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但清醒过来的席牧以一种堪称医学奇迹的速度恢复着。
仅仅不到一个月,赤都的秋季还没过去,席牧就完成了拆石膏、复健、评估出院的流程。
“嗯,昨天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还有点轻微的贫血,其它的恢复不错,恭喜,可以出院了。”
一身白大褂的葛峰笑着宣布,发自内心地为好友高兴。
“我就说没问题的,桓桓,我可以出院啦,最讨厌医院了。”
刚进行了一轮复健的席牧闻言恨不得从病床上一蹦三尺高,但瞅见手中的温软又乖乖听话不蹦跶。
席牧一副挑眉讨赏的表情像极大狗狗,楚奚桓拍拍他的手,唇角微扬地点头。
“好,我们出院,葛峰,麻烦你了。”
“不许看他,桓桓只能看我,葛峰医生,你可以出去。”
席牧不悦地瞪了一眼还赖着不走的超大电灯泡,伸手捧着楚奚桓的脸颊对着自己,嘴里小声嘟囔着: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难怪没男朋友,活该注孤生,哼!”
“得得得,我走,我走还不行,席二少再见,还有,老子有男朋友!”
葛峰翻了个白眼,失忆了还是这么讨厌,说的谁还没一个老婆似的,他老婆还能一打三呢!
“嗯,碍眼的终于走了,桓桓,亲亲。”
说着,也不等楚奚桓反应,席牧就亲了上去,一手揽住纤细的腰身微微用力,就将人环到了怀里。
另一只手则放到了人后脖颈上,限制了楚奚桓因缺氧而后退的动作。
“唔…哈……”
温柔霸道的吻持续了许久,熟悉到楚奚桓以为回到席牧还没失忆的时候。
还是像只叼了肉就不松口的小狼狗,又像个土匪,洗劫一空后还不忘留下自己的标记。
一吻毕,楚奚桓在左边唇角探到了熟悉的、如出一辙的浅浅咬痕,不疼,却也明晃晃地昭示着:
眼前人是他的心上人,他的专属骑士。
“桓桓,桓桓,我的,我的桓桓……”
“嗯,你的。”
席牧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宝贝,望着那双潋滟带水汽的惑人丹凤眸,指尖轻轻沿着眉眼划过,深深地在脑海中勾勒了一遍又一遍。
“桓桓的眼睛很漂亮,好想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只属于我的,真漂亮…”
“好,只给阿牧看!”
这人还是一样,对他的眼睛有着近乎偏执的喜好,若不是初见面时他带着遮掩的眼镜,他都以为这男人只喜欢他的眼睛了。
不过,爱人的小癖好,他还是愿意满足的,一副眼镜的事而已,而且他已经习惯了。
席牧的出院手续办得很快,没到中午就一切妥当了,被牵着走出病房的楚奚桓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
是他当着某人狗狗期待的眼神中,打电话让助理送过来的,挂了电话就收到了熊抱和狗啃。
没了记忆还知道怎么讨要东西,混不吝,真是得寸进尺了,楚奚桓想到锁骨上留下的Y痕,指尖颤了颤。
“怎么了?桓桓?”
“没事,阿牧,我们回家,奶奶在家等我们了。”
楚奚桓正了正神,摒弃不合时宜的想法,却没看到席牧盯着他微红的耳垂看了好几眼。
‘桓桓刚在想什么呢?耳朵红红的,真好看!若是全身都染上这种颜色,那该…嘶,不能想下去了,静心,静心!’
‘不过,以前的我和桓桓到了哪一步呢?牵手、拥抱、亲吻…婚戒已经戴上了,那最亲密的事…靠,#%&*#%&……’
某人在车上越想越郁闷,干了几吨的醋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好哼哼唧唧地搂着楚奚桓抱抱蹭蹭,一分钟都不消停。
楚奚桓也惯着他,以为他是丢了记忆没安全感的表现,轻声哄了他一路。
——
这天,赤都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添了几分意境。
顺利拿下了楚氏明年的大型合作,楚奚桓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喝了两杯度数不高葡萄酒。
观光电梯内,一身灰棕色大衣的楚奚桓,看着手机上除了‘早安,宝贝!’外,再无一条新消息的界面,刚签了合同的愉悦消失无踪。
席牧最近有些反常呢。
突然,咖啡厅内熟悉身影吸引了楚奚桓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摁停了电梯,想看得清楚些。
是席牧,和自己身上同款的棕色大衣还搭在椅背上,只是他对面的男生是谁?
年轻、爱笑,还有一双明媚的丹凤眼!楚奚桓第一次觉得视力太好也是一件坏事。
迈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楚奚桓觉得自己不应太大惊小怪,要相信席牧,他可能只是在谈事情。
然而,下一秒,笑着的席牧从身侧拿出了一朵紫黑色玫瑰递给了那个男孩,而对方也欣然接下了。
那是路易十四,原本属于他们的玫瑰,如今……
“总裁,可要通知席先生?”
随行的助理也是知道两人关系的,只是他并未看见送玫瑰的那一幕。
“不用,走吧。”
楚奚桓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别墅的,在吃完两大杯的冰淇淋后,胃中传来的冷痛感才让他回过神来。
往日香甜无比的冰淇淋,今日却又苦又涩,也没人会哄他不允许吃太多,一杯还要被抢走一半,没有,没有了!
他的阿牧,不是他的阿牧了!
是呀,没了记忆的席牧,一开始就不一样了,除了亲亲抱抱外,最亲密的交流只剩下出院时锁骨上的情*动。
开了荤的男人天天搂着他睡,却吃起了素,甚至还会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从日日不离到最近的各种理由出门;从事事分享到只剩今日的早安;还有那座玫瑰城堡,交回他手中却如从未有过一般……
“呵,真的愚蠢呀,楚奚桓,又蠢又瞎,哈哈…嘶…呵呵,呵呵…”
楚奚桓锤锤开始胀痛的额角,是头痛发作的前兆。
伸手拉开茶几的暗柜,却发现备用的药已经全都过期了,是呀,有席牧陪着,他的偏头痛已经很久很久没再发作了。
“唔……”
剧烈的疼痛让楚奚桓无意识咬住了自己的唇瓣,蜷缩到沙发上,扔掉眼镜将自己埋进了沾有席牧味道的抱枕里。
真是可笑,尽管这样了,还是不想放手呢。
席牧,说好生生世世不背叛的,你,忘了,忘了呀……
——
这边,洽谈完事的席牧去了楚氏大厦,得知楚奚桓并不在公司后,提着小蛋糕的他眉头微皱。
惊喜接班没了,可还没到下班时间,不应该呀,桓桓一般不会提早的。
拿书手机就想拨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自动关机了,来不及想太多,席牧转身进了车。
他几乎是卡着限速底线回到别墅的,看到车辆的瞬间,席牧心下的不安稍稍缓了些。
在家就好。
进了别墅,客厅没人,席牧进厨房放小蛋糕,刚好碰见定时来做饭的阿姨。
“席先生好,晚饭还需要一点时间,需要给您盛碗汤吗?”
席牧摇头,刚想说不用了,余光发现垃圾桶里突兀显眼的冰激凌杯子,还是两个。
楚家的佣人不可能动主家的东西,那么这些冰淇淋只能是楚奚桓吃的。
嘶,这么吃,胃不要了?
席牧咬了咬后槽牙,转身准备上楼抓某个不听话的主,却在瞧见茶几上的药瓶时,瞳孔一缩,心中莫名的不安迅速扩大。
桓桓生病了?
顾不得脱到一半的大衣,席牧三步作两步飞奔上楼,推开了主卧的门。
房间内漆黑一片,暖气也没开,寒冷彻骨,这一刻,席牧多希望楚奚桓不在里面。
但,床上隐约的人形和那一声声绝望的“阿牧”像耳光子般狠狠煽在他脸上。
“桓桓,桓桓……”
开灯开暖气,灯亮的刹那,席牧目眦欲裂,心脏骤疼,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桓桓正双手抱着两人的玫瑰画像,缩在床边,小脸煞白无一丝血色,身子一颤一颤的,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桓桓!”
席牧立马将人拥进怀里,用被子团团围住,触及微烫的额头,短路的大脑恢复了运转。
呼叫家庭医生,吩咐阿姨送温水上来,换衣服……
“桓桓,乖,很快就没事了,阿牧在的,我在…”
换衣服期间,席牧想将画像拿走,却发现楚奚桓抓得紧紧的,一动,就直接揽进了怀里,像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
“阿牧,我的,我的,阿牧,不放手,阿牧,不放手,爱,阿牧,疼,好疼,阿牧,桓桓,好疼,好疼……”
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断断续续的呢喃清楚了些,却让席牧更慌了几分。
“桓桓,告诉阿牧,哪里疼?我们去医院好不好?看医生就不疼了……”
“不去医院,桓桓不去医院,不去。”
一听要去医院,楚奚桓抗拒着席牧的怀抱,搂着画像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席先生,胡医生到了,这是温水和蜂蜜水。”
“胡医生!快给桓桓看看,他发烧了还疼,要不要去医院?他还吃了冰淇淋,是不是胃疼了?”
此时的席牧已然双目通红,着急慌乱害怕无措,也第一次痛恨自己没有以前的记忆。
狠狠锤了一下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席牧想起了茶几上的药物,在胡医生看诊时喊阿姨拿了上来。
“低烧加不注意饮食引起的胃痛,不用挂水……”
“胡医生,你看一下,这些药是治疗什么的?”
给楚奚桓喂了药,轻拍着哄睡后,席牧和胡医生退到了卧室门口,才开始询问。
“席先生,你不知道少爷有偏头痛的顽疾?这些药就是葛医生开的,专门治疗头痛的,不过少爷已经很久没发作……”
顽疾、偏头痛、胃病……
席牧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冲进卧室拿起楚奚桓的手机,解锁,找到葛峰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阿恒?怎么这个时间……”
“是我,席牧,葛峰,桓桓是不是有偏头痛,怎么看他是不是发作来了?”
“靠,等着,我马上过去!”
——
次日清晨,楚奚桓刚睁眼就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头有点昏沉,但没了昨日入骨的痛,胃隐约有点不舒服。
他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真是…笑话!
“桓桓?桓桓!你醒了,感觉怎样?不烧了,头疼不疼?还有胃……”
楚奚桓偏头躲过席牧探向他额头的手掌,双手撑着床坐起身,靠在床头上。
“我没事,咳,辛苦了。”
喉咙有些干痒,楚奚桓看着递到眼前的水杯,伸手接过,喝了几口,放回了床头柜上,一眼看到了那幅玫瑰画。
指尖在上面拂过,楚奚桓望向了旁边眼底微青,胡子微碴,神情微讶的席牧。
“席牧,昨天我在YJ商场看到了。”
楚奚桓将目光转向席牧的手指,接着说道:
“戒指,脱下吧,这是他留给我的,你的产业都已经转给你了,卡,在柜子里,里面的钱我没花过,其它的,你还想要什么?”
‘哐啷’一声,椅子倒地,席牧踉跄着退了几步,脑袋一阵一阵的疼痛传来,眼前视线模糊一片。
使劲晃了晃头,席牧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平静的楚奚桓。
“桓桓?你说什么?等,等一下,SY商场,SY商场,SY…,我是…,你…”误会了。
一道白光闪过,席牧眼前一黑,恍惚中只听见一声焦急的“席牧”和一句粗口,来自门口的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