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但是，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这是楚见欢最后决定给出的答案。

归根究底，楚见欢还是放不下与谢千砚的这段感情，但是上一世的那一幕留给楚见欢的阴影太大，楚见欢现在还不能说服自己，去完完全全地接受谢千砚。并且，楚见欢还没有搞清楚天道要她重生的原因，不能轻易将谢千砚牵扯进来。

如果不能毫无保留，就不要先答应对方，不然只能在不断的猜忌与争吵中，消耗掉和对方之间的爱意。楚见欢知道自己的感情观有些过于理想和激进，但是楚见欢还是决定这样做。

楚见欢想起，当百微女君问她要不要和沈谌结亲的时候，楚见欢犹豫不决，不断权衡着利弊，迟迟下不了决定。但那时候，百微女君只是说：

“随心就好，不要想太多。”

是的，随心就好。

楚见欢不想要就这样和谢千砚分开，也不想要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谢千砚在一起，所以她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闻言，谢千砚有些呆滞，但很快反应过来，无尽的喜悦近乎要冲昏谢千砚的大脑。谢千砚看着面前眉目含情的楚见欢，唇间还漫着她的芳香，嘴角就这样慢慢地翘了起来。

楚见欢没有拒绝他，而是变相地答应了他。

“笑什么？”楚见欢本想出言取笑谢千砚，但看着喜形于色的谢千砚，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别得意的太早，知道吗？”

“嗯。”

“我现在的修为可是比你强，你再也不能随便把我带走了。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不然我马上就走，不理你了，懂不懂？”

“懂。”

现在，其实不管楚见欢说什么，谢千砚都会不管不顾地应下，因为只要能一直看到楚见欢的笑脸，只要楚见欢能够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谢千砚便满足了，其他什么的谢千砚都不再在乎。

只要最后能够和楚见欢在一起，之前的万般艰辛，在谢千砚的眼中，都变得不值一提。在谢千砚自己还没意识到这点之前，谢千砚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明显的笑意，眉梢间是掩饰不了的喜悦。

谢千砚看着楚见欢，原本空落落的心因为楚见欢的出现而被填满，楚见欢给予谢千砚其他任何事物都给不了的充实感。这一刻，谢千砚才觉得自己的这一生有圆满的可能性。

荣誉，修为，责任，称赞，在楚见欢面前，都只是一些俗物罢了。

谢千砚扬唇，笑了起来。随即，谢千砚意识到自己的笑容，伸手抚上那翘起的嘴角，心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脑海中是楚见欢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原来，这世间的七情六欲是这样的滋味。

谢千砚想要伸手抱住楚见欢，却被楚见欢一把打落。楚见欢瞥了一眼谢千砚，以为谢千砚又要得寸进尺，对她动手动脚，没好气地抱怨道：“你干什么？我刚说完，你还答应了，现在就不听了？”

说完，楚见欢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晃着脑袋，在四周看了一眼，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都怪谢千砚，根本不分场合，这里可是千剑门弟子住处，幸好之前刚好没人路过，不然楚见欢就要糗大了。楚见欢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被人撞见亲吻这样的尴尬场景。

要是这一次真的被人看到，楚见欢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想到这，楚见欢又不禁瞪了谢千砚一眼，忍住想要踹谢千砚一脚的冲动，压低声音，暗含警告的意味：“这里可是弟子住处附近，你给我小心一点，要是被看见了，我拿你是问。”

说到这，一副场景突然浮现在楚见欢的心中。

那时候，楚见欢跟着谢千砚下山，因为中了魅魔魔气，和谢千砚之间发生了亲吻。之后，楚见欢又魔气发作，跑去谢千砚的房间，睡了一晚，结果一起来，就被千剑门的弟子们撞了个正着。

楚见欢和他们解释了半天，结果越抹越黑，千剑门的那群人还故意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倒是把不断解释的楚见欢衬托得是心里有鬼一样。

“我只是想抱你。”

谢千砚骤然被楚见欢一手打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晕头转向，不明白楚见欢前后转变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千砚收回手，盯着楚见欢，看见楚见欢小心翼翼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楚见欢在害羞。

但是，尽管谢千砚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谢千砚也还是极为顺从地附和楚见欢的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好，以后我会多加注意。”

感受到谢千砚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楚见欢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声音有些不自然：“谁、谁要跟你有这个的以后……”

闻言，谢千砚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他看着眼前的楚见欢，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楚见欢的可爱，楚见欢的娇憨，楚见欢的声音，在谢千砚的眼里，都是每一分每一秒也不愿意错过的珍宝。

“好了，我得先走了，母亲还在等着我。”

楚见欢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又恰好有百微女君这个接口，便借了这个由头，和谢千砚告别。谢千砚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楚见欢继续走了一段路，把她送到门口，才堪堪止住。

“好了，我走了。”

楚见欢唤起尽欢，朝对面的谢千砚挥一挥手，正准备站上剑，离开千剑门，却听见一道声音传来。谢千砚站在那里，目光之中似乎充满了幽怨，仿佛楚见欢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你都没有和我说下次见……”

下次见？

楚见欢的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在谢千砚的死亡注视下，成功运作起来，找到了这句话的出处。这是楚见欢在和林清霜告别的时候说的话，当时林清霜邀请楚见欢下次来玩，所以楚见欢就顺着这个话头说了这句话。

所以，谢千砚是在暗示她，下次还要和她见面？还是，在单纯地吃醋？

楚见欢觉得这样的谢千砚有些稀奇，也有些好笑。但是，看着面前姿态略微别扭的谢千砚，楚见欢还是止住了笑意，决定给谢千砚一点安全感，她爽快地改了口：“好的，下次见，我走了。”

“嗯。”谢千砚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但尾音却是上扬了不少，“下次见。”

安抚后谢千砚后，楚见欢就站上尽欢，运行起灵气，朝着合欢宗的方向飞去。看着天空那个不断缩小的身影，谢千砚始终眼含笑意，像是一个木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楚见欢彻底消失在谢千砚的视线之中，谢千砚才依依不舍地抬脚离开，去了墨渊的内殿。

“师父。”

一进门，谢千砚便依照礼节，朝着墨渊鞠了个躬，姿态谦卑，动作又一丝不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千剑门大师兄。

墨渊回身，原本紧皱的眉心松了下来，他凝神看着谢千砚片刻，才缓缓出声：“你总算如愿以偿了，也不辜负这一路的艰辛。”

“其实，千砚，在你走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之前这个师父当的是多么的不合格。原本，宗门念叨着紧，非要我收个徒弟。我实在拗不过他们，又想要省事，便想着去找一个好苗子，至少不用多在基础上费神。”

“然后我就见到了你，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你绝不是平庸之辈，日后必定有大造化。果然，你不负众望，成为了千剑门这一代中的佼佼者，一路顺风顺水，在修炼上的速度几乎无人可比。”

墨渊逐渐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前半段说的平淡，却在此时话锋一转，声音也重了下来。

“之后，你遇见了楚见欢，染上了魔气，在一次次的挣扎中，最后还是堕入了魔道。幸好，你能及时醒悟，现在也全了长久以来的心愿。”

“千砚，以后你不修无情道，改修多情道，我也做不了你的师父了。自从剑祖飞升失败，多情道衰微已久，苦无人肩负传承之责。以后，在你研习多情道的路上，没有人能给你指点，只能靠自己去多加感悟。你能走多久，能走多远，没有人知道。你的无垢琉璃心，能帮你在无情道的路上减少阻碍，但它却是你多情道上的阻碍。”

“凡事皆有利弊，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便坚定地走下去。同样，既然认定了那个人，便不要再动摇。千砚，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对你没有什么要求，我只希望你能够一直好好地活着，这就足够了。”

谢千砚一抚衣袖，直直地跪了下去，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他的头碰上冰冷的地板，但谢千砚的心从未有如此温暖过。墨渊，在谢千砚的心中，始终是亦师亦夫的身份。谢千砚对他，一直是抱有一份尊敬之心的。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墨渊满意地笑笑，尔后收敛起笑意，正色道：“好了，这些话不必多说，现在，要为你除去魔气了。”

谢千砚跟着墨渊进了一处更为隐蔽的地方，那里就是涤心湖所在之地。谢千砚脱下衣服，进了涤心湖，感受到湖水在他身上带来的灼烧感，神色却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墨渊冷静下来，灵气从丹田溢出，逐渐弥漫开来，笼罩住这一片狭小的空间。湖水的水雾和纯白的灵气混杂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

尔后，灵气随着墨渊的心神，一点点地往谢千砚的方向靠近，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同时，墨渊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他集中精力，慢慢操纵着灵气，往谢千砚的丹田而去。

只见，丹田深处果然隐着一丝魔气，只是在一团纯白的灵气中，不太打眼。墨渊小心地操控着灵气，向那缕魔气靠近，不敢在预定的方向上偏离半步。

汗水从墨渊的额头上沁出，逐渐湿润了额发。长时间高强度的集中精力，对墨渊的精气神是极大的消耗。尽管是墨渊这般的修为大乘者，也并不是随意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墨渊咬着牙，按着之前查阅的秘籍上的方法，一点点用自己的灵气包围住那缕黑气。很快，汗水滴落下来，谢千砚也在无端的苦楚中溢出一声闷哼，两人的状态已经大不如前。

墨渊屏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盯着那缕被包围住了的魔气，尔后心神一动，灵气就动了起来。纯白的灵气朝着中心聚起，挤压和消化这那缕黑气，黑气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黑气的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成为了与白色更为接近的过渡色。看着事情正在朝着自己预想中的结局发展而去，墨渊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墨渊朝谢千砚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谢千砚好像也冷静下来，心里的一块巨石也落下。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那缕黑气忽然之间变了色，是浓郁到了极点的黑色，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墨。一股来源未知的力量向四周波动开，周边的白色灵气一下子被弹开，墨渊又受到了重创，喉间涌上一滩淤血。

墨渊睁着眼，茫然地看着沾上血的掌心，眼睛黑了一瞬。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