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年纪小,又刚入府,没怎么见过世面,听到江予夏这般说,吓得霎时慌了起来,“殿下您这是怎的了,您是我梁国的太子殿下啊!”
此话一出,就连殿外的两名宫女都惊到了,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开门进殿。
两名宫女进来后欠身行了行礼,“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梁国…”江予夏充耳不闻,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文远见状愈发慌了,“殿下您等着,小的这就去告知陛下,让陛下把妙清真人再请回来。”
“哎,你等下。”江予夏拉住了他,“先别去,你既都说了我是梁国的太子殿下,那是不是应当为陛下,为国家,为百姓分忧,怎能因为区区小事就去烦扰陛下?再说了我这也没什么地方不舒服,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呢,先忍忍再说吧。”
两名宫女你望我我望你,仿佛见到了什么新大陆。
文远道:“可是…”
“别可是了,这里是哪啊?”
文远道:“回殿下,这儿是先皇后在世时居住的地方凤鸣殿。”
江予夏又问:“那你方才提到的薛侧妃…”
“哦,薛侧妃他已经回府了。”
江予夏点头,“那我们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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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太子府兰台内。
林轩站在桌旁,正在接受主子问话。
经过两日的调理,薛炁身上的伤好了不少,面色也有了几分红润之色,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就仿佛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他一手端着热茶一手轻敲着桌面淡声道:“可有查到太子为何一直未出宫?”
林轩打手语比划道:有消息,但不知真假。
薛炁道:“说。”
林轩点头,拿过纸笔开始写字:听说太子殿下是因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才迟迟未能回府。
“昏迷状态?”薛炁眉宇微动,“可有探到他为何昏迷?”
林轩写道:听说是从树上掉下来受了伤才昏迷的。
薛炁问:“哪里的树?”
林轩写道:永和宫。
“永和宫?他去那里做什么?”
林轩摇了摇头,写道:不清楚,据说是为了抓鸟。
薛炁没再继续问下去。
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林轩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重新在纸上写道:主子,有消息说傅将军不日便能抵达都中了。
薛炁喝茶的手顿了顿,“那又如何?”
薛炁想了想,在纸上写道:“听说傅将军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若能得到他的庇护,我们接下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呵……哪有什么接下来的路?”薛炁笑了,“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活几日罢了。”
林轩写道:不会的,沈少卿说过只要我们能…
薛炁道:“口头承诺罢了,自选择代薛宴来梁国的那一刻起,我从未有一刻是想过我能回去的,纸烧了吧。”
林轩叹了口气,点头把纸放到了碳火中。
火焰很快燃起,也恰在此时外间传来敲门声,“薛侧妃,太子殿下有请。”
薛炁站起了身来看了眼林轩,“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薛炁随着引路的侍女一路来到长乐殿,侍女欠了欠身,“薛侧妃稍等片刻,殿下马上就出来。”
不多时,江予夏便从里间出来了。
他看了眼身旁的文远,询问道:“这是?”
薛炁眉宇微动,等着下文。
只听文远道:“殿下,这便是薛侧妃了。”
“啊?”闻言,只见江予夏瞪大了双眸,满脸写着不可置信,“这,这他怎么…怎么是个男的?”
文远被问的一懵,“这,这薛侧妃他本来就是个男的啊。”
江予夏张大嘴巴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喜欢男人?”
这问题文远没法回答,支吾道:“这,这小的不,不知。”
薛炁始终一言不语,静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唱唱和和。
过了好半响他才道:“殿下还真是多变啊。”
还不等江予夏说话便听到文远抢先一步答道:“什么多变,殿下这是从树上摔下来,伤到头,失忆了。”
许是觉得说的不够明显,他又小声嘀咕道:“也不想想我们殿下会从树上掉下来是为了谁!”
听出他话里有话,薛炁问:“此话怎讲?”
都到这份上了文远干脆一鼓作气从怀中拿出了竹笛,递到薛炁面前,“这竹笛可是薛侧妃的?”
嗯?看着文远手中的竹笛,江予夏眨了眨眼,满头问号。
这竹笛什么时候跑到这小子手中了?
薛炁面色难得有了几分动容,他接过竹笛,问:“你从哪找到的?”
文远道:“不是小的找到的,是殿下找到的,也正因为取这个竹笛我们殿下才会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才会……’”
“树上?”薛炁眉宇微皱,回忆了下。
那日他从福泽殿出来,欲去找江予夏,却被宁平郡主和四皇子拦住,四皇子非说要替宁平郡主讨回公道,拉扯中他袖中的竹笛掉出,被四皇子抢了去,他们以手中的竹笛将他引至永和宫,不由分说对他施以拳脚,出完气后又将他推入水中,趁他不注意时扔了他的竹笛。
竹笛虽旧,也不值几个钱,但却是母妃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了,他不想连这个都保不住。
于是那天他几乎将整个池塘都寻过来了,不止池塘,他连地上也全都找了一遍,却唯独没有找树上。
他没想过竹笛能有失而复得的一天,因为在他这里,从来都只有失去,没有得到。
他更没想过帮他得到些什么的人会是江予夏。
因此,他看向江予夏的目光中充满了疑问和不解,他生硬道:“条件是什么?”
江予夏被他问的有些懵:“什…什么条件?”
薛炁道:“替我寻回笛子的条件。”
江予夏脑袋飞速运转,打算将失忆人设贯彻到底,“我不记得了,但方才他不是说了吗,你…你是我的侧,侧妃,既是侧妃那我们便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我替你寻回笛子便应该的,哪来的什么条件?”
薛炁看着他,片刻后道:“你可以等日后恢复记忆再提。”
江予夏怕说多了露馅,赶忙岔开话题,“哎呀,你好歹也是个侧妃,这大冷的天怎的穿的这般单薄寒酸,走走走,我带你出去买衣裳去。”
他说着便拽着薛炁的手往外走,也不管此时心脏跳的有多快。
文远见状也只得赶忙跟上,边走还不忘边提醒道:“殿下你身子刚好,走慢些,别又摔着了。”
走至门口时,江予夏放开了薛炁的手,对着文远抬了抬下巴,“你带路。”
文远赶忙小跑上前,嘴里没忍住嘟囔道:“殿下你怎么连去集市的路都忘了。”
江予夏咳了一声道:“谁知道呢,反正就忘了,我们先去给他做几身衣裳,然后,然后再去吃点东西,我觉得有些饿了。”
文远点头,“是,殿下跟着我走就行,这都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哟,挺厉害啊,叫什么名字?”
文远挠了挠头,道:“回殿下,小的叫文远。”
江予夏点头,“名字不错,人也挺机灵的,日后便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文远眨了眨眼,略显激动,他…他这是得到殿下的认可了吗?!
愣了片刻后他赶忙道:“谢殿下赏识,小的以后定会更加用心伺候殿下的。”
江予夏点头,“嗯,快些走吧,我饿了。”
听着主仆二人的交流,薛炁有一瞬间还真觉得江予夏是失忆了,可仔细一想,恐怕失忆是假,借着失忆之名想做些什么才是真。
他不信一个人在失忆之后连原本的性格也会随之改变。
约莫走了半刻钟,他们一家成衣铺门前,文远道:“殿下,这便是咱们京都最出名的一家成衣铺了。”
江予夏抬头看了眼门头上的牌匾。
“君悦衣坊……”
江予夏随着文远走了进去,店家见到来人衣着华贵,赶忙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边请,看看需要点什么。”
江予夏指了指身旁的薛炁,“用你们店最好的布料,给他做几身衣裳。”
店家一听这话,顿时乐开了花,哈着腰来到了薛炁身前,“不知公子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
薛炁看了他眼,没答。
店家又问,“公子是喜欢素一点的还是艳一点的?”
薛炁闻言看向了右侧方挂满布匹的地方,依旧没作答。
“额……”店家略显尴尬,看向了江予夏,“公子,你看这……”
江予夏咳了一声,看向了薛炁,低声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薛炁微微迟疑,“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薛炁道:“因为没人问过,我没想过。”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江予夏觉得心里有些…有些奇怪,他顿了顿,道:“那,那我帮你挑吧,我觉得我眼光应该还不错。”
薛炁没作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江予夏。
江予夏说着便开始和店家商讨了起来,“我觉得他适合偏素一点的衣裳,但也不要太素,比如浅蓝色或者淡淡的那种墨绿色就很好,当然也不能全做偏素的,毕竟他年龄还小,太素了也不行,要不就,就各颜色来一身吧。”
店家道:“好嘞,不知公子要何时来取啊?”
江予夏道:“你做好直接送来太子府就行。”
“太……太子府…那公子您是……”
江予夏道:“你不用管我是谁,只管做好送来就行。”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店家双腿微微发颤,后知后觉道:“贵…贵客慢走。”
出了成衣铺,他们正好赶上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的往集市中过,江予夏看了眼文远,问:“这谁啊,这么大阵仗。”
文远道:“回殿下,应当是傅大将军归朝了。”
“傅……”江予夏拉长了尾巴音,“傅大将军是谁啊?他很厉害吗?”
文远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傅大将军是我梁国的镇国英雄,听说他还救国殿下呢,殿下您怎么连这都给忘了?”
江予夏看着远去的队伍,出神道:“是吗,那看来我得找个机会亲自登门拜访一下这位镇国英雄了。”
文远道:“嗯,殿下不是说饿了吗,小的知道一家特别有名的酒楼。”
江予夏收回思绪,摸了摸肚子,“对哦,好饿,咱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