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 一道人影突然闪过。
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一道力,将他们用力撕扯开。
“欸——”
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二人不备,因着力, 皆往后跌了一跌。
就当明微微以为自己即将摔得很惨的时候, 身子猛被人一待,她猝不及防地跌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玄衣玉带。
环佩叮当。
倒吸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抬头, 看清楚来者的面容。
“楚玠哥哥?”
楚玠没有说话, 一只手揽着她。夜色昏暗,她抬头只能看到对方的一点下颌, 和唇角的冷冽。
不知是不是因为惊惧,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身上柔软的香气扑面而来。
让男子又抓紧了她的胳膊, 又担心自己的力道会把她弄疼。
一双眼底, 尽是凛冽霜寒。
柳奚站稳了脚, 也朝这边望来。
月色之下,他眼中仍是大雾弥漫。看到楚玠, 柳奚眯了眯眼,竟有几分茫然。
似乎没认出他来。
见状,楚玠不由得冷笑:“没想到,柳太傅沾了酒, 竟成了这种醉鬼。”
明微微很想告诉楚玠, 他不是醉鬼, 他是个疯子。
她如今,只想逃。
柳奚仿佛没听见对方的话,仅是瞟了他一下,又转眼朝明微微望来。
她又骇了一骇, 躲在楚玠身后,面色惨白。
“咯吱”一声,楚玠握了握拳头,声音冰冷,“柳大人,请您自重。”
不要逼他打人。
楚玠虽为元帅之子,幼时也曾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被父亲训练出一身好本事,但也深知柳奚的剑术高超。若真动起手来,自己还不一定是柳奚的对手。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七殿下说的那句话——打不过,也要打。
如此想着,男子一手护着她,一手扣住了腰间的长剑。
目光犀利。
刺啦一声,一道寒光闪过。
明微微晃了晃眼。
“滚。”楚玠用剑指着他,语气不善。
少女的心一提,忍不住又抬眼,朝着那人望去。
乌黑的发,雪白的衣,柳奚站在那里,身形落拓。
见对方不动,楚玠又逼近了几步,尖利的剑刃几乎要贴上那人的脖子。
他恨恨地咬着牙:
“离公主远一点,听见了没有?!”
明微微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楚公子,如今的语气竟是如此的暴躁。
男子紧握着剑身,将那柄剑握得“嘎吱”直响。
见状,她担心楚玠下一秒会生出事端,忙把他的胳膊反握住。
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没有什么力气,“楚玠哥哥,我们走罢。”
她一时一刻,都不想与那人相处了!
方才楚玠与他对话时,他虽被剑抵着,眼中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如此情形之下,他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地看着她。那双眸子极为幽深,闪着她看不太懂的光。
他在勾唇,在朝她笑。
看得她后背冷汗直冒。
明微微连忙抓着楚玠的胳膊往前走,甬道幽黑、深长,她却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步子。
幸好,他没有跟上来。
月影匆匆,她像发了疯一样,拽着楚玠不管不顾地朝前走。她想离开,她想逃,她想奔跑。
直到最后,她一手扶着楚玠,一手扶着墙,大口喘.息。
“公主?”
楚玠皱眉,心疼地望向她,却见小姑娘的双腿一抖,一下子顺着墙边滑下去。
两条腿后知后觉地发软。
她的呼吸乱了,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心思也全都乱了套。忍不住用两手将腿抱着,整张脸埋进去。
月色与树丛交织着,她蹲坐在宫墙一角,坐在婆娑的影中,瑟瑟发抖。
见状,楚玠也未敢上去,在一侧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隐隐的啜泣声。
那一声声,直牵动着他的整颗心坠下去。
“公主,我……”
他抿了抿唇。
少女埋头,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哭着。
“公主,”
他终于走上前,试探道,“我会向圣上求娶你,公主可愿意?”
说这话时,男子脸上竟浮现出一层拘谨之色。他眸光真挚而明亮,低头只望着她。周遭一时寂静,好像自己的整个世界里,就剩了她一人。
“公主,你可愿意?”
可愿意,嫁给他?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溜了满颊,明微微咬咬唇。
“我不知道。”
耳畔仍是那人低哑的声音,让她用些力,咬重些,好公主,我的好公主,再用力一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觉得,柳奚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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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采澜宫时,阿采已在殿外等了她许久。
月色昏黑,她故意将头低着,这才不被人看出端倪。
“公主,您怎么才回来呀,方才小殿下来了一趟,把芝雪给要走了。”
“芝雪?”明微微一怔,“他要芝雪做什么。”
“许是看上了那丫头吧,”阿采扶着她走进屋,“周围都在起哄,说咱们小殿下终于开了窍。下午刚和尉迟家的小姐看对眼呢,晚上就来把芝雪给要走了。”
转念,小宫娥又一想,“不过想想,这倒也是件好事。七殿下如今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芝雪又是咱们宫里出去的。就算是看在公主您的面子上,殿下也会好好待她。”
明微微轻轻“嗯”了一声。
“我倒不担心晃晃会薄待她,就怕芝雪那丫头娇纵惯了,待尉迟小姐进门后,她会坏了规矩。”
“公主放心,芝雪乖巧得很。”
阿采替她卸下发上的簪子,又道,“咱们小殿下,看起来也是喜欢极了那丫头。芝雪跟着他往外走的时候,奴婢还瞧见小殿下的脸红了呢。”
终于听了件开心的事,微微抿抿唇,轻轻笑开。
两情相悦,自然是极好的。
但她如今却没有旁的心思,觉得浑身酸软,只想躺在榻上昏昏睡去。
璋晖殿。
知爻将芝雪送入正殿。
七殿下还未来,许是还有什么事要忙。小宫女惶恐不安地站在殿中,打量着周围。
这里虽不比采澜宫华奢,但也不是她一个普通宫女能肖想之地。
没人上来伺候她,她倒也习惯了,十分规矩地站在殿中,连坐也不敢坐。
她如同在梦中。
七殿下居然看上了她,要纳她为妾,从此脱去奴籍,一下子跃居为皇子侧室。
满心欢喜之时,有人敲了敲房门。
“芝雪姑娘,奴婢带您去寝殿见殿下。”
一颗心咯噔一跳,她紧张地攥了攥袖子。
穿过一条长廊,她随着婢女来到寝殿门前。对方规矩地叩了叩门,听到一声“进”后,推门让她进去。
芝雪面色绯红,兀自走进屋。
明澈已躺在床上,床帘正低垂着。
“殿、殿下……”
她怯怯唤道,“奴婢该怎么做。”
芝雪是跟着明微微长大的,没听过殿下接触过什么女人,应该……是第一次罢?
想到这儿,她的脸更红了。
这种运气,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儿了!
他唤了声候在一旁的侍女,语气淡淡,声音却十分好听。
“把她带下去,洗干净。”
……
柳府。
柳奚跌下马车。
“哎呦我的爷,您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三余连忙去扶他,只闻到对方一身的酒气。
男子紧皱着眉头,没吭声。三余又唤了位婢女,一同将主子扶回去。
柳奚倒在床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醉过,头疼欲裂,更是无法入睡。
“三余,三余?”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如有清风灌入,吹到脸上,让他整个人终于凉快了些。
柳奚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进来的竟是个女人。
婢女端着醒酒汤走进屋,一手掀开素色的纱帐。二爷极喜欢鹤,连床帐子上都不忘绣上两只白鹤。她捏着那鹤喙,欲将其扶起来喝热汤。
一掀帘子,却发现二爷正怔怔地看着自己。
端着碗的手抖了一抖。
婢女咬了咬嘴唇,声音娇柔,“爷,起来喝汤了。”
他半靠在那里不动。
那双眼十分漂亮,那眼神,更是让人面红耳赤。
二爷完全醉了,他的眼底混沌,让女子用力握了握碗,又走上前,欲将他的身子扶起来。
右手碰到二爷的腰,婢女的脸开始发烫。
“唔……”
他闷闷哼了一声,皱眉。
“怎么了,二爷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听到声音,柳奚用力撑开沉甸甸的眼皮子,只看着一名少女站在床边,逆着光。
身量纤细曼妙,像是仙子,伶俐可爱。
他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那张脸。
婢女将碗放下,来扶他的身子,四目相触的那一瞬间,男子眼中的眸色突然一寸一寸,柔软下去。
嘴唇动了动,他似乎低唤了句什么。
“二爷,您说什么?”
她没听清。
“微、微微……”
什么?
她欲探究,对方的身子骨又一软。婢女哎呀一声,他的发带居然断了。
曼丽的青丝就这样簌簌然落下,逶迤了一整张床。
他的脸有些白,平躺在那里,紧合着眼。莫说是面上了,就连唇上也没有半分血色。
苍白,却娇艳。
他长得好看,她从未见过像二爷这般好看的男子。
往日他都是清风明月的模样,不与人接近,每每见他,都是那远远一望。只觉得他一身雪袍,高高在上。
她从未……与他靠得这般近。
婢女忍不住加重了呼吸,心跳声也越来越大!
“二、二爷。”
男子瘫在床上,衣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正开着,忽然,她心思一动。
将鞋脱下。
柔软的床又是一陷,纹着对白鹤的床帐子被人从内轻轻放下,女子屏着呼吸,俯下身子。
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腰侧。
二爷的腰看上去很有力。
她颤抖着手,听着那一声“微微”,轻轻抽开他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