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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孤悠扬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在瓜田里蹿了半天,就光只闻着瓜香,一口新鲜的瓜都没吃上,反而把自己搞的一身狼狈。
覃无尘在季长山说完那些话后,沉默了半响,终还是慢慢地垂下手。
温孤悠扬瞥见了覃无尘里满满的不甘。
不甘嘛……确实是应该不甘的,任谁被拿着软肋威胁都会这样。
他真的很值得敬佩,在另一个层面上来说。
温孤悠扬一直觉得这个世界里面最可怜的男主是覃无尘。
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背景,幼年丧父丧母,长大后全寨被屠,亦或是成为佛子后被推入最深的泥里……这些都不是。
而是因为他这个变量所受的制约最多,他感受的痛苦和矛盾也是最多。
既要他在夜夜被血海沉浮的记忆折磨,又要他保持一颗悲悯赤诚之心,要他在感受命运无常之后放弃所有悟道自证,又要他被人诬告陷入最深的谷底,要他只能靠一双本该抄写经文的手去沾染他最不愿沾染的血腥罪孽……
诸如此类。
在这种情况下,是人都该疯了,都应该饱含着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可他没有,他依然在那些苦痛中挣扎,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到现在,依然是他们这些变量中黑化值最低的。
以己度人,所以他才担的上“佛子”这个名号。
但若是他摆脱那些,无情一点,谁也困不住他。
拥有软肋,不过是世界为了给这个慈悲又多情的可怜人儿加的一层恶趣味枷锁。
把覃无尘的武力值设置成了天花板,怕没有人能制约这个变量,所以又为了制约他设置了诸多因素。
设定使然的矛盾罢了。
温孤悠扬知道,覃无尘不会抛弃因为他受到牵连的任何一个人。
哪怕是陌生人。
所以恰好,她也能借这个机会,混到他们中间去。
见覃无尘识相地没有动作,季长山冷哼一声挥手,
“带走。”
温孤悠扬觉得后颈一痛,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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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无欢被院中的吵闹声惊醒了。
睁开眼,裴望舒就在一旁笑吟吟地看她。
不知道是刚来,还是一直就没走。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裴望舒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
曲无欢挡住他伸过来的手,答非所问,
“外面什么动静?”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郎面色僵硬一瞬,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又扬起笑容,
“你想出去吗?”
没等她说什么,又笑意盈盈地替她拒绝,“不可以哦。”
“外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会受伤的。”
不速之客?会是谁?
心脏突突地跳动,不知为何,曲无欢有一个强烈的预感:外面的动静,是因为她。
她得出去看看。
她翻身下床,赤足踩在洒满月光的冰凉的地上。
脚腕的银链和银铃一起叮叮晃荡,泛着细碎星光,更衬得那脚腕白皙纤细。
让人产生了一种将其摧毁的残暴欲。
她想走,裴望舒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而她想走的原因再清楚不过。
只因为外面的那些不知底细的声响,她就觉得自己能够走掉么。
裴望舒的表情有些嘲弄。
她到底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千里山庄引以为傲的机关术?
亦或者……
裴望舒的目光凌冽起来。
她知道外面的响动是什么原因?这是来找她的?
是她在外面认识的那些野男人,还是就是在她手腕留下伤口的那个?
他不会让她走的。
裴望舒捏紧了木质轮椅。
“你走不了的。”
裴望舒陈述道,扬了扬手中的银链另一端,
“这个东西,你解不开。”
“但是它不是还有一段的长度吗?”
曲无欢疑惑地看向他,那模样就好像他在说一件多么基础的常识,
“我只是想到门口那里看看。”
她要看看,是什么动静。
就在曲无欢迈着轻快的步子向门口走过去的时候,身后轮椅转动的声音响起。
裴望舒跟了上来。
曲无欢转过头瞥他。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郎没有什么表情,无悲无喜,就是淡淡地看着她。
可曲无欢觉得,那眼里分明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害怕。
他太害怕她走掉了,所以要和她分秒不离。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郎开口:
“那你先把鞋子穿上。”
“地上凉。”
用最冷的脸,说着最关心的话语。
不愧是裴望舒。
好吧,就顺从他这么一回。
曲无欢穿上鞋子走到裴望舒的轮椅后,双手扶上木制轮椅扶手。
轮椅上的少年郎没想过她会推自己的轮椅一起走,惊错抬头往她。
就见少女眉眼弯弯,朝他笑道,
“那这回,就一起去看看吧。”
“看看是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温孤悠扬这个名字的来源:基友中二时期的产物,她说她去这个名字来自独孤雪,恰好我取不出来名字,直接搬过来用了(逃跑)
直接爆亲友的马甲hhh)
无责任小剧场(与本文内容无关):
窦攸杼的梦境(一)混乱关系
“攸杼,攸杼?”
“快醒醒!怎么睡也不能在这里睡呀。”
是窦芊蔚的声音。
朦胧间,一件带有淡淡竹香的衣物搭载他的后背。
他慢慢悠悠睁开眼。
少女逆光站着,正伸出手为他披上衣服,柔和的阳光模糊了她的眉眼,给她的黑发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暖融融的。
窦攸杼下意识抓住了少女搭在他肩上的手。
少女却好像受到了多大的冒犯,慌慌张张地抽回手,一双小鹿眼极为羞恼地看他,
“你干嘛呀,我可是你嫂嫂!”
软软绵绵的语气,没有多大的攻击力,但是说出来的文字攻击力极强。
窦攸杼都怀疑他听错了。
每一个字窦攸杼都听的懂,合起来他却不懂了。
什么叫……他的嫂嫂?
他连兄长都没有,何时来的嫂嫂?
“……嫂嫂?”窦攸杼疑惑地重复一遍。
少女重重点了点头,一副肯定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习惯,毕竟我比你小嘛,但是没办法呀,谁让我夫君是你兄长呢……”
还是软糯的语气。
但后面的字窦攸杼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因为季长山来了。
穿着与少女同款的长衫青年慢慢走近,将还在絮絮叨叨的少女揽入怀中,宠溺地刮了刮少女的鼻子,
“在和我弟弟说什么呢?”
“嗯?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