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话可说?”陆秀夫厉声说道。
“社稷危在旦夕,奈何杀壮士!”陈乾想到韩信临斩前所说的一番话,这个时候,越是怕死,就越是难逃一死,索性豁出去了!
“嚯嚯,你何德何能,敢自比韩信?”
“韩信何足道哉,眼前的这个局面,比起刘邦来说,可是危险多了。如果汉高祖刘邦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他最起码可以安心做一个汉中王。请问大人,现在的皇上能行吗?”
陆秀夫哑然失笑:“你是说,现在韩信复生,也难挽危局?”
“然也,眼前的局面,可以操作的空间的确有限。淮阴侯韩信恐怕面对眼前的局面,也无能为力。”陈乾自信满满地说。
“你是说,你比淮阴侯还要厉害?”
“我现在没有做到,当然我还不敢说,如果我做到了,当然,韩信的功勋也无法和我们现在做的事情相比!”陈乾悄悄把“我”变成了“我们”。
“尔有何策,敢如此大言不惭?”
陈乾看了看周围:“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
“也罢,就听听你的胡言乱语,如果你大言唬人,再杀你不迟!”陆秀夫把手一挥,“把方喜带回去!”
“是!”行刑的兵士押着陈乾进入舱室。
一回到舱室,陆秀夫转换脸色:“先生何以教我?”
“陆大人不必如此。大人还不信我,这样吧我用一件小事验证一下我的判断,用不了多久,蒲寿庚就会派人迎驾。”
“这是好事啊!”
“未必,他会迎接太皇太后和皇帝进入泉州,可是他一定会拒绝大军进入泉州。”
陆秀夫不解:“这是何意?这岂不是反了?”
“反了也未必,他只是在犹豫,观双方成败而已。这很简单,我们赢了,他蒲寿庚护驾有功,到时候也许可以行曹操之策。”
“挟天子以令诸侯?”陆秀夫吃惊的说。
“这样,对他蒲寿庚,进,可以争天下;退,可以权倾天下。这样,岂不是更有利?”
“先生所治何学,师从何人啊?”陆秀夫幽幽问道。
“大人,昨天晚上,身边的兄弟以为我死了,要把我扔到海里去,经过刘指挥使他们一番折腾,我吓的够呛,一迷糊,就把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看来,你真的得了失心疯,可是,谈到这些,你怎么又如此清楚呢?”
“大人,我也不知道啊!”
“也罢,我们不谈这些。我且问你,不让我们进城,我们没有坚城据守,如何对抗蒙古铁骑?”
“那对于蒲寿庚又有什么损失?如果我们败了,他也有筹码跟伯颜谈更好的投降条件啊!”
“嗯,有道理。”陆秀夫抚须颔首,“我们该如何做呢?”
“我有一计——”
“且慢,我把赵国公请来。”陆秀夫匆匆出门,一会,带着张世杰进来了。
陆秀夫回头对门口的卫兵说:“你们在门口看着,别让人靠近。”
门外应了一声:“是!”
“方都头,请讲!”张世杰性子很急。
“大人,我想先带一标人马,在大军到达泉州之前,先行潜入泉州……”
“你是说,先行控制住蒲寿庚?”张世杰说。
“不不,我们不应该跟他撕破脸皮。我们进入外城,让蒲寿庚守住内城。一方面,我们这样,就隔断了他和蒙元的联系。另一个方面,我们打一场大胜仗,来安定蒲寿庚的心,觉得我们有能力守住泉州,甚至还能有更大的作为。这样,蒲寿庚就会愿意和我们合作了!我说过,坚持长期抗战,我们还需要与他长期合作的,毕竟,海外贸易本来就是我们大宋经济的支柱,这个现在只有他蒲寿庚熟悉,将来打仗少不了要花钱啊!”
陆秀夫说:“你不是说他不可靠吗?”
“忠臣且是能臣,那当然好。可是,这很难得啊。在这非常时期,这样的能臣,我们不能不用,但也不能放心去用。我们只能尽量做到人尽其用,并且为我所用。”
张世杰想想:“此计可行。可是,你怎么进去呢?”
“见机行事吧!”陈乾还是不想暴露柳长君,不是不信任这两个人,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他。而且,人多嘴杂,万一传了出去呢?
“我奏明圣上,封你一个成信郎吧!”张世杰说。
“不不,这样目标太大。还是让我做一个小人物吧!当我离开这艘大船的时候,就没人知道了。这两天,我训练我的人马,为进城做准备。”
“就带这点人马?”陆秀夫问道。
“多了,目标大,不好隐藏。”
张世杰说:“这样,我给你精选兵士,组成一个精干的小分队。”
陈乾摇摇头:“时间太短,这些挑选出来的人,一时半会难以驯服,反而不如我的这些兵士用起来方便。”
陆秀夫点点头:“的确,你带兵有一套,看得出,你手下的这些人服你。哎,你这人哪,真是异人有异相啊!”
张世杰打断陆秀夫的话:“哎,人不可貌相,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当不拘一格,可不能用皮囊取人啊!”
陈乾摸摸自己的下巴,不明所以。心想,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啊?这一摸,怎么脸上有个痦子?我怎么不知道啊!
自己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尊容?为什么他们这样说自己呀!
陈乾虽说不是一表人才,可也是堂堂的汉子,从来没有人这么评价自己的。这借来的躯体,到底是怎样一副模样?陈乾真想揽镜自照,可是,军中哪里有镜子啊!
“都头回来了!”
兄弟们一哄而上,将陈乾团团围住。
“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陈乾笑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王小安上下打量着陈乾:“方都头,你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有胆有识,是条汉子,刀架在脖子上,一点都不怂!要是我,早就尿了!”
陈乾拍拍王小安的肩头:“兄弟,你是没到那个时候,也许你会比我做的还要好。当时我也是差点尿了!”
大家哄堂大笑。
陈乾一个一个握着他们的手:“好兄弟,今天的事,我陈、我方喜谢谢大家了!”
“没事,你说过,从今往后,我们患难与共,这点事算什么!”张鲁爽朗说道。
“正是,乱世出英雄。我们这些穷兄弟,平日里没有出头之日,当此乱世,我们何不大干一场,把蛮子赶跑,我们一个个加官进爵,光宗耀祖!”陈乾要把这帮兄弟的心气提起来。
“这,这能成吗?”刘富问。
“事在人为!跟着我好好干,不出三个月,我保证带着大家打胜仗,立大功,将来光宗耀祖!”陈乾挥舞着拳头。
“头,你不是不也忘了这蛮子的厉害了?”王小安还是不太相信陈乾的话。
“他们有三头六臂?”
王小安摇摇头。
“那你怕他们个球啊!”
“这些蛮子的弓马端的厉害!”张兴说道。
“我有比他们更厉害的,到时候给你们见识见识,打得他们找不着北!”
“什么,是什么?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呀!”张鲁急切地说道。
早拿出来,我今天才来好不好?可是陈乾不能这么说啊:“别急,有你们见着的时候。好钢用在刀刃上,不是还有用得着的时候嘛!”
这天晚上,明显的,他们的伙食,比旁边的都要好,惹得周边的将校很是不满。刘元士听到反应也过来了:“喜子,你搞得啥名堂啊,一会儿上面要杀要砍的,一会儿又好吃好喝供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乾故意装出啥都不知道的样子:“营头,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您问张大人去?”
“去,别攀上了高枝儿,就忘了本!”
陈乾一副委屈的样子:“怎么会呢!我们有什么功劳,还不是您领导有方嘛!”
“行,知道就好。来,我看看,吃的什么?啊,比老子吃的都好,你们他妈的,是那一辈祖坟哈气了?”刘元士惊讶的说。
刘元士抓了一根羊排啃着,骂骂咧咧走了。
兄弟们一哄而上,一个个抓着抢着往嘴里塞。
“兄弟们,别抢,跟着我方喜,日后吃香喝辣,有的是,别像没见过世面似的!”陈乾大声说。
“好!我们就跟着方都头干了!”大家轰然叫好。
“吃饱了,喝足了,咱们到外面出,消消食去!”陈乾吆喝道。
“走!”王小安带头起身,大家来到舱外,陈乾安排大家操练起来。
陈乾也不知道军中操典,只好让刘富训练枪手,王小安训练刀手,张鲁和张兴训练弓手。自己一旁装模作样来回看,不时表扬几句,大伙越干越来劲。
等到活动开身子,就安排他们对打,一个个喊杀声震天响。其他营里的士兵也有抛出来观看的,陈乾还留意到,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小孩,在一个中年妇人的牵引下,来到甲板,甲板上所有人跪伏在地:“恭迎皇上,太皇太后!”
陈乾一见,也连忙跪下。来到这个世界,陈乾最不习惯的,就是动不动下跪,简直不胜其烦,可是,又不得不如此。
“免礼,你们练着吧!”
“是!”
“继续操练!”陈乾这次安排了几组人马爬桅杆,他觉着,也许,泉州城用得着这个。
接连几天,每天陈乾带着这些兵士训练,也慢慢看出了一些门道。原来在陈乾的印象当中,宋朝的军队,是历朝历代战斗力最弱的,可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士兵的军事技能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摔跤的功夫,自己这个身手,在手下的兵士手里,可能走不了几个回合。
但是,他也看出来一些问题,就是配合不是很好。他将弓箭手组织起来,分成四队,一队射击,另一队装箭,这样,始终保持密集的杀伤力。枪手负责杀伤对方马匹,刀手负责保护弓手,相互形成一个整体队形。
第三天,张世杰也上到甲板上。陈乾见了,正要行礼,被张世杰拦住:“你们练吧,我看看。”
看到他们进退配合,不住抚须颔首。
这天晚上,不仅菜肴依然丰盛,而且还上了两坛酒,大家吃的兴高采烈。
“跟着方都头,就是福气!”张兴十分兴奋,大家都附和着。只有陈乾知道,这是他们要采取行动了。
果然,一会,来了一个传令兵,把陈乾叫去了。
张世杰问:“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这两坛酒味道如何?”
陈乾突然想到酒坛上的黄封,这是皇上的赏赐啊:“感谢圣上赏赐!”
这又要跪下啊,烦不烦啊!
“走,面君去!”
陈乾三跪九拜之后,一抬头,想看看皇帝长的是个什么样,可没想到,小皇帝吓得往老妇人身上躲,老妇人,也就是太皇太后也是花容失色。
“去吧,去吧,好好干!”太皇太后挥挥手。
这就完了?陈乾准备的一肚子话,想跟这位太皇太后说说,看来是说不上了!他估计,这个太皇太后召见自己,也不是只想说声“去吧”。
自己的这副尊容,该有多吓人啊!
好容易来到这个世界,却带着这样一幅嘴脸,陈乾感到深深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