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之行因再次的行刺而提前中断,大皇公子受惊吓昏迷不醒,皇帝震怒,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除了一连串的补品和明面上的询问外,处理了几个剩下的东岛国刺客外就拔营回洛京。
就连回洛京,最大的原因还是北方旱情愈发严峻,流民□□的规模日渐壮大。
万民血书传到了洛京引起了民心不稳,在京处理朝务的二皇子无力控制局面,皇帝只能赶回去主持大局。
回程队伍浩浩荡荡,在没人察觉的猎场背后山崖下,一具摔得面目全非的黑衣尸体在被野狗啃食。
一支断了尾羽的箭劲直透穿颈部,刚好露出整个箭头,精准如尺子定了位点。
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被折弯了的象征皇室暗卫身份的腰牌,边沿处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
“有暗中之人的消息吗?”
中途落脚的驿站内,‘虚弱’的辛文桓搅着碗中的鸡汤,微微皱着眉,勺子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推开了瓷碗。
尝过了那人送的汤后,这些好像都少了些味道,纵使色香味一如先前。
辛一悄然落到房间中,一身黑衣跪在地上,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属下并未寻得暗中之人的踪迹,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辛文桓早有预料,扬手示意辛一起身,随即询问起洛京传来的消息。
辛一退下后,辛文桓坐回桌前,闭目沉思,左手摩挲着匕首把柄,右手指尖在桌面上随意划着。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未见一物的桌面,定在原地的右手指尖微微颤抖。
他…竟无意识勾勒出了那人的身形,还…将席牧的眼睛安在了他身上。
这么会,不可能的!
辛文桓握着匕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脑海中不断闪过和老攻的几次近距离接触。
特别是最后一次,在他为自己以身挡箭时,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痛呼,隐隐和席牧的声音有点说不出的像。
还有辛二遭到的莫名袭击却毫发无伤,醒来后就没了席牧的踪迹,最后却发现他已经自己回到了营地。
还有这几天,如同人间蒸发的老攻,还有只派小喜子过来询问墨梅打探他的情况,却以养病为由一直不现身的席牧。
脑海中老攻的身形和席牧的眼睛五官毫无违和感地重叠在一起的样子,辛文桓一时间种种滋味涌上心头。
惊讶?疑惑?生气?恼怒?恐慌?担心?还有…一丝欣喜……
“大皇子在想什么?”
席牧好不容易寻得机会来见自家小王子,却见他盯着桌面,眼也不眨的,眼中一片茫然,连他进来将食盒放下了都还没回神。
“啊,席…,老攻?你怎么来了?驿站你也敢闯?父皇的暗卫和随行军可不是花架子,还有你的伤……”
见到这人一瞬间,各种念头转了一遍,辛文桓决定装做什么都没发现,一是他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两人是同一人。
二是他想知道席牧这么大费周章地潜藏,老攻和探花郎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亦或许,两个都不是?
借着担心由头,辛文桓成功靠近了席牧,不着痕迹地观察他露在啧外面的皮肤和各种小细节。
在他没看到的角度,席牧唇角微微勾起,表面上确是故作矜持地后退两步躲开了辛文桓的触碰。
他的小王子终于发现了呢!真聪明!
二二(吐嘲):呵呵,心眼子就差写在面具上了,喊一半的名字,故意显露的声线,恰到好处的巧合……
“大皇子可还好?听说你受了惊吓?”
前一句是询问,后一句则是纯纯打趣了,辛文桓受没受惊他作为的参局之人会不知道?
席牧挑了个位置坐下,看到一旁明显没动过的,冷得不能再冷的鸡汤,“啧”一声,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带来的食盒。
他亲手做的,可不是这些清汤寡水能比的,里面可是添了不少对温养辛文桓身体的药材。
“本皇子没事,这汤…是你做的?”
辛文桓眼中闪过狐疑,接过小碗的手却没停顿,他并不担心汤里下了药,相反,每次喝了席牧送来的汤后,他都能睡得更安稳些。
他也懂些药理,自然也能尝出里面加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有些甚至他的库房里都没有。
这也是他之前不怀疑他和席牧是同一个人的原因之一,探花郎是寒门士子,就连现在住的宅院都是考中探花后,皇帝为了拉拢寒门子士子做出的表面功夫。
这其中,还多亏了他暗中出手将想暗中贪墨的管事太监发落了,才让席牧得了一个地段不错的小院子。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让这人知道了。
席牧并未回答辛文桓的问话,而是看向辛文桓随手放到桌上的匕首上。
“匕首用的可还顺手?”
“嗯?”辛文桓含着勺子望向席牧,又顺着他目光看到了匕首,脑中瞬间想起他指出‘挚爱桓桓’刻字时的场景。
“咳咳咳…咳,咳咳……”
成功被一口汤呛到,辛文桓瞪了一眼席牧,越想越生气,当时肯定是这人在耍自己的。
就想看他的笑话,那字说不定只是巧合,否则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还需要他来点明?哼!
“呵呵,大皇子为何如此看我?可是需要我亲自伺候殿下?”
看着辛文桓呛得通红的脸和微湿的眼尾,席牧忍住自己想要伸出去帮人拍背的手,心中懊恼不该这时逗人。
“你!”辛文桓语气一滞,望向席牧的眼神有些不善,突然,他诧然一笑,指尖点了点桌子。
“好呀,本皇子就赏你个机会,能伺候本皇子,你该感到荣幸。”
辛文桓桀骜矜贵如帝皇,又像那傲娇的猫儿,看得席牧恨不得马上将人搂进怀里,堵上那粉嫩的唇瓣。
见席牧没有动作,辛文桓自觉扳回一城,嘴角的笑意愈发分明,睥睨得意地看着他。
“怎么?不是说要伺候本皇子的吗?”
嘴上虽是这么调侃着,但辛文桓的手已经伸向了汤碗,他可不想浪费了这药汤。
“呵呵,大皇子殿下稍等,小的这就亲自喂您。”
席牧轻笑了几声,在辛文桓即将要碰到勺子前拦住了他的手,皮肤相触的一瞬,两人心头都是一颤。
四目相对,辛文桓率先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并收回了手,拢进袖中,只觉那块皮肤滚烫滚烫的。
“咳,你,你不是说要喂…,咳咳,伺候吗?愣着作甚?”
说到后面,声音都高了几分,耳朵也染上了殷红,傲娇的小王子呀,真可爱,想亲!
“咳,是,小的遵命,大皇子。”我的。
席牧拿过小碗,重新装了温在的汤盅里的汤,手上传来的温度有点高,他拿过勺子搅拌几下,才舀起一勺送到辛文桓的嘴边。
“应该不烫了,啊,桓…大皇子慢点。”
习惯性地开始哄人,这都是前两个世界养成的习惯,特别是第二个世界,上了年纪的爱人身体不好,需要他哄着才愿意喝药。
“哼,你在想谁?你在透过我想别人?”
自有了老攻就是席牧的念头后,辛文桓就时刻注意着这人情绪变化,刚那一瞬的怀念和愣神自然没逃过他的目光。
其实,辛文桓生气对的不是席牧,更多的是对自己那心中骤然升起的嫉妒和愤怒。
“本皇子不需要你伺候了,你没事便离开吧,驿站危险,下次…,下次,算了,你自己小心些吧。”
辛文桓拂袖起身,夺过席牧手中的小碗一口气喝完了里面的汤,随后将碗放下,背对着他看向房间内的一副粗糙的丹青。
席牧没想到辛文桓如此敏感,自知理亏的他,也沉默了一会儿,是他的错,小王子没有记忆,每一个世界的他都是全新的他。
他不应该在面对新的小王子的同时再去想念以前的小王子的,尽管他们的灵魂一样,在他心里也一样。
想了想,席牧做了一个决定,尽管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