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萧玉有着习武之人惯有的反应速度，生别开半个头去，任那刀光没在肩窝处，好险躲过致命一击——却抬头见银光一闪，染霜从血肉中抽离，灵巧地越过他，直取那人要害，“……不要！——阿染，留他性命——”
因了那鞭势并非夺命而去，萧玉未加以阻拦，只淡然望了身后这人一眼，可还未说什么，先觉颈侧阵痛，被林染封了穴道，扶在肩上：“你闭嘴，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
萧玉委屈到了，“我，我还不是为你好！?……我还受了伤……还不都是为了你别惹杀孽！——况且我最重的伤还是你推的……”
被林染无视，沉默了。
伊洛冷冷笑了一声，迎身对上那甩来之鞭——
那鞭未存杀人之意，不过是打着重伤他，好好讯问的意思；可是……他要的不是被他抓现行——他要，彻彻底底毁灭他！
迎身而上的结果是，鞭稍不偏不倚正中心脏，而心跳骤然而止的一零，他忽然有一种激烈的茫然和无知：“……主人？……你——我？”
然后神识空白，作烟云消散——
“不！.....别——不要啊！”
反应最激烈的不是还在莫名其妙的，他主人林染，而是萧玉，见看伊洛倒地，他疯狂到几乎要挣开穴道，去将那人抽起来，“——你给我起来！……求求你……你不可以死——不可以！你醒醒好不好！”
林染截住他要跪下去的动作，莫名道：“你干什么！?他死了便死了，我不问他为什么背叛我了还不成么？你又是何至于跪他——？”
可是话未尽，那人竟是直直栽倒了去，如同死了一般毫无生机。
林染大惊，也不顾这一片失去控制行尸走肉一样直直站着的药人，连忙将人拽起，拖回洞中去——（别问为啥不抱，他现在身形小抱不起来）。
——MD话说回来萧玉为什么要喂他吃缩骨丹啊，这人控制欲也太强了吧？
幸好没有告诉过他清虚宫还研制过可以让男人生子的药……要不然他就危险了……
萧玉一梦万年，从最初的朦胧影子起，烈风声中醒来；
从上天界惊鸿一瞥，被他掀落凡间，到三百四十世的起起伏伏，悲欢离合；
失落到仇恨到追悔到失望，再到希望和绝望；
仿佛重活了万年……
可是万年来，他从未这般无力过……
从前不会有，今后也不会再有……像现在这般无助和绝望——
百世为善，其心可作萤石，谓之“七窍玲珑心”，得之，可脱离轮回转世之苦，永远立于三界六道之外，不受任何人，任何事钳制。
那是他想到的折中修罗魔尊杀意的唯一办法，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唯一办法——本就是……无解之事的最优解——
可是他认认真真地保全了他九十九世……
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然后是一瞬，痛苦代替了茫然，窒息掩埋了绝望。
他骤然惊醒。
自己身在那山洞之中，因为背上的伤，所以呈一种趴伏的姿态，染霜在他手边不远处躺着，林染……在他身上压着，人在抖。
萧玉一侧颈看见自己肩窝处浮夸的包扎手法：“……”
——少年……敢问你哪位啊现在？——林染还是林染染？
“夫君……阿染……好痛啊……”
对方如蚊声一般在他耳畔昵哝道，身上衣服皆被汗浸湿透了，可人却不知是那处疼痛，抽得一阵儿一阵儿的，让人怜惜不已。
萧玉鬼使神差地想明白了其中奥义——当初在千机峰那夜，林染的情况同现在何其相似——这恐怕，与他服用那缩骨丹有关……
而当初上千机峰他让林染吃下之时……那人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就这么吃下了……
他是真不知这药有副作用还是装不知啊？
……
那成婚那夜，自己不告而别，还那般逗笑似的捆着他，绑着他……那般……
——羞辱于他；
他……
他那个夜，究竟是怎么过得啊？！？
……
萧玉忽然发现自己不是东西。
——非常不是东西。
可显然身上压着这“东西”，却一点点消磨了他内心的愧疚与悔恨，只剩下麻木。
和茫然。
@林某，你小号在干什么啊喂？!他趁我病对我上下其手啊喂！
……
萧玉想将人掀开去，可是内力运转不通，他又伤又累了一整天，此到竟推开不得，让旁人瞧了去……倒更似欲拒还迎……
林染一边小声喊着疼，一边不停在他身上蹭着，将那些浸透了汗的衣服蹭了下去，同他坦然相向。
萧玉面无表情地趴着，放弃推开他这蠢方法，冷声着，“……下去。”
“不……呜呜……疼，要夫君抱！”
“你下去，我翻过身来抱着你……”萧玉妥协。
“呜呜呜……抱……夫君……”
林染不耐地侧了侧身，寻求温暖的小染染立刻投入夫君哥哥的怀抱里，“呜……还是疼……夫君抱紧染染……好不好？”
“！”
萧玉半句话卡在喉咙口，所有伪善与温存都化作一句“艹”，噎在嗓子里出不来，随些背过气儿去，半响，咬牙，“气若游丝”道，“……你，你！给！我——唔！出……等、着！我……呃！——我！？！”
林染身上骨节咔咔作响，所有被迫收缩的骨骼却在肉眼可见地展开，抽节似地。
他额上不知觉中已全是汗珠，双眸紧闭，眼睛上挂着晶莹液体，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渍，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同情。
完全是闭着眼，靠本能贴近他，触碰他——
萧玉此刻难得地冷静，左右被他压着，染霜在体外，他身无内力可施展，也挣扎不得，静静地反思起自己来一一得出一个结论——他有此一苦，好像还是因为自己在不知什么那药有副作用的情况下，就给他服了缩骨丹——他如今痛不可扼，寻求温暖……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
——这次……就算了吧……
萧玉默默松了手上劲力，继续而无表情地平趴下去，还稍稍配合了一下……
然后……
en……emm说好的缩，骨，丹呢?
——你中间那东西有骨头？
有？
……这个怎么……还跟着身体长啊！？
——
不带这么玩的？明早还赶路呢？!喂！？！
再后来……就没有然后了；
实在撑不住困得睡去的萧玉临睡前想的是：罢了今天太累了，明天不赶路了——突在不行让林染染带他赶路……
——还不给饭的那种！
……
“……喂，夫君，你家染染被老虎叼走了，管不管？”
萧玉闭目养神，闻言斜了他一眼：“老虎怎么样？没伤着吧？”
“没……染染给夫君骑回来了……”
大白老虎：“……”
（我不要面子的啊呜呜呜……)
事情是这样的。
晨起萧玉把嘤嘤嘤的染染用染霜捆了丢在洞里，然后自己去河边洗澡（划掉），结果顺流而下，寻到当初伊泽驱使众人化尸的药物，正是投在水中，让方圆百里的百姓都奉为牺牲。
——想必那些刺杀他的杀手，也是食了河中之水才……
而这也说明了……伊泽同那第一批杀手……不事一主。
再想起伊泽死前后的异常……一个念头在心里缓缓成形……
……MD，天机为了逼他离开林染，手笔是不是有点大啊？
——
要证实也简单，他回宫去面见那“帝王”，问个清楚……
事不宜迟，萧玉一着急也忘了昨夜之事，立时回去欲拖人上路——然后回去发现……他家染染丢了……
情急之下，萧玉……坐下开始等之回来。
老虎：“……”
这是我的窝！你丫还占上瘾了？!
林染有染霜护着，那凡物也伤不得他几分，况且他的六芒星神格还在他身上……只要这厮不是傻的，就没有性命之忧——
萧玉收拢神思，强行激得那神格把林染神识逼出来，于是林某一睁眼，“？”
林某：“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操好大一只老虎！?”
……
再后来……
某大白虎：“嗷呜呜呜~”
萧玉一点儿不同情地拍了拍它的头，“——吃人么？那么大一只……”
一指林染。
林某：“夫君嘤嘤嘤——我昨天晚上真的不知道，我呜呜呜呜……”
萧玉咆哮：“别装傻！——林染你他妈的你:-)**#?&*=~?，你moom！”
某虎：“嗷？”
林染，“不是，昨晚上真的不是我本人……我啥都不知道啊……”
“滚！”
林染：“夫君……你讲点理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我——”
萧玉抬头，幽幽瞟了他一眼。
“……好嘞，我滚……”
半日之后，萧玉骑在虎上，某虎委委屈屈站在洞口：“嗷吼吼！”
林染拨拉开门口的死尸，疑道：“夫君……伊泽……呢？”
萧玉耳边颤了颤。
林染染唤他夫君，他倒是心安理得，可这……本人再这么唤，还唤得如此婉转而依赖……
他昨夜又不是死的，经那一段……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幸而神骨附体，这身子坚韧不少，不然今日当真无法起行；
闻言脸色几变，却还是妥协，扬手指一指那边一棵树——
“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