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上,左襄引剑指天,扬声喊道:“投!射!”
下一瞬,箭石乘着疾风而去,接连的砸在了城外的敌军身上。
“咚—啊——”
许多被坤震壹号炸伤的兵士毫无躲避之力,命丧当场,血溅三尺。
方才侥幸逃脱之三万三千兵士亦有人受伤,而外围军士们还心有余悸,特别是穆央身后的一万六千兵马,他们不知究竟要前进还是后退。
他们□□之马躁动不安,引颈哀鸣,不论他们如何抽打,亦不愿再上前半步。
恩和金紧了紧拳头,高声呐喊道:“此战若成,我军铁骑便可踏遍他邑国,届时,尔等皆封侯拜相,捞个朝官当当!杀!”
此言一出,众人被利益所驱,不再退缩,皆拔出大刀,齐声喊道:“杀!”
见士气鼓舞,恩和金又思及地下之雷火定然炸尽,此军定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于是他扬声喊道:“攻城!”
未几,几千兵士纷纷下马上前,爬上了云梯。而运兵车也已至城边,顶板已然放下,眼见着敌军就要攀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兵士们纷纷朝下浇灌着开水与金汁,拉弓射箭,松了牵引悬板钉之绳,使其疾速砸下……
那开水猛的浇在顶层一兵士面上,那人面上的皮肤瞬间赤红肿起,又破皮褪下。
那如纸一般的外皮朝外翻卷着,与侧下方的肌肤粘连着,内里的红肉还往外渗着水红的液体。
那一瞬,他只觉面上火辣刺痛,热痛感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神经,啃食着他的面颊。
他难受至极,引颈长啸。
“啊——”
他抬手欲捂脸,但他又怕疼,不敢直接触上,手便悬在了面上两寸,不敢再贴上去。
他这一瞬松开了长梯扶手,手上卸了力,身上失了支撑,直直向后倒去。
他不想坠下,他四处寻找着可抓住之物。他胡乱的抓扯着,竟抓到了一个人的后领。
他用尽了力气,死死的拽着那人的后领。这一瞬,那人被铁甲勒得透不上气,面色涨红。
那人抬起右手欲将他的手扯下,将铁甲领子往前扯过,但左手之力又撑不住那人的体重,于是二人一同坠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们左右扭动着身子,欲爬将起来。然疼痛感将其四肢卸力,他们只得朝城墙根下缓缓挪动着身子。
他们才挪开了几尺,离开了梯脚,而身侧又有人接二连三的砸落。
但,有的人就并未有这般幸运了。
遥遥看去,有半数人落下后皆砸在了前人的身体上,将那人活活砸死在了原地。
底层士兵一口鲜血喷涌而上,又咳了几声,便绝了气息。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们的嘴角缓缓淌下,经过耳根,没入后枕骨外之发,又滴落在地。
那血液渐渐变凉,凝固,又被凝成了赤色的冰碴。
眼见着敌军这般倒下了一波又一波,但又爬上来一波又一波,似是无穷尽也。
城墙上,左襄张开双臂,感受到南风顺着他的指尖拂过,还带着丝丝暖意,他轻声笑道:“起风了,就让敌军覆灭吧!”
他扬声喊道:“他们大老远的跑来,甚是不易,咱们主人家得把他们招呼好不是。咱们今日就请他‘吃香的喝辣的’,可好!”
悬眼出军士扬声笑了笑,齐声应道:“好!”
下一瞬,悬眼处烟雾奔涌而出,直直对着两车上的人熏去。
此烟橙黄,浓浓成团,滚滚不散,就萦绕在城墙外围,将空中之人罩在其中。
两梯上的兵士被此烟呛得喘不上气,鼻腔内、咽喉中似是一瞬被卡上了刀子,每呼吸一下都是凌迟。
他们难受至极,抬手掌颈,似是这般便能将浓烟吐出。
然,浓烟并未吐出,窒息感又席卷而来。他们面色发绀,又渐渐发紫。
他们无力攀登,身体直直坠下,堆在了城墙角的尸堆上。
下一瞬,辣面被悬眼内之兵士撒过,顺着这冬日罕见的南风飘去,迷了城墙外之军士的眼,将他们呛得直咳嗽,不能自已。
恩和金抬袖掩口,双目紧闭。他急忙引马转身,喊道:“退,咳咳,退兵!”
“想逃?没这般容易,这可由不得你!”
此刻,城墙上战鼓雷鸣,曲致从西城门绕至西北方,而郑之怿此刻一瞬现身于东北方。
闻声,左襄转身行礼道:“孔将军!”
孔飞云点了点头,将长剑拔出,喊道:“截!杀!”
下一瞬,东、西之士兵齐齐涌动,以排山倒海之势,策马而来。
此时,蒙军只有后撤这一条路可选。
孔飞云横眉冷对,剑指长空,冲着两侧士兵大喊道:“围!”
顿时,战鼓变换了节奏,两侧军马呈两列排开,欲形成环包之势。
见军队即将被包围,恩和金急忙喊道:“变,十夫长衔兵成团,拉长战线,动身回营!”
言罢,二万八千余兵士一瞬变化为二千八百余小团,背对背围成小圈。外侧几圈的兵士们正变着队形,朝着缺口奔去。
孔飞云笑着点了点头,对此阵型很是满意。他命人又上了最后百余麻布包,还支起了火箭。
他扬声喊道:“看准了,投!射!”
两息后,百余麻布包几乎都正正砸在十人小团上,火箭随之飞速袭来引之。
见势不妙,众人驾马欲躲,但避闪不及,被乾震壹号炸了个正着。
“咚——”
下一瞬,几具尸体在恩和金的眼前炸裂开来。
霎时之间,一具具尸体四分五裂,血肉四处飞溅,就好似昨夜他们宰杀的牦牛,不见全影。
几滴温热的血溅在他颈上,密密麻麻的烫在他的心头。
热气又渐渐被寒风浸冷,钻心彻骨。
恩和金渐渐回了神,见外缘还有一线生机,他急忙朝外奔逃去,士兵们也渐渐朝北边缺口压缩,欲于那端突围。
而此时,北城门大开,左襄率领一万兵士踏空而出。
此夜城中灯火昏黄,城门四周狼烟四起,硝烟久久不散。
昏暗的光线笼在城门下,他鲜衣怒马,逆光疾驰,长剑破风,将士皆身着赤甲,手提长刀。
这扇城门巍然矗立,就好似那阴森冰冷的地狱之门。这条廊道煞气漫天,就好似那枯槁遍野,血雾缭绕的地狱之路。
冬夜的狂风凄厉怒吼,业火咆哮,万马嘶鸣,呐喊声震天而起。
“杀!”
曲致对左襄点头致意,随即领兵奔至了北边缺口处,堵住了他们最后一线生机。
此时,孔飞云携兵坐镇北门,左襄、曲致、郑之怿在城下三方环包,三部齐上,近三万人马踏空而来。
孔飞云继续喊道:“投石不停,弓箭不息!都看准了,投!射!”
恩和金见城墙顶上还有动作,急忙大喊道:“散!随我拔刀杀敌,杀得他片甲不留!”
左襄策马奔腾,拔剑而起,喊道:“武义攻其左侧,武节攻其右侧,余下随本将平扫而去,横贯其军!”
下一瞬,寒光乍现。
左襄跃身而起,跳于前方蒙古人的战马上,将青寅斜斜插入了那人的脖颈中,顺着锁骨、颈椎间,插进其胸腔里。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唤刀刚刚提起,便已命丧当场。
这一剑鼓足了士气,众将士们热血沸腾,引剑疾驰,气势如虹。
一夜突袭,两军交战,三面包绕,四更天里,数万余兵士兵刃相接,此间人喊声哀怨,马叫声悲鸣,殷红的热血漫天飞舞。
左襄策马疾上,同曲致一起深入敌腹,直直朝着恩和金奔去,欲取他项上人头。
追雨、妍娘紧随其后,不料,此遭却正正撞上了穆央。
穆央见妍娘一身火红战甲,提刀带箭,乌发高束,英姿飒爽。
他胸中怒火中烧,后槽牙咬了又咬,双拳紧了又紧。
他将双锤抬起,厉声吼道:“贱人,老子今日要让你血溅三尺,以慰我军一万六千亡魂!”
闻及此言,妍娘敛了敛眸,掩唇轻笑。
下一瞬,她一抬眸,眼神变得阴冷,她张口笑道:“若是你有这般能耐的话。”
言罢,她旋身跃起,从腰周抽出了三尺软剑,剑锋弹了弹,正正朝着穆央刺去。
穆央抬锤朝着妍娘腹部砸去,妍娘眉头微蹙,抬腿踢在穆央所乘之马头上,空翻而起,正正跃于穆央头顶一丈余。
“说起来,还要感谢穆将军那日之重锤并未敲下,这才保了妍娘一命。”
妍娘剑之所指,是乃穆央头顶冠状缝,她道:“那日,将军便是欲砸在此处吧!”
言罢,她侧身将剑锋往前探,寒光一现,那剑尖离穆央的头顶愈来愈近。
闻声,穆央抬头测之距,见还剩一尺远近,他急忙抬锤朝头顶上横横挥去,将软剑打偏。
不料,下一瞬那软剑剑锋又弹了回来。
见势不妙,穆央急忙偏头一躲,却被那软剑割掉了左边耳朵。
而此时,追雨又拔刀而来,跃身近前,大刀斜斜对着穆央颈侧砍去。
“铛——”
穆央抡起左锤挡之,此锤抡起之力道惊人,险些将追雨手中之刀震落在地。
追雨双拳来回松攥着,一息后,他又朝地上俯冲而过,扬刀欲朝穆央左腿砍去。
而此时,妍娘朝右侧袭来,欲刺其颈侧动脉。
穆央左右开弓,双锤齐挥,再一次将追雨的大刀拦下,而妍娘手中软剑再一次回摆,在穆央右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哎,方才这一击,力道还是差了几分呢。”
“蛇蝎妇人!亏得本将此前对你这般好,这些好都尽数喂了狗了!”
边对着招,妍娘边翻着旧账:“对我好?两军交战之际,你本就该知晓我姐妹二人是敌方派来的探子,那是你蠢,还能怪谁。更何况,是你方挑衅在先。”
“你方先使一暗度陈仓,我方对之温香入怀,你方使一将计就计,我方使一截断围剿,你方一个借兵反包,我方一个诱敌深入,这皆是你来我往罢了。”
“那日我因你而中毒,锥心刺骨。你将我送回,不过是怕我死在你那处,你弟弟同军师会在我方营中吃苦头罢了!”
闻及此言,穆央双眸渐冷。他摇着头喃喃道:“没想到,你竟会这般想我。”
下一瞬,他抬锤便冲着妍娘侧颞砸去。
追雨心头惊呼不妙,抬步飞跃,从穆央身后急急奔去。
穆央的心思都在与妍娘的对阵上,全然忘了身后这人,被追雨偷袭到了一手。
那大刀斜斜的砍在了穆央后背上,此力贯穿铠甲,入肉一寸。
痛意一瞬席卷而来,穆央手臂上顿时卸了力,那大锤偏了几分。
见此良机,妍娘抬剑朝着穆央额心刺去。
穆央惊觉,偏身一躲。他一瞬未挂稳,直直的跌下了战马,跌到了马蹄边的尸体上。
“咻——”
闻声,穆央下意识朝侧边躲去,下一瞬,箭头入肉之声从他耳侧传来。
“嚓——”
他侧眸向左望去,见左边那人的右臂上中了一箭,箭伤眼处还往外一阵一阵的冒着血。
那蒙古兵面目狰狞,牙根紧咬,迅速抬起左手将环刀拿过,动作虽不协调,却还在同赤甲兵搏命拼杀着。
下一瞬,一清澈冷冽的声音从众人侧后方传来。
“呵~不好意思啊,射歪了~”
闻声,众人侧头看去,只见洛怀风踏马而来,手上还挽着弯弓。
香烟隐隐,灯火荧荧。
月辉映于他面上,他乌瞳如墨,皓齿如霜。他一身白衣银甲,青丝飘扬,向四周散发着耀眼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咻——(一箭正中洛怀风胸口)
左襄:怀风!
洛怀风:无事!谢谢左郎跪佛七日求来的护心坠,也谢谢左郎送的千缕锁金甲。
左襄:无事便好。
洛怀风:只是左郎所赠之玉碎了,昂沁那一箭正正射在那红点上。
左襄:无妨,回去我再给你求一个。
洛怀风:好~左郎即便身上穿着千缕锁金甲,亦要注意安全,被击中还挺疼的。
左襄:嗯,好……(眼神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