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傅轩这是归朝后的初次早朝,梁皇对着好一番论赏夸赞才开始切入正题,议起了朝事。
苏公公在梁皇身侧伺候了一辈子,一个眼神便能猜透对方的心思,听着陛下对傅将军一番赞许后,递过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奏折。
梁皇拿过奏折,打开看了眼,顺手扔在了桌案上,理了理长袖,侧身斜靠在龙椅上,漫不经心道:”近日大雨连绵,昨儿个夜里河坊县传来急报,说河坊爆发水灾,洪水冲破了连云水库,造成多处山石垮塌,房屋近数被连根拔起冲走,河坊百姓如今如同置身汪洋,众爱卿看该以何良策对河坊县此次施以援救?”
梁皇言罢,一个约莫知命之年的男人站了出来。
只见男人站至殿前拢手行了行礼,道:“陛下,依老臣之见,应当先运送粮草和保暖之物至河坊县,如今天气愈发冷了,若无衣食,河坊百姓恐撑不过两日就会被饿死,冻死。”
梁皇点点头,“嗯,李爱卿言之有理,来人,即刻着户部准备粮草前往河坊县。”
梁皇说完朝着李相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转而看向了另一侧的林太傅,“林爱卿你的意见呢?”
林太傅站了出来,拢手行了行礼,“陛下,依老臣之见,光是运送粮食是不够的,当务之急是增派人手前往河坊县,疏通河水,解救被困百姓和伤员。”
梁皇点头,“林爱卿所言极是,不过朕听说这河坊县名风彪悍得很,这番突缝天灾,指不定会怎么闹,众爱卿看该派谁带队前往才能安抚得了河坊百姓,加紧疏通洪水,减少洪灾给河坊百姓带来的灾难呢?”
众朝臣你看我我看你,皆把目光投向了刚回朝的傅轩。
可傅轩刚平定北疆战乱回朝,又是个性子不好的,所以谁都没敢提。
莫说是一众朝臣了,就是梁皇本人,知道众爱卿心之所想也是赶忙道:“傅爱卿此番刚回朝与家人团聚,朕于心不忍,可有哪个爱卿愿替朕解忧,亲自带队前往河坊助河坊百姓度此天灾?”
梁皇言罢片刻,六殿下站出来道:“儿臣有心为父皇分忧,可奈何最近刑部有个大案子,儿臣实在脱不开身,儿臣待会回府便着人拿出府中所以值钱的东西运往河坊,希望能为河坊百姓尽绵薄之力。”
“嗯,我儿有心了。”
有了六殿下做表率,四殿下也随之站了出来,“父皇,儿臣也愿效仿六弟,献出府中所有值钱物件,为河坊百姓尽绵薄之力。”
梁皇欣慰道:“嗯,你就该这般静下心来多学学你六弟。”
这话江澈可不爱听了,立马被打回了原形,“父皇怎么光叫我学,也不说说二哥,他平时吃的穿的用的那可比我们奢侈好几个倍,此时怎的就装哑巴了?”
“荒唐!”梁皇脸黑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二哥再怎么不是那也是你的兄长,你自己不学好倒还怪在旁人身上了,你可曾听你二哥说什么都不作为不表示了,夏儿是太子,未来的储君,吃穿自然是要比旁人好些的,怎的?你是嫌朕不够公平是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嫡长之分了!”
天子震怒,伏尸百万,没有谁是不怕的,就连一直默不作声打算置身事外的江予夏都被吓了一大跳。
江澈更是立马跪了下去,忙磕着头求饶,“儿臣知错,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父皇大人不计小人……”
梁皇直接把卷轴扔到了江澈头上,:“你看看你都说的什么话,给朕滚下去,没有令不得出王府半步。”
“是…儿臣知错!儿臣告退!”
“丢人现眼的玩意,烂泥扶不上墙。”
梁皇吐槽罢把眼神投向你了一直未作声的江予夏,“对于此次河坊突发洪灾,太子有何看法?”
突然被cue到,江予夏略显慌乱,用了几秒平定情绪后,来至殿前行了行礼,从容道:“回父皇,儿臣觉得方才两位大人所言都有道理,洪水无情人却有情,儿臣在来的路上听城外百姓说,近几日是雨水天,雨量恐怕只有增没有减的,我等身在都中无法切身体会,可对于河坊百姓来说,此刻下雨于他们而言,无论大雨小雨皆是致命一击,城入林太傅所言,当务之急应是即刻派人率军前往河坊县救灾,尽可能减少这次水灾给河坊县带来的损失和伤亡。”
闻言,只见梁皇满脸不可置信,愣了好半响才道:“看来我儿这是因祸得福了啊!不错不错,那依你所见,该派谁带队前往最为合适?”
江予夏想了想,把眼神投向到了不远处的傅轩身上。
与此同时,傅轩也向他看了过来,短暂交锋过后,傅轩率先移开了目光,眼中尽是鄙夷。
他本以为这废物真会有所转变,没想到只是比以前更废了。
想来也是可笑,堂堂泱泱大国,竟找不出一个可用之人,就这样的国家,都不用敌国兵临城下也早晚有一天会败。
他本来也知道推脱不掉,他等着被点名,想着陛下会以何种好听的理由下旨。
此事几乎已成定局,满朝文武皆是这样认为的。
可片刻后,只听江予夏道:“按理来说,傅将军最合适的人选,毕竟除了傅将军在场的诸位,当然包括本宫,对于这种天灾只有听闻并无实地经验,施救起来难免手忙脚乱耽误救援时间,可也如父皇方才所言,傅将军刚回朝,才与家人团聚上,说不定明日便又要出征了,虽洪灾同战争一样无情,可洪灾我等尚且可以援手抵挡援救一番,战争我等确是不行的,能保家卫国的,就只有傅将军了。”
江予夏说着面朝高座之上的梁皇拢手行了行礼,“故此次河坊之行,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亲自带队前往灾区安抚援救。”
吹了傅轩一波彩虹屁,还按计划重立了人设,江予夏对此很是满意,虽前往灾区存在一定的危险系数,但不搏一搏单车又怎么变摩托呢?
可谁知梁皇听后想都没想便一口否决了,“不行,你是梁国未来的储君,怎可如此草率的做这种决定?”
江予夏道:“父皇,这不是草率之举,儿臣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了,父皇您也说了,河坊民风彪悍,又经历了这等天灾,若儿臣没猜错,此刻河坊驻扎官员府邸只怕围满了难民,他们此时可能在拉扯推搡,吼叫着,试图寻找一个庇身之所,他们嘶声揭底,他们粗鄙不堪,可他们也只是在求生啊,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便是求生,他们又何错之有呢?”
“他们所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需要一剂定心丸,而那定心丸便是我,我是梁国太子,身份尊贵千金之躯,只要我在,他们便知道皇家没有放弃他们,便可以从中看到皇家对他们的重视程度,这都不用说,只要我去了,便是安抚河坊百姓最好的一剂良药。”
梁皇刚想开口,却只听江予夏又道:“父皇不必为儿臣担心,儿臣定会照顾好自己,待水灾退去后安然无恙回到父皇身旁。”
“老臣也觉得太子所言极是。”此时林太傅站出来道:“臣赞同太子殿下的提议,可太子殿下乃千金之躯,亲自前往灾区实属有些冒险,臣请愿让犬子伴随太子殿下一同前往河坊县,老臣定会让犬子誓死护卫太子殿下周全。”
梁皇这才放心了不少,“也罢,太子也是该出去走走历练一番了。”
江予夏识趣,忙道:“谢父皇恩准,那儿臣这便回去准备了,明日一早儿臣便出发前往河坊。”
梁皇叹息着点了点头,“去吧…”
“今日就到这里,退朝吧。”
秦公公尖细的嗓音再次在殿中响起,“退朝……”
闻言,众朝臣行礼后便出了殿,傅轩也不例外。
出了殿傅轩便直奔宫门,车夫早已恭候多时,江予夏也是。
见傅轩出来,江予夏看了眼身侧的文远,“东西拿来。”
文远会意,从轿中拿出了画卷,递给了自家主子。
江予夏接过画卷,来到了傅轩跟前,叫住了就要上轿的傅轩。
“傅将军且留步。”
傅轩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江予夏,语气听不出好坏,“太子殿下有何指教?”
江予夏笑了笑,道:“傅将军说的这是哪的话,是本宫有些事想请傅将军指教。”
傅轩不喜欢绕弯子,直道:“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江予夏道:“是这样的,将军你也知道,本宫明日便要前往河坊了,本宫虽有心,却无实地经验,特想向傅将军讨教一番,为表达感谢之意,本宫特带来了个小礼物,还望将军笑纳。”
傅轩冷哼了一声,冷冷道:“本将军从不收贿纳贿,殿下请回吧。”
“哎…这怎么是收贿呢?”江予夏道:“这就是个不值钱的小礼物,本宫若真是想贿赂将军又怎会只带区区一幅画来。”
“一幅画?”傅轩挑了挑眉,“什么画,拿来本将军先瞧瞧。”
江予夏轻笑,递过了画卷,“看来本宫今日这礼物带对了。”
傅轩冷哼着接过画卷,慢慢打开,只看到头发他便一眼认出了画中之人是谁。
“你……”他眸中满是激动和惊讶,惊讶到都忘了尊称,“这画你是在哪里寻到的?”
江予夏道:“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将军可喜欢?”
傅轩小心把画卷合上,定了定心,“你是如何知道本将军……”
江予夏道:“将军不用管这些,将军只需告诉本宫喜不喜欢这礼物就行。”
傅轩此刻理智已恢复,“条件是什么?”
江予夏道:“方才本宫不是说了吗,有些事想向将军讨教。”
“就这么简单?”
江予夏道:“就这么简单,不过……”
“将军若是想一睹这画中美人芳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傅轩眸光微亮,“你知道她在哪?”
“自是知道的,就看将军想不想见了。”
默然片刻,傅轩道:“你开条件吧。”
江予夏笑了,“此事容后再议,不过将军放心,本宫不会让将军做有为良心的事,更不会让将军杀人放火的。”
言罢也不等傅轩反应,江予夏转身便走了,边走还边挥手道:“将军别忘了把救灾之策梳理好送到本宫府上哦。”
回到府中江予夏便叫文远去请了薛炁。
由于如今离的近了,薛炁很快便被文远带到了江予夏身前。
薛炁一如往日,你不问,我便不说。
江予夏遣退了一众侍从,走到窗前看了眼,发现没人盯梢才开口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动身前往河坊县了,你可要随我一同前往?”
薛炁眉宇微动:“殿下去河坊县做什么?”
江予夏道:“昨儿个河坊县连降骤雨,爆发了洪灾,本宫要随军前往灾区救援…”
薛炁看着江予夏,眸中似有疑问,“殿下去河坊县救灾为何要带上我?”
“因为留你独自在这里我不放……”想到灾区也不是很安全,江予夏又犹豫了,“罢了,你不想去便不去了。”
谁知薛炁却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