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位公子你是个什么人竟如此不懂礼数？！这可是我家小姐一番心意，多少人想要都没有呢！偏你这般狂妄，竟如此对待我家小姐！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何人！”
苏清漪身后的丫鬟终于忍不住，愤声就斥了昆玦，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而苏清漪脸上亦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却强自拦了丫鬟厉声道：“小兰！不得无礼！”
“可他——”
叫小兰的丫鬟仍旧忿忿，苏清漪当即狠瞪她一眼，她只得哑声，一脸委屈，“是奴婢多嘴了，我错了小姐！”
苏清漪冷冷扫过去，“你口不择言冲撞的是这位公子，而非是我。”
小兰会了她的意，眉眼仍旧委屈地蹙着，却见苏清漪目色如刀愈发锋利。她先是微地一惊，方才转过身子对昆玦赔礼道：“是小兰无礼，信口胡诌冲撞了公子，小兰该死，望公子见谅！”
小兰屈身赔着礼，苏清漪也跟着一脸歉意地赔了笑。
然昆玦一直冷眼看她二人，嘴边始终沉着若有若无地哂笑，既不答话，也不让她起身。
苏清漪本不解他何意，他不作声，小兰便也一直这般低头赔礼，局势有些僵持，小兰也不住地望向她，怜似猫儿一般的眼神愈发委屈。
眼眸一转，苏清漪心头当即明白了过来，顺势又再瞪小兰一眼，“行了行了，往后若再敢如此无礼，小心家法伺候！”
“是，小兰知道了。”
有了台阶可下，小兰立马噤若寒蝉地点点头，赶紧起了身退在一旁。而苏清漪转了神色，又噙一抹歉笑对昆玦盈盈道：“是小女管教下人无方，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不过这枚玉佩......”
话未尽，没想到眼前人竟如此聒噪烦人，昆玦径直便拂了她，“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阁下若实在不知往哪里放，扔了便是。”声音也愈发沉冷不耐，余光里，只又朝点心铺子瞥了一眼。
霎那，饶是苏清漪自恃身为大家小姐，再如何温婉得体，也有些压不住情绪了，眼里秋波渐起，眼眶微红，对着昆玦委屈了声音道：“清漪当真是一片好心，公子这是不肯原谅清漪么？若真如此，清漪心中实在难安！还请公子明示我该如何是好？”
她说着凄惶了语气，娇俏怜爱的模样又落入如鸢的眼里。
如鸢自走开之后本到一旁不远处的点心铺子里站着，挑了几块白玉糕一边自顾自地吃着，一边偷偷地瞧着昆玦。
起先还瞧着二人没什么，总归离得远了也听不见在说什么，只是此刻花灯映照之下，如鸢一眼便瞧见那苏小姐眼底泛着泪光，欲敛还颦的模样当真楚楚动人，若是之前灯会上那个白面王公子见了，定是魂都要被勾了去，腿都走不动道。
眼下却是昆玦在她跟前。
他二人就那般对望着，如鸢也不知怎地，心间忽地就窜起一股莫名的滋味，她知道这滋味是什么，她本想竭力往下压一压的，但是那番滋味便像是打翻了的那什么坛，要想重新装是装不回去的。
半晌，苏清漪都这般我见犹怜地看着昆玦，眼底是说不尽的动人模样。
她本就貌美，又出身本镇的大户人家，自幼生得娇惯，还未及笄被人称作才女，备受追捧。平日里淡然处之的时候便都有一众的公子哥围着她转，别说是像眼下这般撒娇，便是略略一个眼神，浅浅一笑，那些男子便都立马招架不住缴械投降，无一不臣服于她裙下。
而今日她也实没想到昆玦会这般待她，虽是琢磨不透，但眼下她用尽浑身解数娇看着昆玦，便是无论如何，今日也要叫他同样倾慕拜倒在她脚下。
昆玦不是没有察觉到苏清漪眼里情意渐浓，便愈发觉得匪夷所思，不识好歹的人他见得多了，但这般不识好歹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难道是他说得还不够明白？
眼中毫不掩饰地泛起一阵厌恶，径直扫向苏清漪，“我与你实在无话可说，阁下自重！”
此话一出，苏清漪直接愣在了原地，身边的丫鬟小兰愣了愣后，也再也忍不住上了肝火，怒斥道：“这位公子你真是欺人太甚！”
“我家小姐从来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便是这柳乔镇上出了名的大家闺秀，谁人不知我苏家乃是世代的书香门第，我家小姐的教养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岂容你这轻薄郎信口就说我家小姐不自重？！”
伴随着小兰声声怒斥，苏清漪的脸色也一阵晦暗不明，眼底垂泪，又掺着怜弱隐忍，似受了莫大的侮辱，待咽下心中情绪方才紧咬着嘴唇，“小兰！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声音虽有些凌厉，然语气却是十分可怜，便是在厉声喝止却也是在朝昆玦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昆玦却似瞧不见，惟哂笑一声，“呵！本就是你家小姐唐突，先是主动搅扰，不顾我厌烦仍要纠缠，送礼不成，话里话外又说我不识她一片好心！我倒是没有见过这样强加于人的大家闺秀！你一个丫鬟，倒拿起了做主子的款儿，敢同我这般讲话！”
“你家小姐说的没错，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伴随话音落下，昆玦眼神骤然凌厉，眼虽未红，却杀意尽显，吓得丫鬟小兰一个寒颤，不知他怎说变脸就变脸，明明是他不占理。
“想来是公子不喜欢玉佩吧，也罢！今日是清漪唐突了，都是我的错，才会带着丫鬟冲撞了公子，公子千万莫恼才是！”
事已至此，虽弄不清缘由，但眼见自己委实是惹恼了眼前人，苏清漪忙拉住小兰，跟着落了眼泪。
“方才刚教训了你，你眼下竟又这般，现如今，我的话你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你本与我自幼一同长大，便是冲撞了我，我也是无妨的，可你今日忘了自己的身份，竟如此同这位公子讲话。好好好，等回了府，我便禀告母亲，叫她干脆发落了你，只在此之前，还不快给公子赔礼道歉！”
她一脸委屈凄楚却又竭力色厉声敛地斥了小兰，说罢便抚了抚心口，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却不解释，弄成这般场面也实非她所想，小兰也一脸知错地赶忙扶了上去。
倒是惯会做戏，昆玦懒得看她二人这般主仆情深，只道句：“不必了！在下事忙，实不得闲看一个没有教养的丫鬟三番两次赔礼道歉纠缠于我，告辞！”
没等苏清漪应声，他已然干脆利落地拂袖而去，二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只剩她跟小兰呆立在原地。
“他......”
丫鬟小兰错愕地回过头来，呆呆看向苏清漪。事已至此，苏清漪终于松了委屈的眉头，脸上神色青白不济，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眼中便是懊恼闪过，疑惑也闪过，却还是一直瞧着昆玦的身影朝点心铺子里去了。
“小姐，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您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他方才那般羞辱您，您还向他赔不是，当真是十分委屈！”
见昆玦走远了，丫鬟小兰立在苏清漪一旁，这才忿忿不平地跺了一脚，这般话说来也是在宽慰着苏清漪，然没想到，苏清漪恨恨地咬着嘴唇，只狠剜了她一眼。
“闭嘴！”
苏清漪心中如何不是委屈得紧，但她又如何听不出昆玦这话里有话，是不愿同丫鬟纠缠，还是不愿同她纠缠？
听着像是在骂丫鬟，实则是在打她的脸，她心中明白得很。
而昆玦方才说的那些话，虽字字句句说得着实难听，但皆因小兰这死丫头出言不逊，虽是为了维护她，但若非如此，她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虽犹不知今日自己错了哪一步，苏清漪自觉弄到现下这个场面，小兰着实是有责任，方才剜她实在不冤。
原本被苏清漪狠剜了一眼，小兰紧抿嘴唇有些害怕，只是一瞬犹然不忿，想着自己也是替自家小姐好，委屈着又道：“不过小姐，虽然您瞧上的这位公子样貌极好，却没想到是这般德行，还不如王家小哥。王家公子虽样貌不及这位公子十分俊朗，却也是一表人才，学识又好，要紧的是对小姐你处处周到事事上心，且家世又不错，奴婢瞧着他倒是比方才那位公子更合适，小姐你不如......”
小兰话未说完，苏清漪就侧过头来极为鄙夷地深看她一眼。
“你一个婢子如今也学会看人了？倒安排到我头上来了？！”
她语气中含着明显的怒意，小兰霎时变了脸色，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小姐！奴婢知错，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就是看这个公子太不识抬举，惹得小姐伤心。这般德行之人配不上小姐，所以才擅自多嘴了两句，可奴婢都是为着小姐你好，奴婢知错了小姐！”
小兰连连认错，诚恳又委屈地低了眉。
想着这婢子对自己也是一向忠心体贴的，苏清漪听完也缓和了些脸色，她实则本也并未真的动怒，只冷哼道：“王家公子家世好又怎么样？就他家，算什么家世好？！”
说着，抬首望向一旁的花灯，伸手抚了抚自己姣好的容颜。
“不过是父亲做了个小小的县丞，芝麻大一般的小官，且那王维君不过是读了两天书，自恃有些才学。虽不是混迹勾栏瓦舍之人，却成天与一帮才浅不自知的蠢材混在一起吟诗作对，去年赴试连个功名也没有，气得其父将他关在家中不许出门三个月，全镇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如何能与这位公子相提并论？”
“可是小姐，也不是小兰替王家公子说话，只是都是想着小姐您......一次赴试就高中之人本就极少，王家公子也，也还是很不错了。况且......”
小兰蹙着眉头一番思索，话到嘴边也不知该不该讲，苏清漪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示意她说完，她这才道：“况且这位公子咱们并不熟识，也不知什么来路，咱们连他是哪家的公子哥都不知。夫人跟老爷可说了，定要为小姐你觅得一位家世上好的良配才行啊！”
闻言，苏清漪终于略顿了顿，一眼得意不尽又略带鄙夷地瞥向她：“王家算什么？你这起子没眼力见的，你也不瞧瞧，以这位公子通身的派头，还有风姿跟气度，就是一千个王家哥也比不上！方才你也看到，他那样子，定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若非是你非要替我出言，我早把场面转圜过来了！”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教小兰又再委屈地低眉。
“算了，我也不是怪你。不过你可别再说什么王家公子了，这两个人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皎若云间月，一个不过地上尘。虽不熟识，不过单凭他如此气度跟样貌，必是大家出身才会出落得如此风华绝代，王家公子跟他比，提鞋也不配！”
“小姐你的意思是......”
小兰犹疑着迟了话，苏清漪并未搭理她，只是回过首又凝神望向昆玦离去的方向，捏紧了手心里的玉佩。
虽说是明明吃了苦头，但她却还是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昆玦与如鸢二人的背影。
过了半晌，才神色晦暗不明地带着小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是大家不爱红包，没想到原来是我处于单机状态~TAT 狠狠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