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出意外,满堂宾客哗然惊叫,东胡的高手,纷纷扑上。
季离忧挟持了南魏驻扎在凉州的都护大人,道:“你们要是想让这个人丧命,便尽管叫人上来。”
短剑抵着都护大人后心,说道:“带我到新娘身边去。”
南魏众将领心急,急忙喝止手下。只东胡人像是在看热闹。
眼看季离忧押着都护大人离盖头下的新人越来越近。
那人又惊又喜,只是不能乱动。
季离忧腰间被人轻轻触了一下,只听得都护大人道:“不知阁下是不是良渚季家的离忧少爷。”
季离忧昂然从人丛中穿过,一边低声道,“是又如何?”
片刻之间,来到新娘身边。
另一边伊吉格已经来到,见季离忧一手挟持都护大人,以背挡住了卫琅,他气红了眼,暗器扣在手心,却迟迟不敢动手。
他挥手令火箭手散开,有下属提议道:“不如让最高明的射箭手射杀此人,方能护住瑞弥小妃。”
一听见瑞弥二字,卫琅在红袍底下深埋的手便紧紧攥住,这是莫大的羞辱,瑞弥是耳宜人信奉的女神之一,据说她是创世神中最美丽的女神。
“若然只是南魏都护,那么杀了他都可以,让都护陪丧,也算不了什么。但,你看不见瑞弥就在他手中吗?”
侍卫们默然不语。
伊吉格再三思想也不敢拿着卫琅的命冒险。
解开了卫琅穴道,只见卫琅他一跃而起,将红衣撕个稀碎。
季离忧道:“我活到如今也没交几个肝胆照人的朋友,幸好上天还留你一个。”
卫琅对他苦心相救,甚为感激。即使已经迟了许多时候。
从伯虑赶来东胡,至少半年之久,就算是他快马加鞭也得将近四个月。
“你怎么样?”
卫琅摇头,“没事,只是许久内力被封,有些虚弱。”
伊吉格一笑,道:“这东胡王庭最是藏宝,你何必觊觎这件宝物?”他对季离忧笑。
眼见卫琅满面怒色,季离忧指剑道,“废话少说。”
伊吉格转念又生一计,“就算你今日带走他又如何,他日日饮毒酒,已经毒入肺腑,没有我的毒养着他,不到半日他就会毒发身亡。”
“什么毒酒?”季离忧心中一慌。
卫琅叱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伊吉格已经多日没有听见卫琅说话,此时听见他还愿意对他说话,道:“你不信你自己喝了毒酒?我这里古怪玩意儿多着呢!你不是很清楚吗?”
卫琅侧头,怒得指甲深入掌心。
“季兄,蒙你相救,生死算得什么?先离开这里再说。”
季离忧因为太过挂心他的伤势,所以一听伊吉格说他还中了毒,便更是担心。
伊吉格见他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此地,不禁哑然失笑,“本王对你不好吗?”
“你,住,口!”卫琅一字一句,满是血恨。
当下和季离忧挟持都护大人走出王庭。
季离忧走在后头,剑尖仍然抵着都护大人的背,走到宫外,过了宫人埋伏的危险地带,经过长街面前,季离忧突然把手一扬,松开了都护大人。
即刻,数枚长钉齐向季离忧飞去。
伊吉格喝道:“不得伤害他,让他们走!”
季离忧估量,这时两边拼斗,未必能赢,马车虽然就在外面,但若是凉州封城,两人也未必可以离开。
出乎意料,伊吉格竟愿意放走他们。
过了十天,季离忧带着卫琅到了宿海边,两人乘了一条大船,扬帆出海。
季离忧熟悉水道,绕道旅顺口外的海面转过黄海,准备带着卫琅暂时离开东胡。
海面上空一只鸽子敏捷飞舞,季离忧招它过来,在信鸽腿上传了信送回伯虑。
航行两天,到了渤海与黄海连接之处。
这日清晨,天色甚好,季离忧担心说书人远在伯虑,近来愈发虚弱,故此早早便醒来了,在甲板上看远处海面闪耀着一片蓝绿色的磷光,随彼起伏。
随意一看,卫琅就在船上一角看远方的天际。
星群稀落,天色微明,天空初露鱼肚白色,忽而变为淡紫,慢慢又放红光,不一会儿云彩金黄,海波明亮。
季离忧觉得卫琅不太对劲,便叫了船上的侍者,“卫公子在这里看了多久?”
三七茶馆的茶博士道,“昨夜卫公子似只休息了一个时辰,随后一直站在那里吹风看海。”
季离忧见他看得出神,走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企料卫琅急忙向后一闪,险些跌入海中,季离忧手快,急忙揽住了他的腰,却忽然瞥见他脸色大变,眉头紧锁,他只好将他扶稳后急忙放手。
“卫兄,你……没事吧?”
卫琅勉强一笑故作轻松对季离忧道:“我只道天山日出是世上无双的奇景,哪知在海上看日出还要美丽得多。”
见他不想多说东胡皇宫的事,季离忧便也不多言。
笑道:“你看多了,就不觉得稀奇了。其实在山上看日出,更有一番风味。”
“看来今日又是平静无波了。我常听说海上风浪险恶,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几天天气异常晴朗,但季离忧预感到这正是海上酝酿着大风暴,可卫琅没有察觉,他也没有多提醒。
果真到了中午,天上响了几声闷雷,天色突变,旋风骤起。
片刻之后,便闻得海啸如雷。
三七茶馆的人道:“海上风暴来了!”
卫琅和季离忧站在一起,“没想到海上的天说变就变。”
片刻之后,台风扬波,浪涛像一个个山峰般的冲来,浪花飞上半天,声势惊人之极。
卫琅叹道:“我一向运气不好,看来是连累了你们了。”
季离忧笑道:“同舟共济,正值此时。”
三七茶馆的侍者扶着舵柄,强力把持。船东倒西歪,海水溅入,季离忧即命船中各人即刻动手,把水舀出,卸下风帆。
并无多少手忙脚乱。
卫琅问道,“如今我们在什么方位?”
“渤海和黄海的交界处。”
卫琅道,“失韦海子的支流便和渤海相交,这里是更近渤海还是黄海?”
“渤海。”
忽有人惊叫道:“有海怪!”
季离忧抬头一看,只见一条大鱼像一座小山般的浮出海面,喷出一条水柱,正向船游来。
卫琅急忙道:“快转舵避它!”
海水倾盆而下,很快将船上的众人淋湿。
季离忧在百忙中还安慰卫琅道:“不要紧,我听说这种鱼是有名字的,只是我一时记不清了,他并不算是海怪,性情温和,不会主动伤人。”
茶博士道,“可是船只给它一碰,这样大的体型,十有八九覆没,那可要比吃人的海怪还可怕得多。”
忽听呼喇巨响,洪峰压顶,巨浪一抛,撞在大鱼的尾部,被鱼一摆,船上诸人,虽然都是武功绝顶,全都给震倒船上。
船舱已给撞破一个大洞,桅杆也断了。
季离忧叫道,“快堵上裂口。”
卫琅和三七茶馆等人各抱棉被,屈身塞着裂口,海水灌鼻,甚为难受,裂洞虽堵住,海水还是缓缓浸入。
台风又起,大船虽然卸了帆,仍被风刮得如箭飞走,此时纵有千钧之力,也难将舵把稳。
卫琅愧疚道:“若不是季兄来救我,也不会遭此大罪,倘今日真的丧命,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季离忧堵住裂口道:“一息尚存,决不说死。说好带你死里逃生,又怎么把生收回去?”
一面指挥人继续堵着裂口,一面运内力,稳着船身,虽然船身仍是动荡不已,可是却比前好了一些。
卫琅依然内心愧疚不已,又见此时已经是生死之际,心内却镇定了一些。死在这里,总比死在东胡王庭坦然。
船上诸人合力坚持,漆黑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地一声巨响,船身触礁。
季离忧大吃了一惊,尽了力还不能挽回劫难,也只好由它了。
对着众人道,“这底下尽是礁石,继续在船上呆着也不安全,跳下水去,水浸至喉,屏住呼吸,去找最近的小岛。”
众人合力游向水下,这时海上风暴不止,在水中浸了半个时辰后,风暴倏而停了。
众人在最近的海岛的沙滩上歇了一阵,吃了干粮,恢复体力,海风吹来,异香扑鼻,香气中却又带着腥味,远望过去,只见绿荫覆全岛,花开树上,灿如云霞。
“这是什么岛屿?”卫琅道。
季离忧叫人拿来了地图,在地图上寻了半天,摇头道,“我也不知,竟然还有这样的岛屿,你看这里并没有标注,想来是个新岛,从未有人踏足。”
太阳升起海面,众人体力恢复,季离忧带领众人步入海岛。
一个随从忽道:“掌柜你看,那是不是柏树,怎么长得如此奇怪?”
那柏树枝干弯弯曲曲,宛如蛇形,有人禁不住用手去摸,卫琅心中一凛,急忙叫道:“快走!”
季离忧想要上前救他,却已经来不及,只见那随从突然惨叫一声,树上飞起了一条长蛇,吐着长长的信子。
季离忧叫道:“快退出此地。”
树林中沙沙之声大作,无数长蛇窜了出来,卫琅想要用驱蛇咒,却还是和从前一样使不出来。
众人用石头打死几条追来出的蛇退到海滩,那被蛇所咬的人,已是全身紫黑,不能救治。
季离忧在袋中取出一大块雄黄,叫每人分一块,悬在身上。
“看来这里应该是座蛇岛,岛上毒蛇无数,蛇性喜欢林中潮湿之地,除非是出来晒太阳,否则很少到海滩干燥之地,咱们可以暂安在沙滩边,但绝不可在此地留到夜间。”
说话之间,岛上蛇声又作。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长发披在身后,背后跟着一大群蛇,将到海滩,忽把蛇群止住,大步走上前来。
季离忧见此急忙迎上,拱手说道:“鄙人偶遇台风,误闯宝岛,敬乞姑娘见谅。”
少女不理不睬。
等了片刻瞪眼环扫众人,忽道:“你们之中有人叫季离忧的吗?”
季离忧心中一惊,想了想还是拱手道,“正是在下。”
“原来你就是季离忧,有人让我在此地等你,担心你被这些小东西所伤,我便在此等了三天,既然你没有被蛇所伤,那你就尽快离开吧。”
三七茶馆的人忙道:“我们的船已给台风毁坏,待修好之后,自当离岛。”
这少女眼白一翻,蓦然斥道:“谁理你们的事,这岛不许你们逗留,立刻给我滚下岛去!”
季离忧道,“这里离最近的岛有多少里?”
“二百多里吧。”
“二百多里?就算是我们耗尽体力,也游不到那里。”
少女侧头笑了,“关我什么事?”
“姑娘既说是在此等候,那姑娘背后的主子应该不是来要我的命的仇家,你如今逼着我们去死,想来是故意为难我们。”
卫琅在一旁打量那些毒蛇,暗自使用咒法,却还是无能为力。
“是啊,我是为难你,你能怎么办?”女孩露出洁白的贝齿。
“不如开门见山,你要什么,直说。”
“季公子果然爽快。我想想啊。”她眼睛咕噜一转,指着季离忧身后的卫琅说,“他好看,你把他给我,我就给你们一艘船,保你们离开此地。”
卫琅咬了咬牙,终于说道,“季兄,原本此事就和你无关,你把我交给她,然后自行离开吧,我要是还有命见你,必定报答你在东胡相救之恩。”
季离忧冷笑,“我学的道理,没有在生死关头将朋友推出去这一条。”
女孩点头,“好,好,既然你们要一起送死,那我就不多留了。”
“你不是真心要让我拿他交换,说罢,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叹叹气,“被你看出来了,真是……唉,其实是我家主人,他要和你做生意。”
“我想我并不认识你家主人。”
“是吗?可我家主人说,他与你很是熟稔。”
“不妨直言。”
“他的身份我不便多说,但他和你这笔生意,不知你愿意做否?”
“你先说,我再看看可否。”
“季公子,做生意要有诚意。”
“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听就答应你们。”
“放心好了,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那我实在想不到你们会有什么想要找我帮忙的。”
女孩捂住嘴笑了,“谁说要找你帮忙,你能帮我家主人办成什么事?主人只是说要你答应他两个要求。”
“两个要求?”
“是啊,不违道义,不伤人命。”
“可否现在就告诉我两个要求是什么?”
“季公子未免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