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池夏睡得不算太好，疼痛并没有因为胚胎的排出而消失。
他依旧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的血液在一点点流失，小腹坠疼，说不出的恶心感。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了床，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色，第一次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让面色不那么难看。
楼下池临渊一如既往地坐着看报，乔羡鱼优雅地端坐着，正有一起搭没一搭地和纪谷雨的父母喝茶闲聊。
“夏夏这么早醒了。”纪岳山最先看到他对他笑了笑。
池夏扯了扯唇，也礼貌地打招呼叫人：“伯父伯母，早呀！”
池临渊听罢扭过头，惊讶于他难得的早起，忍不住夸奖了他几句：“今天起得挺早。”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今天不是周末吗？不多睡会儿？”
“有约。”
廖云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见他艳丽的口脂，眼里带着几分暧昧：“特地化了这么美的妆，一定是很重要的约会吧！”
“伯母好眼神，的确是很重要的约会，今天要跟谷雨哥哥出去玩。”
乔羡鱼的眼里带着几分探究，略显惊讶：“和纪老师出去？”
“嗯。”
池夏走到乔羡鱼身边坐下，看着果盘里的香梨，随手拿了一个拿到鼻翼间嗅了嗅味道。
清淡的果香勾起他的食欲，折腾了一晚上，他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同时又恶心得厉害，难得有点想吃的也不管所谓的礼仪，拿着啃了一口。
“谷雨哥哥人呢？他还没有起床吗？”他四处寻找纪谷雨的身影。
正打算咬第二口，一只手从他的身后绕过来，抢走了他梨子。
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从另一侧绕到他的身前，捏住了他的下颌，手背往咽喉轻轻一压，池夏被迫将咬碎了梨子吐了出来。
“先吃早饭，我做了生滚鱼粥，水果饭后吃。”
纪谷雨将梨子扔进了垃圾桶，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顺带还递给了他一张纸。
池夏呆愣地接过，擦了擦嘴。
回想着纪谷雨刚刚的动作，只觉得过于亲密，又过于自然了。
“先吃饭吧。”
一群人转移到了饭桌，童叔给一众人盛了粥，乔羡鱼尝了一口直夸纪谷雨手艺好，以后谁娶了纪谷雨是好福气。
纪岳山打着哈哈说：“小雨还小，他现在事业要紧。”
池临渊喝了一口粥一脸正色：“不小了，纪老师快二十二了，年纪轻轻事业就已经达到了顶峰，该成家了。”
一提到拉郎配对，乔羡鱼就热络了起来，无比积极地往纪谷雨面前凑：“纪老师有没有喜欢的类型？叔叔认识好多年少有为的alpha，有合适的可以约出来见见。”
池夏单手撑着下颌，打着看好戏的心态望着纪谷雨。
纪谷雨拉开他身旁的椅子，没有回话，反倒是盛了一碗粥递到池夏的面前：“小心烫。”
池夏端起碗小心翼翼地闻了闻，难得没闻到鱼腥味。
他舀了一口正打算吃，就听见纪谷雨说：“我不喜欢alpha，我是同性恋，我喜欢omega.”
池夏被呛了一口，连连咳嗽。
饭桌上其他人也一阵沉默。
alpha喜欢alpha挺常见的，omega喜欢omega倒是少见。
众所周知，ao恋，ab恋，ob恋……那么多种性向里，oo恋无疑是处在最底层。
omega每月一次的发热，对他们而言无疑是灭顶的考验，据统计oo结合的恋人出轨率最高。
即便再相爱，OMEGA也不可能完全摆脱信息素的影响。一旦遇上信息素百分百契合的alpha，无一例外以离婚收场。
“味道不合胃口吗？”纪谷雨抽了餐巾帮池夏擦了擦嘴，暧昧的动作让在座所有人都沉默。
要是有人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脑子大概都可以捐了。
池临渊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着圆场：“纪老师不愧是学艺术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我可以帮你介绍。”
言下之意也非常明显了，我给你介绍，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乔羡鱼也恍然知道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就说从不收徒的纪老师怎么看上了他家这个对画画少根筋的儿子。
他还以为自家儿子是有什么隐藏天赋，别人没看出来，就纪谷雨慧眼识珠看出来了。
原来不是看上他家儿子的天赋，是看上他儿子这人了。
他积极收留纪谷雨无非是看重他的名气，想要自己的儿子跟在他身后学习镀一层金，以后说出去，那就是池夏是油画大师的关门弟子。
可关门弟子变成伴侣……这个身份就有带商榷了。
当然，如果纪谷雨alpha的话，他也是很愿意的，可惜是个omega.
场面一度僵持，纪岳山和廖云烟也纷纷看着自家儿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纪谷雨的心思，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感觉不好意思。
住人家家里就算了，再要人家儿子那不是登堂入室，得寸进尺吗？
两个人紧张地等着纪谷雨的回复，纪岳山正打算帮儿子说说话，纪谷雨又开了口：“不用麻烦乔叔叔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目前还在追求阶段。”
说罢他望向了池夏。
池夏后背发紧，低垂着头埋头苦吃。
“谷雨哥做的粥真好吃。”他一股脑吃完，放下碗，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跑进了洗手间大吐特吐。
不知道是不是残留的药效还在起作用，他止不住的恶心。
味道太奇怪了，腥味太重了，满满的都是苦味。
他掬了一捧水洗脸，镜子里的人眉眼低垂，唇色苍白，神色恹恹，完全没有了以往艳丽嚣张的模样。
池夏掏出一支带色唇釉，上了颜色，拍了拍脸颊，再度扬起以往的神采。
拉开门，纪谷雨正在门口等他。
池夏对他扬起笑容叫了他一声，纪谷雨眉头紧蹙，盯着他那张苍白的脸，满目担忧：“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今天的约会要不先取消，改天再去。”
池夏连忙摆手：“不用，我没事儿，我状态很好。”
“真的很好？”
“真的。”
“那好吧，如果身体不舒服记得随时告诉我。”
纪谷雨到底还是带着他去了学校，苏芒听说他要来玩，早早地在微信上问他，需不需要骑小电驴来接他参观校园。
池夏偏头看向驾驶座的纪谷雨撞了撞他的胳膊问：“小芒果要骑小电驴来接我，我要不先跟他去玩，一会儿去找你？”
纪谷雨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这么不想我跟着你？”
“哪里呀，那不是害怕麻烦你吗？”
“不麻烦。”
“不过你不想我跟着也不勉强。”
说完他又顿了顿：“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坐小电驴了，我先送你到美院，你让苏芒出来接你，然后开我的车去逛校园。”
池夏点了点头，乖巧地听从了他的安排。
车子很快停在了美院门口，苏芒看到车远远地就开始向他招手，匆匆往这边跑。
“纪老师。”苏芒敲开了车窗。
纪谷雨下了车将车钥匙递给了他，视线瞥了瞥池夏叮嘱道：“你跟池夏去玩吧，池夏身体不太舒服，别带他玩太刺.激的项目。”
苏芒眨了眨眼，略带疑惑地偏头望向池夏，片刻后又接过钥匙，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纪老师你放心。”
苏芒坐上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纪谷雨刚走出两步，又倒了回来，指了指驾驶座放着的保温杯：“保温杯里是红枣银耳汤，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喝点，补气血。”
就是再迟钝，池夏也反应过来纪谷雨这一天来的诡异行为了。
早上拿走了他的梨子，亲自做了早饭，延迟约会，甚至体贴到不让他坐小电驴，现在又是红枣银耳汤。
纪谷雨知道他小产了。
他知道宋惊蛰来了他的房间，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被折磨了一晚上，却依旧选择了袖手旁观。
池夏眼里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几乎是带着谴责的目光怔怔地盯着他：“昨天你听到我房间里有什么声音了吗？”
“我很早就睡了，”纪谷雨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玩得开心点。”
说完，他又低头看了看手表：“物理系的讲座大概十一点半结束，你想见肖晗可以在十一点半前去，午饭时间我去接你。”
他把事情安排得清清楚楚，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苏芒满脸羡慕，池夏却觉得遍体生寒。
他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明明自己在利用他，却还是对他存了一分不切实际的期待。
面对纪谷雨的袖手旁观，他不可避免地情绪崩塌。
背叛？谈不上。
失望？更是莫名其妙。
最后只能用人性如此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少点对他人的期待。
这样的纪谷雨，不可能按照他的剧本进行任务。
他爱自己远多过爱任何人，也根本不是可以让人任意操纵的傀儡。
想让纪谷雨替他完成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得更换计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可能会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