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青云秘境内境。
看着温轻寒传送出去,白悠盏默默感叹。
很好,大魔尊又要踏上逃亡之路了。
于其怀讨好道:“前辈这下可以放心了。”
瞧瞧连称呼都变了。
不过白悠盏倒也没有很担心,他只担心自己跑不掉!
于其怀信心满满:“请前辈相信我师父,他已经找到了证明前辈清白的证据,此番青云之邀一结束,趁着大家都未离开,当着整个修真界,为前辈洗刷冤屈。”
诸多证据表明,魔尊白悠盏实力可怕,也早就被怒火烧坏了脑子。大多数魔都是如此,除了杀就是杀,脑子里根本容不下正常玩意。
不然以他的实力,早就能一统魔族,和上九宗开战。
白悠盏:“走吧。”
修真界的人,应该学学他们,同时学九门功课,一心九用。
或许可以没那么自大。
于其怀对内境地形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地带他来到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前,然后直接飞到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山下。
山下有一处空穴,溪水流入其中。
于其怀在前操纵竹排。
白悠盏盘腿坐在竹排末尾,手伸进冰冷的溪水中:“就是前面?”
“是,前辈。”于其怀头也不转,“进入内境后每名弟子身后都有个监视用的水镜,我已经用法术屏蔽了我们的行踪,而只有这处洞穴隐蔽难找,青云之邀举办数届,从未有弟子寻到这里来,宗主便选择在此处于前辈面商,请前辈放宽心随我进去。”
白悠盏抬手,清澈的溪水在他雪白的掌心中凝成小人。
圆滚滚,湿漉漉。
还特么的挺可爱。
这招傀儡术,是魔尊记忆中用的最多的术法。
白悠盏轻轻一抬手,水人飞到于其怀后背上消失不见。
而他同时感应到,能操纵于其怀。
于是白悠盏让于其怀带着他的发带进洞穴,自己则飞到岸边,展开水镜术,跟着于其怀的一举一动。
看见沧浪,白悠盏就明白秦羲和的目的了。
竟然是想要他的灵力。
差点以为又是一个馋他身子的。
常明言逍遥法外那么多年,白悠盏真正想解决的是他,而他跟陈巧学了如何提出发带中的记忆。
这才有了讲武堂中,水镜会出现发带所记载的画面。
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也都落在白悠盏眼中,他静静看着常明言狡辩。
·
“诸位别忘了,白悠盏才是那个作恶多端的人!”常明言几乎慌不择言,“不然前阵子大家为何一呼百应同意去忘忧山围剿他!不然齐宗主为什么答应借我沧浪!归根结底,是白悠盏死不足惜!”
忘虚眯着眼冷冷道:“你害他入魔界时,他还没入魔,按照你的做法,这件事就可以忽略了?”
常明言道:“如果当年他死在魔界,现如今修真界还需要人人自危吗!”
看得白悠盏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感情是因为他没有死。
他真是被这一番不要脸气笑了。
无数毁天灭地的禁咒轮番往外冒。
大魔尊本尊快被气炸了。
白悠盏明白,他穿过来时,原身在魔界苟延残喘几近魂魄破碎,出来后又因为仇恨,神志不清。
可就是那一点仇恨撑着他,至今影响他。
讲武堂中,常明言滔滔不绝道:“诸位想想,究竟谁才是修真界的祸害,我常明言只不过做错了一件事,可白悠盏呢?把修真界霍霍成什么样了?我常明言愿意手刃白悠盏,为民除害。”
话音刚落,齐进贤指责道:“你故意选择师父正在闭关之时下手,谎称白悠盏失踪,还不顾我阻拦,传音给师父,导致师父走火入魔。过后……甚至亲手灭了白悠盏的魂灯,造成他已经死去的假象,师父气急之下吐血而亡!你以为师门中,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常明言脸色发白,过去那么久了,他没想到还有人会维护白悠盏。
他甚至早就忘了,当年大家如何疼爱这个小师弟。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常明言。
无论他如何辩解,他谋害白悠盏一事都是事实。
齐进贤继续道:“如今真相大白,师父泉下有灵。师门已经不复存在,我身为大师兄,理应代替师父问责,常明言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常明言破罐子破摔:“哈哈哈,大师兄,你这么为白悠盏说话,殊不知他可是想着怎么杀你!”
他必须让所有人都害怕白悠盏,才能让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压倒最低。
“没有,我感激大师兄还来不及。”
白悠盏踏入讲武堂,他摘下发带,长发披肩,面色苍白,一如当年挂在缝隙间浑身鲜血楚楚可怜的少年。
“我也感谢曲师兄,他有替我说话。我没有神志不清,谁害我,我便找谁。我白悠盏虽然是魔尊,但从不滥杀无辜。”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悠盏。
人人喊打的魔尊竟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起来还那么乖巧!
草!好想养一个这样的小徒弟!
齐进贤点点头,“常府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这事天下第一宗管定了。”
常明言知道他完了,好半晌终于道:“有!”
他目光凶狠地看了眼秦羲和,白悠盏一事他是躲不过去了,但沧浪呢?尚有解释的余地。
“齐宗主管得未免也太多了。”秦羲和知道他必须暂时护住常明言,不然会被拉下水,“齐宗主,修真界的事,在主持公道正义方面,还轮不到你。”
齐进贤冷笑:“秦宗主的意思是让我请出仙尊了?”
“不劳仙尊大驾!公道还是由我夫妻二人主持吧!”
苍劲的声音由远而近地飘来,话音未落,两道白发苍苍的身影挥袖收起长剑,落在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沧辰道君和滇俞道君夫妻!
这二位远居海外,上次露面还是百年前仙尊诞辰,就那也不过是匆匆一撇。
不仅如此,当年沧辰道君贵为天下座师,门下学徒众多,听说仙尊还未飞升前也曾去听过讲课,因而沧辰道君天下座师的名声也就彻底落实了。
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行礼。
“拜见沧辰道君,拜见滇俞道君。”
沧辰道君虽然白发苍苍,确实中年人的面容:“齐小友,你师父云真道君曾与我是八拜之交,他的陨落是因为修炼误入歧途导致,确实是一件憾事,只不过斯人已矣,活着的人就好好活着吧。”
他这意思是,不能把云真道君因走火入魔而死怪罪到常明言头上。
齐进贤狠狠握紧拳头,咬着牙才道:“是。”
常明言暗暗松了口气:“多谢沧辰道君明鉴。”
沧辰道君锐利的目光在常明言和白悠盏身上扫过,却没有开口。
秦羲和便道:“既然天下座师亲临,就请二位道君评判是非,主持公道,还修真界一个太平。”
白悠盏用脚丫子想都知道是什么样的公道。
魔必须死。
至于常明言,间接害死师父一事都可以轻描淡写略过。
秦羲和竟然能搬出这样的救兵,接下来只要白悠盏一死,试图用沧浪吸走他灵力的事就能永远湮没,谁都不知道沧浪和秦羲和有关系。
下得一步好棋。
谁料沧辰道君竟然和秦羲和推诿起来:“还是请秦宗主决定吧,如有不妥,我们夫妻再指出来便是。”
白悠盏笑道:“秦宗主做那么多,不就是想自己管这事?秦宗主是什么人,凭什么管?”
滇俞道君柳眉倒竖:“住嘴!你个魔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秦羲和冷笑:“魔头该杀,常府主该罚。”
沧辰道君笑眯眯道:“秦宗主所言正是。”
白悠盏又问:“那其他五个人呢?除却已死的无情门主林重净,还有四个人曾经害我。”
滇俞道君牙尖嘴利:“他们如何害你了?你入魔界又不是因为他们,只不过是没救你这个罪行累累的魔头罢了,既是罪行累累又为何要救。”
好家伙!
是非黑白可以颠倒,时间顺序也可以?
这二位分明就是力挺秦羲和,难怪秦羲和要请他们出面。
白悠盏半点不怕,天下座师夫妻又如何,他还有奇变偶不变,和忘忧山比起来,天霄府这片山脉根本不够他炸的。
这时候,齐进贤大步走来,一把把他拉倒身后,冷静道:“二位道君,此事我看还是请仙尊出面比较好。”
滇俞道君眯着眼:“秦宗主大公无私,敢问齐宗主,由他主持公道有何不妥。”
齐进贤知道仙尊在场听着,不管他能不能保住白悠盏,他都要为仙尊争一个颜面:“谁不知道当年二位道君力挺秦宗主,要丹阳宗统领修真界。是仙尊飞升成仙,二位道君才把统领修真界的职责交给仙尊。于情于理,这事都要禀告仙尊,轮不到秦宗主出面,难不成秦宗主想越俎代庖?”
他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把当年的事拎出来。
当年二位道君偏爱秦羲和,只不过仙尊飞升,成为他们仰视的存在,才不得不放弃。从此天下座师偃旗息鼓,带着妻子隐居海外。
秦羲和道:“不敢。”
“话不能这么说。”沧辰道君温和地笑道,“我怎么说也算教过仙尊,算他半个师父吧,这点面子想必仙尊还是会给我的。”
仙尊的师父,这个架子可就大了。
齐进贤快无话可说。
“你算我什么师父,当年只不过是路过而已。”温轻寒冷冷道,“沧辰道君为何扭曲事实。”
他话一开口,威压让所有人都心下一寒。
除了仙尊,谁还能有如此寒冷的气场。
有人曾问仙尊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他出现在你面前,你会知道他是独一无二的仙尊,尊贵无比,仅存的念头只有跪拜别无其他。
正给他端茶的熏竹的双手也抖了一抖。
天下第一宗的长老再也不敢装没不知道了,纷纷起立,恭敬站定。
白悠盏从齐进贤身后探出脑袋,眨了眨眼。
仙尊是小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