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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江边临水的小院内。

两道身影坐在院中槐树的石桌前，一黑一红。

是窦攸杼和季长山，窦攸杼依然是往常的红衣劲装，季长山则是罕见地穿了一袭黑色马面圆领[1]。

一旁的下属正跪在地上汇报着些什么。

窦攸杼听得一脸烦躁，倒是季长山还有个好心情，不紧不慢地端起茶。

“……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

下属头冒着冷汗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将头低了几分。

刚刚还看似好心情的人一时失神，没有控制好手中的力道，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窦攸杼见状，玩味嗤笑，意味不明地来了句，“只有这样？”

说不清是在说季长山还是一旁的下属。

下属也知道现在的状况不需要他的回答，将头埋得更低。

“是是是，是我没顾上。”

面对窦攸杼明显阴阳怪气的话语，季长山也不生气，只是看着手中的碎茶盏有些头疼地扶住额角，好脾气地挥退下属，接道，

“现在人不见了，那位也要来，你留下来是不肯帮我忙的，怎的还不回京？”

窦攸杼闻言，收起玩味。

他太了解季长山了，季长山知道和他相处的分寸，向来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可他今晚不仅在他面前自乱阵脚，居然连他一贯的分寸感也失了，生硬地催他回京，明显是不愿让他多接触此事。

好像在让他避开什么事，或者什么人。

而且，季长山对那个“替代品”的态度明显不一般。

明显有些太过于在意那个“替代品”了，自乱阵脚的原因也是因为她。

如果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替代品”，他断然可以再去找一个，找上百、上千个。而不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调动得力下属，甚至还来请他帮忙。

如果只是他所说的，普通的“替代品”，何至于花如此多的心力？除非……

真的是“替代品”吗？

窦攸杼产生了怀疑。

他捻起桌上另一杯已经凉透的茶，装作漫不经心地挑眉问道：

“怎么，难道你动真感情了？”

没有得到他预想的答案。

季长山在一旁笑得不置可否。

窦攸杼心下一沉。

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心间，他没有预料到季长山居然妄图碰不该碰的人。

明明在季长山第一次见他妹妹的时候，他就警告过他。

那时季长山对他妹妹的心思在他的威胁下歇了，可这回，又是什么时候动不该有的心思？

或许在初次见那“替代品”，季长山拦下他时，他就应该有所警觉的。

显然，“替代品”可能不仅仅只是为了计划。

他眯起眼睛看向季长山，威胁似的重复问了一遍，

“你对一个赝品动真感情了？”

在他的再次强调下，季长山这才抬眼看他，答道，

“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火？瞧瞧你这脾气，区区一个赝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主意打你家那位头上去了。”

话里意思半真半假，也没给个明确的回复。

属于明晃晃地试探他，试探他的回应。

窦攸杼气笑了。

几时季长山同他说话这么弯弯绕绕？这是头一回，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要是寻常女人，他可能还不会如此在意，可偏偏，那女人的眼睛像极了窦芊蔚。

虽然有细微差别，但是那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人看着膈应。

不得不说，他了解季长山，季长山也了解他。

他知道此时用什么说法最能试探出他的底线，季长山在衡量这件事他到底做不做得了，这时候就是在问窦攸杼：

如果呢？如果我真的对那个女人上心了，你当如何？

他当如何。

若是五年前的窦攸杼，可能还不会如此将季长山放在眼里，那时他战功在手，恩宠在身，又何须忌惮一个身份都没有的影子王爷？

可今时不同往日。现边疆安定，百姓和乐，太平盛世，哪容得下功高盖主、兵权在手的小将军？

他这功勋便又和从前一样，成了窦家的催命符。

他也是因此需要季长山，还不能与他撕破脸皮。

季长山遍也是算准了这一点，狐假虎威，才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试探。

所以即便是再不情愿，再膈应，他也只能恶狠狠地撂下佩剑，出言警告，

“哪怕是赝品，也不是你该肖想的东西。”

“如此。”

季长山还是笑眯眯地看他，似乎他的妥协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警告失去了效力，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被先斩后奏的窦攸杼，不愿承认自己失去了这回合的较量，没再说什么，拂袖离去。

殊不知，他这一失，可能不仅仅失去的是一回的主动权。

见窦攸杼已经彻底离去，季长山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脸色阴沉下来。

他挥手召来暗卫。

暗卫恭顺地跪在他的脚边。

他面无表情地垂眼，捏紧了手中的碎瓷片，瓷片慢慢嵌入他的掌心，渗出细密的血珠，白色的瓷片染了红，他却浑然不觉痛，甚至更捏紧了一些。

好像疼痛让他变得更加清醒。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计划，但他却出神地想：他是有些疯了，但是还不够疯。

调用得力下属，和窦攸杼翻脸……这些事，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应该做的。

他完全可以等那位来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自己腾出手来再慢慢去找。

至于窦攸杼，他想敷衍他有成百上千种应对方式，而不是应该在合作还没怎么开始之前就和他翻脸。

可是他都不想。

自那日绯红衣角自他眼前消失之后，他就有种事情逐渐脱离掌控之感。

想把握的人如此，想把握的事情也是如此。

这世间总有一些棋局是脱离他的掌控之外的。

而作为棋手的预感告诉他，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去找她。

然后把她牢牢攥在掌心。

可能快来不及了。

不知怎的，他总生出这样的焦虑感。

回过神来，他沉声对一旁的下属道，

“继续查，这回不用查谁在江边接应她，查那个什么覃无尘，沈二公子，查跟她一起来的那几个人现在在何处，去向如何。”

“要是还没查到她的去处，就把那些人抓起来，把消息散出去，逼她自己来见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1]：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明制马面飞鱼服那种

窦：感觉怪怪的，不行再威胁一遍

我：你老婆没了

季：偷家成功（bushi

今天稍稍自我怀疑了一下下呜呜，因为有人说我签不上的原因是我自己不适合晋江，不是文类型的原因，但是看到新收藏和新评论立马就好起来了！！！！！感谢新的评论小天使！！！改论文中惊坐起，爬起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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