似乎不该说出来让宋朓听到,不然他不成渎职了?
看窦咸抓耳挠腮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孟临知心里终于舒坦了,他不动声色的清咳一声,示意闻逍自己气出够了,可以放过窦咸了。
闻逍暗笑一声,从窦咸那句话一出口开始,他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但既然孟临知想出出气,那自然是要顺着他的意思的。
闻逍看着窦咸道:“行了,不治你的罪,赶紧去检查那匹马吧。”
窦咸赶紧点着头,飞也似地溜了。
宋朓听这三人打哑谜大了半天,总感觉听懂了,但又没明白是什么,他问道:“刚刚窦咸说的是何意?”
孟临知眨眨眼:“宋指挥使若是好奇,不如回去问问窦咸。”
这时,原本已经离开的窦咸绕了一圈又回到孟临知身旁:“对了大师,当年你跟我说我有将相之貌,‘相’估计是不可能了,但‘将’还是可以努力一下。这几年我一直奋发进取,现在已经是殿前司的副指挥使了,相信不久之后一定有机会登坛拜将!”
宋朓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还‘登坛拜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诶唷!”窦咸揉了揉屁股,也意识到这话确实有点狂妄,他委屈地看向宋朓,“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朓倒不是觉得窦咸大逆不道,主要是觉得这小子太丢他们殿前司的脸了:“赶紧滚。”
孟临知却在帷帽后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努力,现在先去忙手头的事吧。”
窦咸连忙点头:“这就去!”
窦咸欢欢喜喜地去干活了,余下三人,闻逍见宋朓看着孟临知的眼神愈发奇怪,他转移注意力道道:“宋大人,时间也不早了,本王便先回王府了。”
宋朓点头:“若这疯马闹市一事还有不清楚的地方,择日或许还要叨扰晋王殿下。”
“自然可以,”闻逍看了一眼受伤的百姓和狼藉的街市,“也请宋大人安抚好此处的百姓。”
两人告别殿前司的禁军,闻逍头疼地抵住额头:“皇帝怎么去王府了?”
孟临知嘲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肯定没好事。”
闻逍揶揄道:“还笑我呢?等过两天,那个窦咸就能把你是修士这个谣言传得满京城都是。”
“多威风的身份呐,不寒碜,”孟临知双手抱胸,不以为耻反以为傲,“这事他十一年前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只是给这个修士确认一个身份罢了。”
闻逍向来很佩服孟临知自我调节的能力,他无奈地摇头笑道:“那你要跟我一起回去见皇帝吗?”
孟临知思索道:“我回系统空间吧,人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自从闻逍出宫建府之后,孟临知就鲜少回到系统空间中,但这样确实更方便交流。
闻逍道:“你说皇帝找我干嘛?”
孟临知左思右想没想到最近有什么事:,“总不能是来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吧?”
谁知孟临知随口一说的话,竟然还真猜对了。
闻逍回到王府时,皇帝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逢月在宫中待的时间不短,自然认识皇帝,此时正在给皇帝跟前伺候着。
孟临知看着闻逍不耐烦的模样,好笑地提醒道:“注意表情。”
闻逍重整心情,远远便道:“父皇怎么来儿臣府上了?”
“没事便不能来看看你了?”皇帝抿了口茶,“近日缈州战事缓和,朕也轻松不少,便想着出来走走。”
“缈州战事缓和?看来崔将军在前线费了不少心思。”
“呵,崔家那几个老狐狸,”皇帝眉宇短暂一蹙,转而看向风尘仆仆的闻逍,“你这是刚从廨署回来?朕听说你找了个幕僚,今日他没跟你一起?”
闻逍一边替皇帝斟茶,一边答道:“他今日另外有约,没有同儿臣一起回王府。”
“平时从未见你与什么人交往甚密,朕还好奇你怎么突然如此信任一个幕僚,”皇帝突然把一条发带放到桌上,“朕来时发现堂屋的桌子上还放着这发带,该不会是那个幕僚的吧?”
屏幕后的孟临知眼皮一跳,这发带还真是他的!
昨天他摘下后顺手放在桌子上,等要用了再随手拿来用,逢月等人都了解他的习惯,平日也不会特地收拾。谁知今天皇帝突然造访,逢月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收起来,便正巧被皇帝看到了。
闻逍定了定神:“父皇怎知这发带不是儿臣的?”
“你当朕完全不了解你?”皇帝笑道,“朕看这发带上的绣样精美细致,你向来不爱用这些花哨的东西,思来想去,你府上也只有那幕僚会用这东西了。”
闻逍低头看着发带琢磨道:“确实应该是他的东西,可能落在这儿了。”
“哦,是吗?朕原本还想等他回来,亲自把这发带还给他,也顺便瞧瞧他是个怎样的人,没想到今天却是没赶上,”皇帝遗憾地叹气,“不过他这生活上丢三落四的也就算了,给你做事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如此。”
“父皇放心,”闻逍把视线从发带上转开,他唤来逢月,“逢月,孟大人的发带落在这儿了,你也不知道帮他把东西收好,眼里真是一点活都没有。”
一个幕僚却能堂而皇之地把东西随手放在王府厅堂中,这简直是把王府当成自己家了,在外人眼中确实很奇怪。
逢月这时候倒是聪明了,她也知道她家殿下和孟大人之间的关系好到让人生疑,此时她也不敢出声反驳,只是垂下眼打掩护道:“奴婢知错。”
孟临知在系统空间双手合十:“罪过罪过,竟然让个小姑娘顶罪,你必须给她加月俸。”
闻逍差点被气笑,连忙压下嘴角,在脑海中跟他对话:“你的问题,逢月顶罪,然后我出钱?”
孟临知厚着脸皮:“你的就是我的,不要这么见外。”
而另一边,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逢月将孟临知的发带收走,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道:“你今日怎么回得如此晚?”
“回府的路上发生了些事,便耽搁了一会,说来此事还与父皇有些关系。”
闻逍把御驾受惊一事告诉了皇帝,皇帝却嗤笑一声:“进来有小动作的人不少啊。”
孟临知听得一皱眉,什么意思,最近想刺杀皇帝的人很多?
皇帝果真道:“此事八成是有人故意为之,以为朕也在马车上,便想用此招取朕的性命,最近已经接连发生过两三起了。”
闻逍看了一眼门口的禁军,怪不得出趟门要这么多人跟着。
“父皇知道是何人作祟吗?”
“朕可不知道,”皇帝莫名地笑了一声,“想杀朕的人多了,朕不介意让他们都来试试。”
闻逍故作关心:“父皇还是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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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似乎真的只是来与闻逍谈谈心,和闻逍一起用过晚膳后,又拉着他在京城中闲逛了一阵,最后在下午疯马闹事的街道上碰到正准备回宫的宋朓等人,这才堪堪回宫。
见皇帝离开了,孟临知找了个机会从系统空间出来,闻逍嘶了一声:“皇帝来这一趟究竟做什么?”
什么都跟他聊了点,却一个重点都没有,看着还真像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
孟临知想到那根发带,心脏突了一下:“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也有可能,毕竟连宋朓都知道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闻逍心中却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皇帝为什么会如此关注他身边的幕僚?
光是想也想不出原因,孟临知和闻逍抄了条僻静的小路回府。
今晚月明星稀,周围是虫鸣鸟叫,只有远处会偶尔传来几声小贩叫卖的声音,晚风和煦吹来,是一个惬意的夜晚。
但就在这时,孟临知发现自己系统空间中的实景地图里,竟突然出现了几个陌生的黑衣人,正向着他们的方向飞速收拢包围而来。
孟临知忙道:“有十数人把我们包围了。”
“什么?”
闻逍停下脚步,刚想询问具体情况,却听孟临知高声道:“小心!”
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破空声,闻逍回过头,却见一只利箭正朝着他的面门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