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球迷们的欢呼迟迟没有响起。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接着，耳边炸开爆炸般的声浪！

演播室中，解说员激动的声音同样戛然而止，目中流露出几分不敢置信。

足球赛场上，多长时间没出现过这种状况了？

谌巽的行为，简直是对猎鹰队毫不掩饰的羞辱！

镜头给到，猎鹰球员俱都面色不善，默契地向谌巽围拢过来。

他们不知韦伦挑衅在前，以为谌巽赢了比赛还不肯罢休，非要侮辱他们一顿。

这种做法，无疑让傲气很高的他们无法容忍。

脚踝处是针扎一样的疼。谌巽抿着唇角，几乎有点站立不稳。

心知下半场的行为，还是太莽撞了。

面上没有表露出毫分，依旧直挺挺站着。冰冷的眼光，掠过猎鹰一众球员，直望向最后边的韦伦。

韦伦感受到谌巽的注视，眼眸微眯。

步伐迈得很大，明明身处队伍最后方，却赶在一众球员之前，站在谌巽面前。

然后一言不发，径自伸过手来。

谌巽眸光一凝，退后一步想要避开。

不曾想，这一退动到了伤势，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他失重地向后仰倒。一条手臂伸来，揽在他的腰间。

紧跟眼前一黑——韦伦深碧色的眼睛，似含着一丝笑意，竟是直直地覆了下来。

那一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谌巽只能感受到，喷到脸上的湿热气息，身前贴近的温度，以及……唇上突如其来的刺痛。

他大力咬上了他的唇！

谌巽登时睁大双目。

奋力反抗，被牢牢禁锢。隔着薄薄一层球衣，对方的手掌，甚至饱含羞辱意味地在他脊背上拍了拍。根本无法动弹。

只能任由那人在他唇上啃咬，吸吮。

如同猛兽品尝自己的猎物。

像是一秒，又好像过了很长时间。

韦伦抬起头，拭去唇上血迹，朝他轻浮一笑：

“你尝起来甜甜圈一样美味。”

随后赶到的克德斯莱头脑一嗡。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未做思考，三步并做二步，一把推在自家队长胸膛上。

-

《聚焦足球》：谌巽赛后遭猎鹰球员围堵，其队友视而不见！

《九州体育报》：丑陋的比赛！裁判成球队第十二人，谌巽羞辱式进球报复……

《竞技者报》：终结者总比分2：1战胜猎鹰，进入季后赛第二轮……

一条又一条爆炸性新闻登出。“陵垣再爆伤情赛季报废，终结者或止步八强”的报道热度一降再降，最后降到连热搜榜都挤不进去。

宁州医院。

陵垣沉着脸看手机上重播的内容，忍了又忍，终是无法忍受，气得将手机往地面上狠狠一摔！

屏幕顿时裂成几瓣。

而在此之前，地面上已然躺着两部被摔坏的手机。

“火气这么大？”

耳边悠悠传来一个声音。

陵垣咬紧牙齿，呼吸粗重，压根没心思理会他。

猛地后知后觉，觉得这嗓音十分之熟悉。迟了半拍撇过脸，认出从门外走进的青年，目中充满惊疑不定。

“……叶霖？”

任何一位九州人，都绝不会对眼前这张面孔感到陌生。

不仅活跃在各大权威医学频道上。对方身为罕有的治愈系能力者，更是在十年前，奔波于各地城市战场，救死扶伤。被不少人视为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竟会出现在这里？

当确认对方真是为他而来，陵垣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唇齿嗫嚅，低声道了声谢。

叶霖随口应声。

施展异能的同时，暗暗打量陵垣。

陵垣这个名字，他此前已经从其他地方听到许多次，背景资料也翻来覆去地查了个彻底。不过真正见到真人，这还是头一回。

倒是和想象中一样，青涩直率，是个毛头小子。

谌巽居然为了他……

按下心中蔓延开的那一丝酸意，叶霖强行打住自己那越来越不着边际的想法。

抬眸轻瞥，仍旧没好气：“真要谢我，就好好对他吧。”

指代没头没尾，含糊不清。

陵垣自懵了一下，脑子里隐约有道灵光炸开，惊诧失声：“你是谌巽叫过来的？ ”

霎时间，看向叶霖的视线中，敬佩消失不见，变成不太明显的抗拒。

叶霖看出来了，微不可察地哼了声。

“谌巽我从小看着长大，比你了解他。”

这就是承认了。

“他也是能力者？！”陵垣愈发难以相信。

不怪陵垣往这方面想。

谌巽小时候，定处在内战时期。能让叶霖分出精力看顾的，除了能力者，别无他想。

“具体情况我不能说。”

叶霖含混地说：“你应该看出来了，那孩子和常人不同。”

陵垣猛地一震。

叶霖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最后给陵垣检查一遍身体，确认他没别的问题。叶霖告了声辞，返身往病房外走。

一抹心虚挥之不去。

要让部长知道，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这个秘密交待出去，估计杀死他的心都有……

内心这么嘀咕着，叶霖跨出门口。一眼瞟到不知何时赶到的魏平章以及一众球员，脸都木了。

瞅见里面没有谌巽，略微放了点心。干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迈开步子极快地逃开了。

三十分钟后，叶霖坐在专车后座，快倍速看完上午终结者和猎鹰的球赛，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这个王八蛋……”

叶霖喃喃念道。

手机上画面继续进行，克德斯莱把韦伦推开。

谌巽挣脱出来后，表情不见变化，手上杀人技都用出来了。

虽然只来得及用出一个锁喉，就被猎鹰球员拉开。一众球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有些麻爪子。

愣神间，终结者球员、主教练魏平章，还有场外的安保人员匆匆赶来。

摁熄屏幕，叶霖苦恼地揉揉额角。

“早知道昨晚就不听部长吩咐，直接过来了。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

谌巽接到叶霖来电已是深夜。

他勾着口罩出门，合门时恰逢走廊尽头冲出一道身影。

因着刚醒的缘故，谌巽反应本就迟钝，更没想那人压根不看路。被撞倒在地时，脑子里有一刹那的断片。

“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急急忙忙起身，爬到一半蓦地定住不动了。

愣了半天，极其错愕道：“你是谌巽？！”

谌巽从天旋地转中回神，便发现戴到一半的口罩掉在一旁。

深深吸了口气，触及那人明显成年的面容，冷声道：“下去。”

“好！”

这么应着，行动明显不像他口中答应得那样迅速。

或许因为紧张，起身动作极为僵硬。谌巽不由蹙眉。

然后青年肉眼可见地更慌了，退步时不经意踩到他脚踝，惊叫一声，居然再次跌倒。

迎面砸了下来，气息喷洒在他耳边。

谌巽：“…………”

“抱歉抱歉！”

一阵兵荒马乱，青年慌乱站起，这回总算没出其他岔子。

殷切地想要过来扶他。谌巽寒着脸，毫不犹豫推开。

“真的对不起！”青年第三次道歉，鞠了一躬：“刚才有要紧的事……”

谌巽打断：“所以，你现在在这？”

青年睁着一双桃花眼，可怜兮兮，“忽然觉得那件事不重要了……可以给我你的签名吗？”

谌巽勾回口罩的动作一滞。

这才注意到，对方穿的，是12号的终结者红色球衣。

-

“来得这么慢，不像你平时的速度。”

叶霖手臂放在搁下的空车窗上，隔着老远冲他喊。

周遭人影稀少，叶霖还戴着副墨镜。这声大喊，顶多吸引来了一些怪异的眼光，暂时没人发现他是九州大名鼎鼎的治愈系首席能力者。

“中途发生了一些事。”谌巽回复简短。

叶霖也是被弄出条件反射了，顿时警觉：“遇到黑粉了？”

“不是。”

叶霖不管，继续骂骂咧咧：“那也不妨碍我骂他们！一帮没脑子的家伙，听风就是雨！”

谌巽见阻止无果，索性将视线挪开。

刚好瞥见车子里面，司机倚着靠背，不断打呵欠揉眼，貌似刚刚睡醒。

听见外头动静，露出毫不意外的神色，朝他友善地点点头，

“……就该来个净网行动，把那些乱发文章的家伙全部封了——部长还说什么这样太过，他们敢骂其他能力者吗？”

叶霖还在忿忿不平。

谌巽打断道：“你早就到了？”

叶霖一愣：“噢，不用太感动。我特意掐准时间，就知道你比赛完肯定要回去休息。”

他想到这，不由得放轻了声：“你伤好了吗？”

要有外人在场，听到叶霖的问话，定会感到匪夷所思。

谌巽左脚踝的伤势说不上非常严重，但也绝对不算轻伤。更别提谌巽比赛完后，没让队医处理，就径自回酒店了。

因为赛后那些事，一时没人敢拦。

这才一个下午时间，缓解一些或许可以理解，“好”应该是远远称不上的。

谌巽随意回道：“你知道的。”

叶霖当然知道，随着沉默下来。

猝然发问，

“谌巽，你真的喜欢足球吗？”

此时夏日暑气渐退，阔叶树沙沙作响。

司机早在叶霖骂出“部长”二字之前，就已推开车门，远远走出一段距离。

张开结界，不让路人靠近。

谌巽在这样的场景下，顺着叶霖的问题深入思考。

他喜欢足球吗？

否认的话似乎很没有道理：足球是当前世上为数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不过要说喜欢，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他迟迟未答。叶霖见状心中轻叹，话锋一转道：“我听过一个说法，称足球是和平时期的战争。”

谌巽视线凝住，目光缓慢移来。

叶霖缩缩脖子，贼心不死：“你看我干做什么？部长骂我一万遍我也敢这样说！”

他不是这个意思……

谌巽无言。

解释的念头一闪即逝，没有吱声。

叶霖正正脸色。

“要我说，你天生适合战场。”

“——远的不谈，五年前那些满脑子封建思想、想要建立帝制的余孽都没清理干净。”

说到这他眉头一皱。

一股陌生的、属于能力者的灵力波动若隐若现。

只是一息，这感应消失了。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出于莫名的忧虑，叶霖还是往自己、和谌巽身上，各施了个清尘术。

放心地继续讲：“虽然你从没提过，大家其实都猜得出来。三年前你一声不响的，突然跑去鹤兰队踢足球，这件事和伊燃有关吧？”

谌巽微怔。叶霖容色平淡，再度提问：“下赛季离开终结者队的意思，是准备退役吗？”

退役吗？的确是。

这是成为球员前就计划好的事情，没什么好避讳的。

可能叶霖的目光太奇怪，他话到嘴边有些犹豫。

终是低低答复：“是。”

“好。”叶霖眸光微动，问：“那到时候，愿意回到部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很脏的一句垃圾话。原句来自NBA，加内特调侃安东尼：“你老婆尝起来像甜甜圈。”

为什么采用这句话，不自己原创呢？因为这个场景的灵感就来自于这里。当时想的是，主角隔扣配角后反被强吻羞辱……我知道狗血很怪但我爱！

然后这里原本还有一个剧情的，是谌巽被猎鹰围住的时候终结者全队旁观看戏，仲宣想过来帮忙被厉复朝拦住。就是有点生气报复性的意思，你们懂吧。

前面都铺垫好了，最有可能出来阻止的陵垣也被我送去医院了……最终还是没写，想着毕竟一个球队，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比赛中，这样写就太搞心态太毁人设了。

啧，想想还是觉得可惜，白送陵垣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