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献贺礼的环节结束,温轻寒消失在王座上。
而此刻,才是宴会真正开始的时刻。
帝君离席,三界便开始三三两两攀谈起来,攀关系的,叙旧的,互利往来的,总之三界最大的盛会莫过于今日,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宴会场,这场宴会才能算彻底结束。
而作为最不受待见的魔族,也是第一次参加宴会,根本没人敢上前搭话。
心高气傲的姬延也根本不懈于同其他两界产生什么交集,自古以来,魔界就是魔尊统领自成一脉,种族的血脉里不存在任何虚与委蛇。
姬延向白悠盏告了辞,便带着一众魔将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们离开的时候,交谈的声音甚至还停顿了片刻。
直到一行彻底离开后,才有人过来找天下第一宗打探消息:“忘虚长老,你们宗主怎么把魔族也给请来了?你们不是才打过仗,损失惨重。”
忘虚这头老狐狸,简直把狡猾用到极致:“那你告诉我,谁能打开魔界大门?”
“帝君!竟然是帝君的意思!”
“帝君到底为什么?”
忘虚已经被团团包围了,故意道:“三界少了一个都不完整,你说帝君是意思?”
不少人都想明白了,但是嫉妒愤怒让他们不想说出口。
魔?也配!
开口的是身穿龙袍的皇帝,他在太监的搀扶下,不徐不疾地开口:“我们凡人有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魔界既然是三界之一,理应归顺帝君管辖。帝君的意思恐怕是从今日起,魔界鬼界以及人间,三界平起平坐。下个百年的诞辰宴会,想必朕是无缘参会,到时候就让太子替朕来见识见识三界朝派的盛景。”
他丝毫不在乎挑起了多大的火,举起琉璃金杯摇摇一敬,对身边太监道:“扶朕去见齐宗主。”
北昆仑也在听着,云凌更是不可置信地问:“岂不是说,白悠盏要作为一界之皇出席?”
忘虚睨他一眼:“明知道是一界之皇,是魔尊大人,还敢直呼其名?欺君之罪也敢犯?”
云凌噤若寒蝉。
大家都不敢相信。
那将是,白悠盏统领的魔界,鬼皇统领的鬼界,人间则是妖皇统领的妖族和齐进贤率领的天下修士。
三足鼎立,盛况超前!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朝拜帝君!
所以这才是帝君放魔族出来的意思,魔族迟早会臣服于帝君的威压下。而魔尊白悠盏,似乎和帝君关系匪浅,更证明了帝君对魔族的态度。
魔族以其庞大的数量和强悍的战斗力出名,如果得到魔族的相助,那今后的发展将不可同日而语!
而白悠盏是魔尊,更是与鬼皇妖皇同名的存在!
大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白悠盏才是宴会上最值得讨好的对象。
等他们举杯想去讨好白悠盏时,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
夜渐渐深了。
白悠盏同弟子打听了路,悠悠溜达到给魔族安排的小岛上。
岛上光秃秃的,没有草木,四下全是坚硬和嶙峋的岩石,确实得魔族的喜欢,当然如果有条岩浆流淌而过,就更完美了。
姬延早早地在门口迎接,一看见就要跪。
白悠盏摆摆手:“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进来关门。”
他径直走进去,姬延也跟在他身后,并且关了门。
白悠盏挥手设了几道符,确保万无一失,才问:“魔界和人间的封印解开了?”
“算也不算。”姬延解释,“是齐宗主传音于我,要我带族人来参加帝君诞辰,我这才发现封印裂开了一个口子,齐宗主又告诉我,等诞辰结束,封印会自动阖上。总之,就是帝君的意思。三界归属帝君,自然不能少了魔族。”
作为一个天性把嚣张写到骨子里的人,他能左一个齐宗主右一个齐宗主的称呼,说明他对齐进贤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姬延就是这样,暴躁,但性子直,谁对他好,他拼着性命不要都要护着那人。
除了帝君亲自打开结界,就只有一个方式往来魔界和人间。
白悠盏坠下魔界的那道裂缝。
白悠盏摇摇头:“行吧,只要不是打破结界就行,魔界现在如何了。”
姬延立刻愤愤不平道:“尊上,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魔界音讯全无后,谦瑜就开始反了!他先是拉拢其他几位魔君,原本只拉拢了一个,后来你在人间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传来……现在八大魔君,至少有五个都投靠了谦瑜。”
他忍不住质问:“尊上!你为什么要绕过凡人修士!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你还记得一统魔界之时,你我一起上战场的场景吗,杀到最后我们同乘一匹马只剩下一把刀,照样把对方杀到投降。”
白悠盏:“……”
幸亏最难的关卡都被魔尊过了,我穿越果然是来享受福利的。
白悠盏只能糊弄他:“人类有些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姬延悻悻道:“那现在魔族民心不稳,倒戈的越来越多……”
白悠盏道:“宴会结束后,我会回一趟魔族,再说了,本来也是打算回去一趟。”
查一查那条魔龙。
以及幕后给秦羲和运送魔族,用魔族秘术噬心蛊控制,杀害了十万魔族百姓的究竟是谁。
姬延兴冲冲地:“太好了,尊上,我这就准备。”
白悠盏摇头:“我不和你们一起走,也不要透露我要回去的消息,我有我的打算。”
从姬延处出来后,夜色深沉,不远处宴会所在的岛屿上依旧欢歌笑语,灯火通明。
毕竟是三界的喜事,天下第一宗除了忙碌的弟子外,其余弟子长老都在聚集在一起庆祝,白悠盏过去和他们小聚了一番,主要是吃东西。
这时候突然有个年纪很小,扎两个冲天鬏的女弟子走过来,怀中捧着个玉石打造的匣子,奶声奶气地邀功:“白公子,这是那边的哥哥交给你的。”
白悠盏怕她抱不动,先接过来,“哪边?”
女弟子指了个方向:“那边。”
黑咕隆咚,已经不见人影。
白悠盏心里起疑,俯下身问:“你还记得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吗?”
女弟子冥思苦想:“是咱们岛上的弟子啊,跟我穿得一样的。个子高高的,瘦瘦的,但是我没见过他。”
白悠盏说了句谢谢,从储物袋中拿出些凡间的小玩意给他。
他心里的怀疑简直抵达巅峰,不好在这里打开看,起身告辞。
直到远离宴会,听不见任何喧嚣,四下无人,漆黑寂静,白悠盏这才十二万分小心地打开玉石盒子。
里面是一个……
白悠盏双眼眯起来,难得露出沉重的神色。
那是一只魂偶,魔界独有的一种人型傀儡,白悠盏在魔界的皇宫中就有许多,只因他不喜欢被伺候或是被有心的人爬床。
但魂偶都造成成人大小,这么小的,仿佛婴儿般大小的,他从未见过。
白悠盏怀疑石盒里面还有东西,想把魂偶拿出来,结果手中只有魂偶单薄的躯体。
它被五马分尸了。
一种阴森可怖的威胁迎面袭来。
他把躯干放回去,重新盖上石盒。
这次来的魔族只有姬延一行人,白悠盏相信姬延的忠诚,其他魔将就不一定了,究竟是谁得到授意,奉命给他送来这个威胁魂偶呢?
姬延是时候该好好管管他的属下了。
不远的密林深处。
参天密林遮天蔽日,谁都看不见里面有人。
一个黑衣年轻人正颐指气使道:“这是君上交代你办的事,务必万无一失。”
秦羲和伏低做小,躬身行礼:“是,但请吩咐。”
黑衣人道:“这次妖皇向帝君献圣女南荣霜,烦请秦宗主想办法引她到魔尊的卧室。今夜是内岛外岛之间开放的日子,只能在今夜,至于魔尊的住处,秦宗主想必已经知道。至于其他事,我们君上已经安排好了,秦宗主只要完成你需要完成的即可。”
丹阳宗在天下第一宗确实有眼线,自然知道白悠盏独自居住在三山岛的东海峰,整座山峰只住了他一人,倒也方便做任何事。
只是秦羲和发现他实在太瞧得起魔界那位,这种手段,利用一个清白女子,他都不屑为之。
实在掉价。
秦羲和道:“是,只是如果妖皇让圣女嫁给魔尊,息事宁人怎么办?”
黑衣人瞪了他一眼:“就算嫁了,圣女也曾经是帝君的女人,帝君怎会容忍魔尊碰他的女人?到时候魔尊是生是死,都在帝君一念之间。”
秦羲和连连点头:“是是是是——”
黑衣人颐指气使道:“去吧。”
秦羲和这才告退离去。
留下黑衣人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冷笑。
温轻寒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一身青衣,白净的肤色几乎发亮,微垂的双眸带着彻骨的冷意。
在黑衣人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他猝然倒下,瞪着惊恐的双眼,瞳孔涣散。
紧接着化作一片齑粉。
温轻寒抬脚踏过齑粉,看着东海峰的方向。
而回到东海峰的白悠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在路上就觉得心焦加速,口干舌燥,可他是魔,平时虽然爱吃吃喝喝,但从不会有饥渴感。
有那么一会,他甚至误会是因为自己贪嘴,多喝了两杯桃子酒。
最后白悠盏想到的是猝死,第一个想法是打120,但这里哪有120?对了,又仙医。
他立即传音曲玉,怕他玩疯了没听见,又接二连三传音给齐进贤以及忘情忘虚二位长老。
等四人赶到的时候,白悠盏已经在床上缩成了一团,浑身滚烫,冷汗涔涔。
“呜呜呜……师兄我要死了……”
曲玉在几双要刀了他的眼神中,小心翼翼诊完脉:“像是中毒,一种我没见过的毒,但是……”
听到这里,齐进贤差点冲上来掐死他:“谁跟我说他不会中毒!”
青色人影出现在床边,俯下身温柔地打横抱起床上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都消失不见。
曲玉最先回过神,摇头晃脑道:“情毒虽然是毒,但它跟□□差不多,□□怎么能算是毒?最多算是一种助兴的药。如果我没猜错,是他们魔界的情毒。”
半晌之后,齐进贤才目瞪口呆道:“那帝君想带我的小师弟去哪?”
白悠盏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被人小心翼翼放下来,他分明是躺在一片雪地上,积雪却柔软厚实,像无数床棉被,甚至散着微微的暖意。
他看见靠近的温轻寒。
不知道他为什么离那么近。
是不是眼睛里进沙子让他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