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去京一百余里, 乘马车两个时辰便能抵达。www.jiujiuzuowen.com山峰北麓遥与京师相望,建有为安置远道而来的天竺高僧跋驼所造的少室山寺,山峰南麓则建有行宫,以供皇室礼佛时暂住。
念阮未作多想, 只有些红了脸:“为什么要去嵩山求子……”
嵩山不是座禅寺吗?虽时下传若妇人求子可拜观世音。但京中诸寺供奉观世音的并不少, 又为何舍近求远, 选择嵩山。
她突然想通其中关窍, 翻身自榻上坐起,急急问他:“陛下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一个人?”
“怎么会。”
他语气极淡, 不知从何处扯出一丝红线来, 把那印章穿了挂在她脖子上,眼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朕陪你一起去。”
念阮将信将疑, “那陛下可不许骗我。天子一言九鼎, 陛下若再骗我便是小狗。”
“嗯。”他笑容清淡,大手揽着她躺下, “睡吧。”
念阮这才信了他些, 把脸贴在他胸口闭上了眼, 沉沉进入梦乡。
临行前一日,嬴昭去了宣光殿禀报太后。太后柳眉剔竖,不悦地斥道:“后日就是腊祭了,陛下身为人君, 当留守宫城, 怎么能随意留京呢?”
她只疑心他是提前得知了风声,要趁此逃走。可转念一想,若真是策划逃走,倒也不必专向她来辞行。
嬴昭面不改色, 嗓音柔和平静:“嵩山离京不远。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能赶回。儿会赶在腊日清晨返回京中,不会误了事的。”
“且儿前时曾遣使往嵩山发愿,若皇后有孕,当亲往嵩山祭拜。如今皇后有孕,自然前往向佛祖致谢还愿。”
“念念那孩子有孕了?”
太后嗓音不觉提高几分,惊讶极了。嬴昭笑着应:“是。已经一个月了。太医丞昨日才号出的喜脉,是故嵩山之行也就急了些。”
“罢,你们去吧。”太后语气和缓下来,脸上也添了几分欣然笑意,“妇人怀妊前三月最是凶险,可得小心些。若实在赶不回来也不必着急,念念的身子要紧,母亲替你主持便是。”
“多谢母后体谅。儿子定会赶在腊祭之前回来的。”
太后心知肚明他是不放心念阮留在宫中要把她送走,笑笑不言。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防她跟防贼似的。那丫头好歹也是她嫡亲的侄女儿,难不成她还能杀了她不成吗?
嬴昭走后,太后脸上的笑即刻僵冷下来,郑芳苓抱着一堆奏章进殿,笑着上前道喜:“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您要做祖母了。这是好事啊。”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
太后语气凉凉,闲闲揉搓着指甲上鲜艳的蔻丹花。若是放在以前,若念阮诞下皇子,她便可挟幼子号令天下,一如当年,她挟貉奴而号令文武群臣,连那死鬼都拿她毫无办法。
可如今,她已下定决心鸩杀他另立宗王,她这个时候有孕,便也没什么用了。
次日清晨,帝后乘车出宫城前往嵩山,随行之队伍浩浩荡荡地排出一条长龙来。令姒亦在队伍之列。
城中已然戒严,大街上半个行人也没有,车马填填,行在街巷之中唯闻车轮压过青石板的轧轧声和士兵铠甲碰撞的清泠。
“明日便是腊祭了,陛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城啊?我们明天又赶回来么?”
念阮在车中开窗张望了瞬,好奇地问道。她总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又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嵩山,自己回京。
嬴昭手里攥了本《墨子》,两只眼低垂着视线落在书上,置若未闻一般。念阮把他书往膝头一摁,忿忿的一声:“不许看了,伤眼睛!”
嬴昭不禁莞尔,把人抱上膝来:“好好好,朕不看了,看念念,成了么?”
“……”念阮脸上炽热如烧,两颊赧红,晕如胭脂。她哪里是那个意思了!
“好了,不逗念念了。”
见她窘迫,他见好就收,温言笑笑:“我往嵩山,自然是为了向佛祖祈愿,请他保佑我能一举成功,为父母报仇。”
京中就有闻名遐迩的白马寺和国寺崇宁,他骗谁呢?念阮蹙眉忿忿地盯着他,两瓣软唇紧紧咬着,显然是不信。嬴昭又抬手揉揉她红唇,徐徐笑道:“自然,也是求佛祖庇佑,能早日得个白白胖胖的小太子。念念还不知么,少室山的观世音最是灵验。”
她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颊上飞红,赧然垂眸支支吾吾地道:“你……你每次都……都……怎么可能有啊……”
“朕每次都怎么?”嬴昭挑眉,“念念难道是怪朕每次疼你疼得少了?可那不是你娇气么,动不动就‘不要了’……”
“陛下胡说些什么呀!”
念阮听得面红耳赤,慌忙摇着小手想捂他嘴,怕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攥住:“这怎么又是朕胡说了,难道念念不是想抱怨这个么?”
“我没有!”她忙矢口否认了,怕他嚷出更多令人难堪的话来,急忙解释自己方才的话,“我是说,那个,那个在外面,是不会有的。陛下明明知道的!”一张俏脸红至白玉似的脖颈,愈发娇媚可爱。
嬴昭看得有趣,笑道:“唔,念念可真懂这些。”
其实眼下他倒也不是很在乎这个,顺其自然罢了,只是想起前世她凄惨的结局,到底心有戚戚。捉弄她这一会儿,倒将前事尽忘了。
念阮气呼呼地瞪他,一痕雪脯起伏不定。果然男人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他上次还说不想她那么早就受生育之苦呢,过了有半个月吗,就张口闭口都是这事了!
她被他双手扶腰被迫面对面地跨坐在他膝上,挣扎着要从他膝上下去,腰肢却被箍得死死的,动弹不得,遂忿忿地别过脸去,任他百般逗弄也不理他了。
“真不理我啊?”
他语调悠悠,拖得长长的,忽而挺腰一撞,念阮霎时疼得一窒,泪花顷刻迸出,下意识搂住了他脖颈,腰肢软软的,被他攥着才不至于摔下去。她缓了好一晌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脸红得如充血,羞得直打他:“下.流!无耻!”
“长本事了。”
他微微一笑,轻而易举将她腕子攥住,手则把在她双肩之上,用力一挣,她颈前衣襟便被扯了开来,露了雪白的颈子,及颈下大片大片的玉白肌肤,念阮惊慌地挣脱起来,伸手去挡,他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朕还有更下.流的呢,念念要不要试试?”
车中虽放置了方暖炉,但马车行走间不断有寒气丝丝深入,彻骨寒凉。念阮衫袄皆被他褪至肩胛处,肌肤乍一触到空气中的冷气便激起阵阵颤栗来,她冷得连害羞也顾不上,急往他怀中钻:“冷……”
耳边却有热气源源不断地拱入,更叫她脊背发颤,脑后似有密密麻麻的电流滚过,烧得她耳尖如滴血。
“就这么急?”
他故意曲解她本意,微凉手指探入衣襟,念阮心口蓦地一凉,脸上却烧得滚烫,急得咬住了唇:“陛下别……”
两人虽身在马车里,但马车并不很隔音,她真怕他不管不顾起来就……
“念念以为朕要做什么?”
嬴昭揶揄一笑,手指往下,却扯出那枚被她体温焐热的温润的玉质印章来。就着她唇瓣上蘸了些胭脂,印在脂滑雪腻的的肌肤上。顷刻间,她锁骨下便印上了好几个“欢喜”字样,红白相衬,鲜丽又靡艳。
“嗯,这样才好看。”
他噙笑微微颔首,似乎当真是在打量一件器物。念阮脸上通红,觉得这样很是孟浪,但他似乎又什么也没做,具体如何孟浪却说不出。小下巴抵在他颈下,睁着双水汪汪的乌玉眼眸楚楚可怜地望他:“陛下莫要打趣念阮了,念念冷……”
“那念念想要暖和起来么?”
他把她衣裳拉了拉,凑近她耳边嗓音幽幽的,“念念可知,佛教密宗有一种修炼之法,名为欢喜禅的?最宜驱寒,念念可要一试?”
念阮虽不太懂什么是欢喜禅,但听他语气便知绝不是什么正经之物,赧颜泣着咬唇:“……陛下就会欺负人。”
小皇后脸儿红红,鼻尖红红,眼睛也红红的,实在娇弱可怜。嬴昭也怕她着凉了,一笑,把她衣袍重新系好,不再戏弄她了。
少室山地处嵩山腹地,四周群山环绕,若旌旗环围,若剑罗戟列。白云青霭有若玉带萦绕于迭嶂层峦之间,缥缈如仙境。
山峰北麓,一座恢宏庙宇拔地而起。僧房楼观,雕梁粉壁。藂竹拂檐,乔松凝翠。艳阳金辉流泻于掩映在琼枝翠叶里的红墙绿瓦间,照得少林山寺有如披沐佛光。
行宫则建在山峰东麓,地势稍高,站在山门前,只稍一抬头便能望见重楼飞檐。再往北,云雾之下,坐落着洛阳城的千宫万阙。
清晨入山寺,空气中寒意凛冽,念阮搭着嬴昭的手自车中出来,朔风拂面,浸骨冰寒。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看向了他。
她还是不明白嬴昭为什么要带自己来此。腊日大典在即,他却离京前往嵩山,竟不怕太后趁此控制禁军么?
住持跋陀同他的嫡传弟子慧光及一众弟子恭敬地等候在山门外,迎了帝后入寺。先引二人入禅房沐浴焚香,再前往大雄宝殿礼佛。
殿中供奉着释迦牟尼、药师佛等,皆以金玉铸成,状如小山。宝相庄严,慈眉善目。四周则悬着金花宝盖,殿前供奉着鲜花宝鼎,檀香袅袅,遍布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