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当初承袭生机神位,此一生一尽,即可入神职,脱轮回,生死大限再不受那因重启一世的轮回大限年岁限制;
——此番内力恢复,正是循了个契机,将体内经脉重塑一番,原本一头白发竟也一点点变回墨色,及腰长短;
漠如烟神色略闪,“……这解药乃是殿主所赐——因了其中……我能力不足,这种丹药,尚且制不出来——不过你放心,这应是慕秋风制的,也不算你欠他人情……”
林染感知到体内运转的能力有萧玉气息,对漠如烟的话即是不信的,但却也未拆穿,受得心安理得;“那就多谢你了——后会有期。”
漠如烟望向他离去方向,喃喃道,“后会,有期……?——但愿吧……”
见那人神思恍惚地离开药王殿范围了,紫衫少女移近:“如烟,东西已经给了他了?”
漠如烟点头,“紫窦,我觉得……我以后应再无见他之期了……”
“我们之间——我与他,就这样吧。”
紫窦歪一歪头,看向她,挑了挑眉,“……怎么,这是不恨了?”
漠如烟,又轻轻叹一口气,“——恨。不过……比起恨,我倒更希望自己走出去,看开来。紫窦,活在仇恨里,太苦太苦了……”
苦到,一旦深陷,无论再做什么,都不会被原谅,不会被理解……
她的一生都是被人利用的,今后,她只在。想要,做一回自己……
“阿窦……你奉殿主命令送来那药……他可有嘱咐你别的什么——”
紫衣少女眨眨眼,仔细想了想,道,“没什么啊……只是交代了让你转交林染……让你说是慕秋风大人炼的药——是谁所炼外人看不出,服用者还是很好看出来的吧?——紫窦不明白殿主的意思……”
漠如烟揉了揉眉心,“因为林染的性子,倘若直言是萧玉炼的,他直接就扔了——或者更糟,他发觉萧玉心中真正所想,直接滚回去找萧玉……那时候别说萧玉毁紫晶了,他就是化成满天星都不能再让林染离开了……那毕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紫窦若有所思,“——可是,殿主非要赶走他的意义何在呢?他们感情明明那么好……以后要是想哄,岂不是很难哄回来?”
漠如烟无言敲了敲这傻丫头的脑瓜,“……傻瓜——他人都要死了,哪来的以后啊?——不然你以为药王殿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封闭啊……还不是这信息能瞒多久瞒多久……”
阿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殿主想的还挺周全……至少林副殿恢复了内力,江湖上也是少有敌手,等他知道殿主的事,就不知多少年后了……”
漠如烟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然后是一声长叹。
“阿窦——其实,我都知道——那毒药本是我所炼,什么性质,我比所有人都清楚……”
“——那是消解内力的药——根本……根本就是……无解的啊……”
……
洛幽冥带着萧允诚回去时,林染已经走了,允诚不知何为愁苦,可是却被人告知萧玉还昏着,洛幽冥这么着,也不许他见父亲;他一时慌了神,除了哇哇大哭也不知作何反应;少年本应不识愁滋味,可是他却敏感地觉察到了......离别;
——爹爹为什么不见他,还把他丢给这么大一只……大猫?
……是不是……因为他生母是个男人,所以爹爹终究是始乱终弃了?
……
越想越怕,越怕心里越乱,不过一岁的孩子,纵心性成熟些,可又能安定到那里去呢?这一哭竟然一发不可拾收,最后哭岔了气,喘的停不下来;
洛幽冥曾经一直想安静地做个摆没,被他哭烦了,口吐人言道,“——有完没完了?再哭你爹也不出来见你!”
小允诚怔住了,哭都忘了,看向它,“嘤!啊哇哇哇——”
——这是什么怪物啊,为什么我好像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啊啊啊那个啊爸爸救我!
洛逃冥气到喵喵叫;
又无可奈何——温黎告诉过他自己会离开一段时间的,小孩子只有托他照看才放心,他总不能第一天就把人水晶娃娃摔了啊……
挣扎半晌,“喵”了过去,用尾巴将人卷起,贴在肚皮上,小心翼翼暖着,“别哭了——你爹爹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要不这样,你缓一缓,过两日风浪息了,我带你去找他……”
大白虎的肚皮很暖,允诚任它揽了一会儿,缓了气息,头一沉,趴在他肚子上睡去了;睡得鼻息翕动,竟再无方才半分的凄惨;
洛幽冥鬼使神差地,垂头舔了舔小孩子的额头——小孩子就是麻烦,那位殿下……殿主,他倒是走得潇洒……只是不知道,这凄惨虎生,究竟何时是个尽头啊……?
——萧玉表示自己走得一、点、儿、也、不、潇、洒!
——一点儿也不!
……他是给马车晃醒的,醒的时候右肩给包得半点动不得,左手——左手又是个虚影,伤了真魂,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化实体的,他顿时有一种自己任人摆布的错觉,而且这感觉它……很不好。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他出声问道,嗓子倒不怎么痛,看来药王殿还是有几个非饭桶的存在的。
“快到前面市集了——打算把你卖掉——”
萧玉怔怔望着一脸严肃脸的两个脑袋,“——二位……怎么——?”
他艰难抬了抬手——一个声音冷冷地闯进来,“……我要是你,会先关注一下自己伤成什么熊样儿了再决定动不动手……”
——凌厉的女声。
萧玉泪奔:“……”
艹,暮秋风那个棺材板板儿回来了?
这是药王殿内,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怼殿主的存在……
——殿主还没办法,谁让人家司医呢?
……
交丞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冠绝;“……听你属下说,他回去时就在一边看着你——就看着你把林染逼走的——怎么了?”
萧玉身形一滞,轻轻道,“别问了,我不知道!”
语速极快,但话中伤情,又岂非常人听出的那般明显?
交丞笃定道,“你肯定知道,快说啊!”
萧玉抖了抖唇,企图说理,“我没这个义务……”
面色竟一瞬惨白;
莫潜伸手去拦交丞动作,却未拦住,听那人又刺道,“你伤了他的心了你知不知道?洛温黎,你是不是一个无心的人?——你干的都是人事儿么?”
洛温黎……
你是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你干的都是人事儿么?
……
是人干的事儿儿?
——你还配做人么?
配么,配么?!
……
“萧玉……你真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没有心的人……
没有心……
也,不是人……
啊,确实……
“滚!”
萧玉忽然吼道,只觉吼完了周身剧痛,所有经脉都错了位一般,气血纷纷往头上诵,眼前一黑的同时听到什么东西极轻地一声脆响……
——便又无了意识了;
“……”
慕秋风发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殿主大人——所以他手抖把马车开进山沟里……应该也……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不可原谅的事吧?
友丞心虚了半响,同莫潜暗戳戳磨了半日,拉着他溜了;
慕秋风,“……”
——他觉得以后有必要替他家殿主约束一下交这种狐朋狗友的限制——这种有点事儿就跑的损友交不得!
……
此时此刻,被骂的这二位“狐朋狗友”正趴在人家屋顶上;
交丞对他家王爷咬耳朵,“我错了。”
莫潜冷脸,只留他一个爱搭不理的侧脸,神情专注地看着屋下人……对镜贴花黄?
“浅浅……我真的知错了,你理理我……”交丞着急了。
莫潜吝啬地看了他一眼,“……错?——你理直气壮得很,你错哪儿了?”
——完全是气话——两人在摸到清虚宫时就明白了——
林染这人看着老实,居然偷摸么着也是一大江湖势力的头头儿!——这俩人,愣是没一个坦诚相向的……他们还在在一边愤世嫉俗了半天,真尼玛白瞎!
——
果然不适合做撮合CP的人……
友丞低声道,“……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他,害他急火攻心,引发伤势……可是——没道理啊,他不是成神了么,咋承受能力这么弱?”
莫潜心说这人心里当真半点儿无悔意,一针见血道,“……他成不成神同被你伤得有多深有什么联系么?交丞,并不是只有对方伤得多深,才代表你杀伤力多大……也并不能因为他受了伤不显,你就觉得他是罪有应得,甚至——死不足惜……站在道德致高点上的人,是很难看懂别人的……”
交丞犹辩:“可你还不是和我一起走了……”
莫潜揉了揉眉心,“……那个属下,对我们戒备心很重……感觉能那么怼萧玉的,也不像是一般人——听说他媳妇用毒和萧玉一个水准……至少在萧玉醒之前,我们不要呆在那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