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昭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宁洲。
形销骨立,似乎耗尽了精气神。宁洲是乖觉、懒怠、贵气的,永远像倦烂的狮子,只待给人致命一击。而不是现在这样,沉默不语。
池昭没有主动开口,坐着跟他对视。宁洲也一言不发,乌沉狭长的眼垂视着他,眼中盛满幽蓝光线,似有万千情绪,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悠扬沙哑的歌声犹如游历的吟游诗人,池昭后知后觉想起来没必要太关心无关紧要的人,他垂下眼帘,收回自己的视线。
调好的酒液湛蓝幽深,犹如人鱼曳动的尾,又像是蓝色鸢尾的颜色。
他们说宁洲不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也是,不知道哪个人才创造出的世界,除了主角受外,全员贞洁。细想之下,除了主动来找他那次,的确没有听说宁洲来过相关场所。
……尽管,计生用品店比寻常的超市还要普遍。
池昭的手腕被宁洲攥紧了,莫大的力道,挣脱不得,池昭冷眼回望。
宁洲另一只手扣着池昭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强硬地挤进池昭柔软的舌尖,软热湿滑的粉舌,不得不贴上他的池昭。
他改为掐着池昭雪白的颊肉,低垂着头颅,吻了上去。
小弟们侧过头,正巧看到濡湿的粉嫩舌头,被勾着亲的绮艳景色。他目瞪口呆地张大嘴,只看到池昭柔软的黑发,细白的五根手指插进宁洲的发丝中,覆在雪白皮肉下的黛色血管十分明显,足见被亲吻的池昭用了多大的力气。
哪怕这么用力地扯着宁洲的发丝,宁洲仍旧像狗一样不罢休地咬着池昭的舌头。
池昭曲着膝盖,顶在宁洲的小腹上。池昭忽然松开手,甩在宁洲的脸上,阻断漫长的吻。
宁洲喘着气,眼底发红,按着池昭的肩膀,再次含吻上去。
池昭咬上宁洲的舌尖,宁洲吃痛地嘶声,停下了深吻的动作。舌尖的锈气弥漫开来,他咬了纸巾,池昭咬破了他的舌尖,红色的血迹晕开。
“别发疯了。”
“去找别人,别在我这里发狂犬病。”
众目睽睽,池昭很不习惯成为瞩目,他抬了抬下巴,命令小弟将宁洲丢出去。
宁洲的眼神中写满了无休无止的情绪,暗沉得如同子夜,他说:“池昭,我父亲去世了。”
池昭停止了挣扎,看着宁洲。
“葬礼就在这几天,你跟我一起去。”
宁洲用了陈述语气,不是在商量或者恳求。他死死盯着池昭的眼睛,池昭不是个同情心很强的人,他怕池昭的拒绝。
“……嗯。”池昭轻轻点头,没有反对宁洲这个要求。
见池昭没有反对,宁洲提着的心落了下去。
那个男人算不上好男人,也不是个好丈夫,将大男子主义刻进了骨子里,传统刻板,暴戾暴躁。对待结发妻子也是恶劣的态度,阴郁暴怒。可是又会将全部的金钱归于家庭,没有任何婚外钱。死得突然,由于突发性疾病,再加上骤变的气温而去世的。
尸体还在冰棺中存放着,夏日本来温度就高,必须尽快下葬。
宁洲抿了一口死亡鸢尾,在口腔中炸开清凉的薄荷味。酒的味道不好,更具有观赏性的是调酒师的表演。
本意是来买醉,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池昭。
他脑子中清醒的弦崩塌,想起来这几天上流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沈别尘养的娇莺飞走了,他曾冷漠笃定说出的话,后来不知谁接自家兄弟,看到沈别尘的车一次又一次地徘徊在卢卡斯的校门口,无果。
放出来诀别的话简直成了笑话。
一杯死亡鸢尾下肚,宁洲离开了酒吧,他的事情很多,母亲柔弱怯懦,家族中人虎视眈眈。他需要完美地主持这场注定会盛大的葬礼,同时提防有人趁乱浑水摸鱼。
宁洲离开后,小弟们面面相觑。
这些大家族往往之间有利益相关,宁洲的父亲死亡,他们届时估计也要出席。
无论从哪条看,都没有池昭出场的必要。他们都清楚,池昭的名声看上去不好,臭名昭著的大恶人,实际上是夸张了无数倍的说法,实际上除了脸蛋和力气外,压根不能和大家族抗衡。那些老狐狸,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更让人担心的事,他们怕池昭出席那样的场合,到时候连保全自己都做不到。
“老大,我觉得这个事吧,你没有去的必要。”
“是的,况且葬礼,你又跟他沾亲带故,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池昭打断他们:“不,要去。”
全员都是主角受和股票们的工具人,包括宁洲死去的父亲也不例外。白色灯笼、漆黑棺材,特殊场合的鱼水之欢比其他地方更显刺激。原先的主角受胆小怯懦,稍微受惊眼睛就会湿漉漉通红一片,面对可怖的场景,会害怕得任人鱼肉。宁洲和他父亲不对付,为了报复,才会有这样荒谬的情节。
不过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
车停在院门外。
司机是名瞧着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看到池昭后道:“少爷在忙着宁先生葬礼的事,我现在先开车带您回宁家大院。”
池昭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在葬礼上穿得过于亮眼,黑衣黑裤,没有特立独行。依言坐到了车后排。
三个股票很有意思,互相看不上眼,却又谁也干不掉对方,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门,最后索性共同拥有主角受。
宁洲父亲的葬礼上,不出意外的话,陈川屿和沈别尘也会到场。
池昭阖着眼睛,浓密的鸦羽颤了颤。
江鹤予的家世很好,这次应该也不需要再思考其他方法,他会在。
宁家大院面积很广,朱红楼阁,亭台假山,看着壮观又阔气。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典雅美观。
清一色的豪车犹如流水,停在大门外。匾额上龙飞凤舞的鎏金字体,檐下悬挂着纯白的灯笼,漆黑的奠字。所有人都穿得素净,三三两两往门内进。
池昭透过车窗外门内看,整个大院到处都挂满了刺眼的白,就连树木上也未能幸免,下人家眷也都素衣装束。
他下了车,突然看到了披着白色孝衣的宁洲,神色平静,并没有多少悲伤之色。
“来了。”
“嗯,看你可怜。”
池昭还能借机讽他一句,宁洲勉强笑笑:“进来。”
宁家家族很典型,葬礼是中式葬礼。
偌大的院子中人来人往,池昭跟在宁洲的身后,看到他白色孝衣里,手腕上系着一条夺目的红绳。
池昭没有见过死人。被父母哥哥周围的任何人当成玻璃罐中娇养的花,害怕他看到身死道消后青黑变形的脸,因此不管是身边哪个人的葬礼,都不允许他出席。
这是他头次出现在葬礼的场合。
“火化还是土葬?”
“守灵七天后火化遗体,然后土葬。”
宁洲的声音有些哑,依旧低沉动人:“今晚还要再守一夜,你陪我一起。”
“嗯。”
池昭答应得太容易轻巧,反而让宁洲侧目看了他一眼。
偏冷感的长相,无论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会好好听话的那一种。
黄白菊花团着将漆黑棺材包围起来,四周摆满了花圈,挂着挽联。来吊唁的人很多,宁洲父亲的不过四五十岁,不算年老,跟宁家生意往来的人太多了,不论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来的每一个人都是眼眶发红,对着棺材鞠了三躬。
宁洲的母亲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保养得当,眼尾有细纹,足以窥见年轻时是何等的美人。她只是攥着帕子,望着棺材小声地啜泣。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没有任何人是池昭认识的人。他冷眼旁观来者抽噎着长跪不起,又离开,心中没有半点情绪。反倒是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池昭,依旧得到不少注目礼。
不知送走了多少人,池昭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江鹤予,一身黑衣,鹿眼湿红,看上去居然有些真情实意的悲伤。
池昭回想到了这一幕,剧情里描述江鹤予,像是美貌寡妇。可剧情出了披露,江鹤予不是娇小的身材,足足一米八几,压根不是娇娇弱弱的小美人,池昭也实在不能对着这张脸说出美貌小寡妇这样的描述语。
他一直觉得江鹤予的长相属于白莲花的款式,无论什么表情,总是楚楚可怜的弱态,哪怕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荏弱,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在他面前。
池昭没什么温度地看着他给棺材鞠躬,神色悲伤。要不是宁洲说死去的是他父亲,池昭几乎要以为是江鹤予的父亲出了什么意外。
吊唁完,江鹤予直直看着池昭,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最终先行离开。
“我们家和江家关系很好,他很宠爱江鹤予。”
宁洲压低了声音,对池昭道。
池昭面无表情:“所以?”
“没什么。”宁洲想起来池昭对江鹤予反感的态度,又把话吞了下去。
吊唁的人一直到下午才没有再频繁来人。池昭耐心告罄,准备离开休息时,被宁洲拉住了手腕。
“别动。”
池昭若有所感地掀起眼皮,沈别尘黑色西装,眉眼雅致,吊唁完逝者。
上一批吊唁的人还没有离开,沈别尘侵略的视线已经落在了池昭身上。
逡巡的目光不加掩饰,犹如化为了实质,掠夺者捕食的视线紧紧盯着柔嫩的羔羊,随时等待咬破镐羊的脖颈。
似笑非笑的眸光对上宁洲懒洋洋的眼,宁洲的年龄比沈别尘还要年轻几岁,隔空碰撞的目光短暂地接触一瞬,仿佛已经交战。
“别来无恙。”沈别尘紧紧盯着宁洲,话却是对着池昭说的。
池昭皱着眉,直视沈别尘浅色的眼瞳,没什么情绪:“沈别尘,我上次说得很清楚,这段关系结束了。”
“没有周旋的余地?”
“没有。”
“没有一点感情吗?”
池昭摇了摇头,认真地道:“没有。”
不太合适的谈话情景,池昭又补充:“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当时缺钱,你有钱,我需要你的钱还债。”
“我有很多钱,都能够给你,还愿意回来吗?”
男人的眼生得巧妙,看人时绕是没有情感也仿佛天生深情,让人心跳忍不住错漏节拍。
池昭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宁洲抢了话,他学着沈别尘的语气,嘲弄凉薄,漫不经心:“不过玩物而已,玩腻了会自己回来,这种深情?”
“我要是池昭男朋友,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沈别尘唇角的笑意未变,目光却多了几分寒意。宁洲不用对他察言观色,他视若无睹:“既然这么硬气,何必再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
“你就有资格说话了?”
池昭冷冷瞥了一眼宁洲,这才对沈别尘说:“不会有机会了,你别太下贱了。”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的面子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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