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月落晨曦,几声鸡鸣划破了天际,点点晨光洒向大地。
京郊皇家庄园,里里外外围满了持刀侍卫,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宫人们正忙碌地收拾损坏的物件,冲洗染血的地面。
三三两两的官员们战战兢兢地相互搀扶着坐上门口的马车,想起晚间发生的一切仍心有余悸。
庄园内临时收拾出来的书房内,辛文桓一身明黄便装上沾了好些鲜血,但他顾不得换下,接过湿帕子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污。
“鹰一,说说,你和你的手下为何在此,还有火枪,朕记得此时此刻你们该在北漠的,不是吗?”
扔掉帕子,辛文桓第一次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得知前皇后今太后不知从何得知他不是先皇之子的身世,联合世家趁着此次亲耕礼逼宫时,他都是沉着冷静的。
甚至在太后疯疯癫癫地辱骂他父么,字字句句称他为孽种,骂他大逆不道霍乱朝纲时,辛文桓也只是派人封住她的嘴,将其打入天牢而已。
但在那些二皇子的旧部、世家暗卫以及供养的江湖人士突破御前护卫防线,进入院子之际。
骤然出现的猎鹰军手持火枪,迅速控制住了第二道防线,但握着匕首的辛文桓却气了,又气又慌。
若不是仅存的理智让他明白此刻不是盘根问底的时候,辛文桓恨不得揪着猎鹰军首领的脑袋问个明白。
“回禀陛下,臣等奉席将军之命,留守洛京,保护陛下,火枪也是席将军吩咐留下的,还有这封信,是席将军离京前交给臣,并嘱托臣交给陛下的……”
尽管心中已有猜想是席牧特意安排的,但得到确认的辛文桓心中又气又暖,气他处境比自己危险还将猎鹰军留下。
暖的是有个人处处以他为先,担心他,即使远在千里,也提前做好布防,护住了他。
还有火枪,虽然数量不多,但用在战场上绝对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席牧都留给了他,真是……
阿牧……
“下去吧。”辛文桓并未第一时间打开信封,而是唤了辛一出来。
“辛一,可查明那些箭矢的来历,还有那只兔子,如何了?”
想到方才混乱之际,直冲自己要害之处而来的箭矢,辛文桓心中便有种如鲠在喉的厌恶感。
还有那支明被自己挡住却在瞬间一分为二特殊弩箭,若不是那只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兔子替他挡了一下,他怕是……
“禀皇上,据查这些箭矢出自原二皇子妃徐氏的母家,相关人等已灌关入刑部大牢,另,徐氏因受惊吓,腹中胎儿没了。”
“…属下在园内查看过了,并未看见陛下所说的兔子,当时在场的所有暗卫均言未见过兔子,这……”
护主不力,还连个兔子都查不清楚,辛一跪地认责,即便除了皇上,在场无人见过那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兔子。
但辛一当时距离辛文桓最近,在挡住其中一支箭矢之时,他确实见到了射向皇上的箭中箭。
还有清理现场时,遗落在皇上当时位置旁的漆黑弩箭,这都说明确实暗中有人,或者说兔子挡住了那一箭,护住了皇上。
“查不到吗?”
辛文桓转着手上的扳指,沉思半刻后,挥手让辛一退下,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感觉,提醒他关于那只兔子不要深究下去。
就像席牧和老攻一样,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明明白白的。
决定不再纠结,辛文桓眼睛一转,停在了桌面上那封写着‘陛下亲启’的信封上。
刚伸出手想拿过信封打开,辛文桓就瞧见自己衣领上干涸的血迹,手背上隐约还存着先前鲜、血滴落的黏腻感。
收回了手,辛文桓皱了皱眉,在看与不看之间犹疑片刻后,朝门口喊道:
“墨竹,备水,朕要沐浴更衣。”
“是,陛下!”
——
‘亲亲桓桓宝贝陛下:
老攻知错了,对不起宝贝,老攻不该阳奉阴违,不尊陛下圣旨,留下猎鹰军,原谅老攻好不好?再给老攻一次机会?
我的陛下,唯有你安,老攻才能安心,陛下私下将大半暗卫给了我,臣留下猎鹰军也算一物换一物,陛下就不要生气了,老攻很想桓桓……’
御书房内,处理完奏折的辛文桓,摸着这封鹰一交上来的信,静静地看着御案上的月下同骑图,满心满眼都是远在北蒙的席牧。
“阿牧,老攻…桓桓想你了……”
指腹轻轻摩挲画上的高大男子脸庞,辛文桓嘴角微微扬起,眼眶却悄然红了,眼角渐渐湿了一块。
此时,距离亲耕节谋逆事件已经过了一旬,朝堂再次被辛文桓清洗了一遍,提拔了不少年轻官员,都是经过考察的实干派。
干实事的官员多了,加之一大批世家权贵落马,因北漠战事亏空的国库再次充盈,辛文桓的推行政令改革可谓是不可同日而言。
如今的成国,哥儿不允许随意发卖,同等享有读书科举权利,所有官学不可因性别拒绝好学之士……
无形中,这条律令给所有女子走出家宅后院,求学掌握人生开了一个口子,但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场持久战。
“陛下,酉时一刻了,该用膳了。”
……
半夜,弯弯的月牙儿懒洋洋地挂在天边,早已宵禁的洛京城除了士兵巡逻声外,只偶尔传出几声狗吠鼠窜声。
一道黑影从城中闪过,轻车熟路直往皇宫而去,期间未惊动任何守卫,顺畅地来到养心殿。
院中高大的树梢上,值夜的辛一耳朵动了动,刚现出身形准备往可疑的方向一探,只一眼便收回了手上拨开的暗器。
他认出了黑影正是本应在千里之外的席牧。
“带着你的人退下吧,不用守着了。”
耳边响起沙哑略带肯定的命令,再看时,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辛一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的惊讶。
此时,另外几个分布在养心殿各处的暗卫也已来到辛一身旁,等待辛一的命令,有两个好奇用眼神交流。
‘诶,辛五,刚才那是席大人吧?他不是在北漠吗?你说他怎么发现我们的,他的眼神真可怕……’
‘闭嘴,不该问别问,走了,今夜用不着咱们,睡觉去。’
‘那我要和你睡,辛五哥哥,好不好嘛?’
‘闭嘴!’
‘辛五哥哥~’……
辛一也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做了个解散的手势后便闪身离开了,席大人回来了,他还要去通知一下墨竹,做好安排才行。
一炷香后,养心殿内,席牧一身浅色中衣,墨发半干地站到了宽大的龙床前,静静地凝望着日思夜想的人儿。
瘦了,脸上的肉都少了,该罚,真是的,一天不盯着都不行,小可怜样儿……
看着看着,席牧脑海中闪过的360种惩罚都变成了心疼,再怎么硬的石头心都被床上人儿的行为泡软乎了。
只见床上人儿睡得并不安稳,好看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身子也半缩着,双手抓着一件墨色长袍,俨然是席牧穿过的。
枕头是席牧睡过的,边上,静静地躺着一把熟悉的匕首,就连睡的位置也是他之前躺的……
他的陛下,真是……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这样的宝贝,是他席牧的,是他的,那就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得是他席牧的。
桓桓,不管你是谁,招惹了我,那就不能反悔了,我的小王子……
床上,本就睡不安稳的辛文桓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视线在盯着自己,多年养成警惕性让他迅速抓起枕边的匕首,翻身跃起便刺向床边身影。
“来(人)…,阿,阿牧?”匕首停在席牧脖颈前一寸,惊喜、震惊充斥心间,一时令辛文桓忘了手上的匕首。
“嗯,桓桓,我的陛下,老攻回来了。”
说着,席牧笑着倾身想去抱人,辛文桓这才恍若初醒般收回匕首,扔到床外。
“阿牧、阿牧、阿牧、阿牧……”
放松身子,辛文桓伸手搂上席牧的脖子,使劲将自己埋进宽厚有力的胸膛,全身被熟悉的味道包围,辛文桓的唇角露出一抹满足惬意的笑容。
“嗯,我在。”席牧笑着抚摸怀中人柔顺的长发,摸到愈发劲瘦的脊背,眼里闪过心疼。
“阿牧。”辛文桓用侧脸蹭着席牧的侧脸,双手抓着他的头发,又摸又嗅的,像极了久不见主人的小猫儿在认|圈地盘。
“嗯,阿牧回来了。”被辛文桓的行为逗笑,席牧掐着他的细腰掂了掂,又摸了摸有点凉的脚丫子,利索地脱了鞋抱着人进了被窝。
“阿牧,老攻~。”好一会儿,总算愿意稍稍松开胳膊的辛文桓,凑近了席牧的耳边,唇瓣开阖间,露出了锋利的小牙齿。
“嘶……”带着勾子爱称刚落,敏感的耳朵就遭了‘敌手’,疼痒酸麻,又被温暖湿润包裹,瞬间便让席牧哑了嗓子,勒紧了手上的力道。
“嘶…呼……,桓桓?宝贝?乖,先松……,嘶……”
皇帝陛下变本加厉的动作彻底烧掉了席将军的忍耐心,只见席将军手臂一抬,顷刻间,一个翻身将掐着耀武扬威的皇帝陛下的下巴压到了身下。
“宝贝,玩火是吧,老攻本想着心疼你,看来…,待会可别求饶……”
“唔唔唔…脑攻…布(不)球(求)……”
……
可谓是,面红汗湿鸳鸯锦,锦帐春宵翻云雨!
——
北漠军营,如今已是副将,手握帅印的连赫被秦马几个副将堵在营帐内,七嘴八舌地询问各种问题。
“连副将,大将军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内让北蒙和东岛国退兵投降,交出降书的?”
马副将凭借大嗓门优势率先发问,闻言,连赫一个头两个大,他能说他也不知道吗?
他只知道的是和席牧先前派出去的人有关,还有就是在那场大战后,大将军独自消失了三天,再回来时便交给了他北蒙国和东岛国盖了国印的降书。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众位将军不信可以等回京了,再问大将军。”
至于大将军回不回答,他可不保证,连赫心里这么想,脸上则不动声色,甚至还有闲情地看兵书。
如今北蒙国和东岛国兵也退了,降书也到了,剩下的就等两国的使臣带着银钱贡礼前来履行战败国的职责了。
“大将军可真厉害,那连将军,北蒙虎狼将军啊呜特乐是将军干的吗?”
“不是,将军说是东岛国那边狗咬狗……”
“大将军怎么发现姓胡的是奸细的?那些会爆炸的团块是什么?还有那些提前换掉的粮草……”
“将军自有将军的办法,至于那些会爆炸的叫地雷,将军发明的新武器,至于提前换掉粮草,那自然是将军将计就计了……”
“诶,大将军之前真的是探花郎吗?大将军他收徒弟吗?”
“是,不收!”
“大将军长得这么好看,娶妻没?”
“……”所有人鸦雀无声,都看向同一个方向,摩拳擦掌……
最后问出这个问题的参将被轮着讨教半个月,直到北蒙和东岛的使臣到达,班师回朝的圣旨抵达北漠,大军开拔,那个参将才逃过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这个世界完结,下个世界在考虑先写末世还是先写年代?有点小纠结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