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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请,把曲无欢和覃无尘请到了花朝节游江的船上。
这本来没有什么的,如果不是曲无欢知道覃无尘晕船的话。
没错,覃无尘晕船,一上船站稳都是勉强的那种。
这下好了,本来的武力值天花板,变成了拖后腿的小弱鸡,他在船上甚至连曲无欢都不如。
不过还好,城主明显不知道她和覃无尘的身份,也不知道覃无尘晕船,还十分忌惮这个看起来就并非良人的白衣青年,殊不知他忌惮的青年一上船就差点跌倒,还好曲无欢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了。
青年佛子现在苍白着一张脸,抱着黑伞懒懒地靠着曲无欢,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好像那矮矮胖胖的城主欠他八千两。
不过,既然曲无欢敢上这个船,自然是有所依仗的。她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男人敢从醉花楼将他们请过来,自然是知道那个房间在醉花楼意味着什么。
曲无欢赌这个城主不敢动她。
果不其然,他客客气气地将她和覃无尘请上船了之后只说:“还望两位给鄙人些许薄面,让犬子尽一下地主之谊招待两位。两位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诚儿说,还请两位在这里安心待到花朝节结束。”说罢,留下那个他派去接他们的面无表情的少年郎就匆匆离去了,很着急的样子。
“啧。”覃无尘强撑着走到桌边,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然后手一个不稳,“啪”地一声,桌上的茶壶掉到地上,碎片四溅,濡湿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地毯。
“不好意思。”他没什么诚意地转向少年,“我不是故意的,你给我们换一个房间吧。”
“我去安排,还请两位大人在此稍等。”名叫诚儿的少年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只是低下头去,“船太大了,我怕其他贵客扰了二位清净,还望两位不要让我为难。”
曲无欢敏锐地发现覃无尘晃了一下,但少年低下头去,应该没看见,于是赶忙上前不动声色地站了站,企图遮住覃无尘,“那是自然。”
还好少年并未察觉什么异样,恭顺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合上了门。
船没稳,船体颠簸了一下,覃无尘的脸色立马变得更加苍白,身形不稳又晃了晃。
“你——你别。”曲无欢生怕他吐出来,赶紧上前从袖子里抓出一袋子他买的山楂球来塞进他的嘴里,“你可别吐在这里了!”
他毫无防备,山楂球就被曲无欢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因为太急切了,她的指尖猝不及防地与他的舌尖相碰。
湿湿软软的舌尖濡湿了指尖,他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还舔了一下,软软粗糙的触感再次蹭过指腹,触电一般。曲无欢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抽回了她的手指。
青年佛子苍白的脸上瞬时染上了血色,耳尖直接红透,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你......你擦擦。”说着别别扭扭地递出一块方巾,方巾是普普通通的素白色,绣了几簇绿竹,不像是男生的东西。
但此刻曲无欢明显没有心情管这个方巾的来处了。她尴尬地接过,胡乱的擦了几下又塞进袖子里,“我出去打探打探。你晕船,就在此处等我吧,我很快回来。”说罢,打开窗户,窜了出去。
青年佛子并未逞能,只是扶住雕花红木桌慢慢地坐下来,一只手抵住额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黑伞。他盯着敞开的窗子若有所思,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良久,低下头苍白着脸笑起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
“小没良心的,还说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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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无欢小心地扒着窗栏,踩着船舷,上下艰难。
头顶上是那矮胖城主谄媚的声音,身后是时不时卷到裙角的滚滚江水。
“那位安排的事情,我都准备好了,不知道您是什么安排?”
“那,等吧。”嘶,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屋内静了一会儿,然后是脚步声渐近的声音,接着头顶窗户就被一双骨节纤细分明的双手推开。曲无欢心里暗道不妙,抬头就和那声音的主人撞了个对眼。
是季三。
他开始似乎也有些诧异,但很快笑开来,弯下腰来双手撑住红色窗栏,开口:
“我来的不巧。”
“你还招待了别的贵客?”
“哪能啊。知道您要来,小人哪敢招待别人,就是有两个来借宿的亲戚,过来体验花朝节的。”
城主没有遮拦的声音更加清晰地携着江水拍船舷传入耳畔,此刻曲无欢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不要说出去。
不要说我在这里,拜托。
大概是曲无欢的视线太过可怜,季三不忍心说出去,或者是他想报曲无欢的一伞之恩,总之他并没有把曲无欢藏在窗下的事情说出去。
他只是在听见有两个人的时候挑了挑眉,无意义重复:“两个?”然后似笑非笑地睨了曲无欢一眼,感叹,
“挺有本事。”
今天这江似乎是跟曲无欢过不去,一个猛浪打过来,打湿了她的半截裙子,还差点将她裹挟着卷下去,曲无欢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是一个浪卷过来,她双手没抓稳,两脚一滑,就要摔下去。
掉下去前一刻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我不会游泳啊。她只想到,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预想的冰凉的江水包裹感并未传来。
曲无欢没有掉下去。
“哎。”随着一声叹息,一只滚烫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牢牢扣在窗边。
只是曲无欢上下不得。
季三抓住了她的手腕。
“您怎么了?”城主关切的声音自季三身后传来,还有渐近的趋势。
“没什么。”季三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一只手稳稳地扣住曲无欢的手腕,将她的手腕拽的生疼,感觉快要骨折了。
“看见了一只有趣的鸟儿。”他似乎看出了曲无欢的难受,将她又往上面提了提,使她的双脚有了立足之地。
手腕总算不被拽的疼了,只不过他滚烫的手还是稳稳扣着曲无欢的手腕。
“你别过来,我怕你把她吓跑了。”
“好了,你出去吧。”
随着应答声和渐远的脚步声,城主总算出去了。
曲无欢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心总算安定下来,正等季三把自己拉进房间里,谁知搭住她手腕的手半天未动,曲无欢诧异地抬头望他,就看见他似笑非笑地打量起她:
“姑娘,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作者有话要说: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