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第二天,苏南石被一阵香气唤醒,白文泽扎了针后,他一夜好眠,精神抖擞地翻身起来,看到旁边火堆上烤了一对乳鸽,正是它们发出了诱人的香气。
“怪不得不冷,原来火生了一夜啊?”苏南石自言自语道。
白文泽并不在旁边,他转头朝屋里喊了声:“文泽哥哥?”
“醒了?吃早饭吧?刚好一对苦命的鸽子路过,我就用石子打了下来。”白文泽摇着轮椅出现在屋门口。
他不能告诉苏南石,自己在火堆旁边守了他一夜,刚刚趁苏南石醒来前,把毯子放了回去。
“好!我去洗把脸!”苏南石赶紧朝小溪旁边跑,掬了一把水,洗脸外加漱口,又快速地跑了回来。
“急什么?不是说了,我吃素,不会和你抢……”白文泽看到苏南石来去匆匆的样子,笑得眼尾翘了起来。
十年过去了,他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饿了嘛……能吃了吗?”苏南石蹲在火堆旁,搓着双手问道。
白文泽点了点头,提醒道:“小心……”
一个烫字还未说出口,苏南石早就伸手从火中取鸽子了,“咝——”他被烫了一下,两手迅速地摸住自己的耳垂。
白文泽嗔怪道:“瞧你?慢点啊!”
双眼却是不错地盯着苏南石的动作,和小时候毛毛糙糙的样子一样。
“没事!”苏南石直接取过穿着鸽子的树枝,边吹气边吃。
两只乳鸽入肚也不过一盏茶时间,吃完,他把骨头堆起来,原地挖了个坑埋了,拍拍屁股站起来,道:“文泽哥哥,我去砍竹了?等会还要下山呢!”
白文泽坐在轮椅上望着自己的双腿,低头不语。
“怎么了?”苏南石不明就里。
“唉,天气渐渐转凉了,早晨起来时,双腿甚寒,也不知道昨天谁说要做个脚套……”白文泽抬头望向屋前的大树。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苏南石看到树上挂着那张兔皮,再看了眼白文泽的别扭模样,他了然地笑了笑:“嗐!昨天你扎完针,我就睡着了!做个脚套,还不容易?正好,我下山时还可以带点硝回来。针线在哪,我去取来!”
白文泽指了指屋里,屋里统共就一个小几,找点东西很是容易。
苏南石取了针线出来,白文泽已经灭了火堆,他索性就跳上屋前的大树,靠在枝桠上,两脚垂下来,晃呀晃地,一边做着针线。
白文泽抬头看了一眼那双晃荡在半空的腿,脸上又聚起了笑。
自从白家遭难后,他已经太久没有笑了,积了十年的笑,似乎专门等着苏南石来的这天,一起笑给他看。
“小心些,树太高,别摔了下来!”进屋前,白文泽唠叨了一句,听到苏南石在树上“嗯啊”地敷衍着,他不由自主地又笑了笑。
“文泽哥哥,脚套做好了,你试试大小合适不?”
没过一会儿,苏南石就从树上跳下来,举着脚套进屋去找白文泽,却见到白文泽正双腿盘膝坐在地上,闭眼吐纳气息,恢复功力。
苏南石轻手轻脚地把脚套放在白文泽的面前,挎了门边的柴刀,提气运功前,回头往屋里看了眼。
“文泽哥哥说,毒发时不能运功,这会儿没毒发,就是可以运功喽?”
他自言自语完,就提了一口气,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林间。
等苏南石的身影在林中消失,白文泽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低头看了眼面前放着的兔皮脚套,伸手摸了摸,笑了笑,道:“真是可爱!像你小时候!”
两个时辰后,苏南石拖着几株翠竹回来,见到屋前的空地上,用树叶兜着十几个野果,还有一只烤好的老鹰。
“文泽哥哥?”他朝屋里试探着叫了一声。
轮椅轧地的声音轻轻响起,白文泽出现在门口,他看了眼苏南石砍的竹子道:“这么快就回来了?累了吧?”
“不累!刚好活动一下筋骨。”
苏南石低头一看,白文泽脚腕上已经穿上了他做的脚套,不由蹲下来细看看:“大小怎么样?咦,现在还不能戴,皮子太软了,得上了硝才会挺括些?”
“无妨!”
白文泽摇了摇轮椅,让开一条进屋的路,道:“渴吗?屋里有水,是清晨在树叶上接的露水,很是甘甜!”
“我喝了溪水了!文泽哥哥腿脚不便,还是给你留下喝吧?时候不早了,我要下山了?”苏南石想了想,又犹豫道,“可是这竹床?”
“没事,我坐在轮椅上慢慢做着。门外给你准备了点吃的,你路上别饿着自己。”
白文泽摇着轮椅,指了指外面空地上准备的东西,另一边是几根粗壮的翠竹。
苏南石不知道,被击碎的竹床,他和师父两人整整用了三天才完工。他一个人,再加上腿脚不便,至少得做六七天。
“我就知道,文泽哥哥对我最好了!”
苏南石欢喜地跳了过去,把吃的包裹好,系在腰间,朝着白文泽招了招手,道:“文泽哥哥,我去去就回!”
“小石头?”白文泽喊住了他。
“嗯?文泽哥哥,还有什么事?”苏南石回头。
白文泽古井般幽深的眼里,闪过很多东西,快得苏南石抓不住,他眼睑下垂,盖住了眼里的情绪,再翻起来时,眼里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他平静地看着苏南石道:“你说……脚套要上过硝戴着才舒服?”
“是的!硝我一定会买回来的!那我……走喽?”苏南石也回了个笑容,背过白文泽,朝后面招了招手。
“等等!”白文泽又喊住了他。
苏南石装成不耐烦的样子,回头:“还有什么事?”
“拿着!”白文泽一扬手,一个小布包向他飞来。
“什么?”苏南石下意识抬手接过,沉甸甸的。
“银子啊!傻瓜,你身无分文,拿什么买东西?下山去偷去抢啊?”白文泽摇动轮椅,先行调了个头,往屋里去。
苏南石这才起身下山。
手里的钱袋沉甸甸,他的心也沉甸甸。
他分明看到了白文泽眼里的不舍,但看到也只能装成看不到。一路走出去老远,他也不敢回头。他怕看到白文泽坐着轮椅遥遥注视着他。
文泽哥哥……他只能当成最好的朋友、唯一的亲人、救命恩人。
苏南石进系统的目的是明浩辰。不找到他,怎么开虐?
提气往山下飞,不到一个时辰,苏南石就到了山脚下的小镇上,在小镇上买了一匹马,飞奔往京城。
刚到城门,他发现城门戒备森严,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都要查看一番,他警觉起来,没有贸然进城,而是在城外菜摊旁边买了一顶斗笠,戴在头上,遮住了人们的视线。
牵马在人群中排队,他听到前面的老百姓在议论,不由竖起了耳朵。
“今天是首辅大人和公主订亲的日子,首相府等会要发聘礼去皇室,你们要不要去看啊?”
“可惜首辅大人一身才华,他当了驸马就要放弃首辅之位,皇室可不会要一个手握重权的驸马吧?”
“老兄,你还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让婉如公主下嫁,嫁进明家后与皇室不再来往,这位首辅大人就不用交出权力了!”
“怎么可能!皇室宁愿舍弃一个公主,也不愿失去一位权臣?那……婉如公主受得了这个委屈?”
“哎,你又不知道了!这个请求正是婉如公主向当今圣上提出的呀,她仰慕首辅大人很久了,宁愿下嫁!”
“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等会一起去看、一起去看。”
斗笠下,苏南石冷笑一声,怪不得明浩辰给了主角受一颗毒药,原来是要除掉旧情人、上赶着做驸马?
主角受是心甘情愿吃了毒药,命丧黄泉了,但他来了。
他来了,明浩辰这个驸马就难做了。
跟在老百姓的队伍中,经过仔细盘查后,苏南石牵马跟着人流往东大街而去,那里就是首相府,他闭着眼睛也认识。
首相府门前的一条大街,都站满了前来观看送聘大礼的老百姓,苏南石压低帽沿隐在人群里。
没过多久,首相府厚重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一抬抬聘礼如流水般一对一对被抬了出来。
“一、二……”老百姓们情不自禁地数了起来,一直数到一百零八对时,聘礼担子才到了头。
“快看,首辅大人出来了!”
在开路官差的指引下,明浩辰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京城老百姓们的翘首期待中。
他穿了一身朱红锦袍,头上戴一顶白玉冠,面如中秋月,气色非常好,坐在马上俯视众生。
人逢喜事精神爽吗?
苏南石冷哼一声,两手在腰间摸了摸,将包烤鹰吃剩下的一片树叶折成了一个箭头形状,夹在两指间,朝着明浩辰飞了过去。
马上的明浩辰一扬手,接到了树叶,看了眼形状,他急忙朝人群里张望,却没发现什么。
他转头对前面牵马的管家说道:“孙管家,你们先去皇宫,我落了件东西,回去拿一下,随后赶到。”
“是,大人!”孙管家弯腰鞠躬,招呼着手下沿着大街继续走。
明浩辰踏马回府,进了府门就跳下马,急冲冲地往府里跑,一路跑进了书房。
书房里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正站在一张画像前面端详,望着熟悉的背影,明浩辰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南石……”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双手紧握住了拳。
苏南石抬起头,没有像以前一样跪下去,平静地注视着明浩辰,一字一句地说道:“大人,恭喜你当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