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知道这座城的夏天这么热。
仿佛能烤干每一寸肌肤,抽净我仅存的精气神,尽数抛洒到弓家后花园,落在故霈桉锃亮的皮鞋尖。
当年的雨夜,他就用这双鞋踹开了房门,扯住我睡衣的领子,警告我离端木舒远一点。
我别开视线,想装听不到他讲话,闻词却揽住我的肩膀:“听话。”
听话,听谁的话。
见闻词都不肯退让,我心中烦闷更甚,以至故意给故霈桉难看,就是不愿同他对视。
“不乖,故诗。”破天荒的,他头一次喊了我的名字,闻词抬起手臂,阳光刺得皮肤生疼,我慌忙抢过雨伞撑开,顺势躲开故霈桉的注视。
男人站在原地,借助眼角余光,我看到他双手插兜,一小截袖口上移,露出手腕的珠串。
我至今忘不掉它落在身上的触感。
又凉又滑,如团起的小蛇。
“故诗。”
即便我再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可也只能承认,这声呼唤令我的眼眶发酸。
混合先前撞见对画面,当年的喜悦仅剩无穷尽厌恶,每当故霈桉对着昏睡的我做下三滥的事,我不由在想:他究竟把我当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还是爱而不得最后命丧雨夜的粉丝?
无论哪种回答,都不是我想得到的答案,我看向依旧揽住我肩膀的闻词,对上他永远温润的眼,压下心中困惑,咬住下嘴唇沉默,想借此拖延时间。
“你刚才——”
鞋跟踩在草坪的声音窸窣,弓和玉扯开遮住视线的柳叶,皱眉望向僵持不下的我们,视线落在故霈桉:“是不是喊了小故的名字?”
他看不见我?
我错愕,撑住伞扭头,闻词把玩着伞柄下的流苏,嘴角微扬却不肯解释。
显然,故霈桉也意识到这一问题,抽出插兜的右手,扫了眼弓和玉的脸。
闻词轻笑,前倾身子,额头抵住我肩膀,呼出暖热气流:“你想让他看见吗?”
这怎么可能?!
我一脸诧异,闻词却起身,后退半步靠在树干,摆出请的姿态。
“闻词!”我握紧伞柄,心因惧怕,导致声音都有些失真:“我跟他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故霈桉顿住脚步,眉头拧紧,似乎在分辨这几句话的可信度,忽然又想到被遗忘的点,他抽出手机,滑动几下竖在我面前。
黑底白字,印着解除收养关系。
生怕我看不清般,故霈桉缓缓蹲下身子,手机屏幕正好暗淡,映出我因惧怕而红透的眼。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知道那栋别墅隐藏的秘密,现在想来,你应该都看得差不多了,对吗?”
他连说话都带着韵律,却撕开我所剩无几的遮羞布,抓住油纸伞上移,迫使我完全暴露在他视线中。
“你不应该怕我的。”故霈桉弯了眉眼,一点点收紧手指力度,抓皱了闻词的油纸伞:“在知道我对你抱有的心思,你不应该高兴吗?”
他伸手碰我,落了个空,喉咙却传来低笑,接下来的话令我脊骨生凉,让闻词移开靠着树杆的背。
“难道说,你不喜欢被我锁在笼子里的那半个月吗?”他前倾身子,那张堪比盛开昙花的脸浮现怪诞笑意:“你哭起来,真好看,亲爱的宝宝。”
我哆嗦着捂住耳朵。
故霈桉的五官逐渐扭曲,白齿薄唇如夺人性命的厉鬼,他微笑着张口,无声说了四个字。
而这句话,旁人听不到。
我挂在眼眶的泪,终于哆哆嗦嗦掉下去,砸在故霈桉的手腕,湿润了他内侧肌肤的小痣。
“真乖。”
故霈桉张开口,舌尖一触即离。
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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