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林絮打过招呼,钱冯两人那次不太友好的“慰问”之后,牧场就再没有新的客人到访,节目组又恢复了正常的拍摄。
当然,林絮依然受到特殊照顾。
考虑到他腿伤未愈,节目组连夜为他定制了一套方案,之后几天的拍摄,基本都不需要有什么大幅度动作。
剩下的嘉宾,除了正常的挑战项目外,其余的精力,都用来学骑马。
有了第一天的惨痛经验,之后的训练,节目组格外谨慎,参加训练的马,都是精挑细选出的温顺良驹。
尤其是梁音的那一匹。
因为不能和团队一起参与到正常拍摄,在导演跟林絮对他的“伤员”台本的时候,林絮主动提出来,加一个帮其他嘉宾挑马的项目。
六月份的北疆,虽然还没完全进入暑季,白天太阳直晒在毫无遮蔽的马场上,温度还是不低。
但林絮似乎很耐热。
在将近四十度的马棚里,拉着牧场经理和几位有经验的牧民,忍着湿热以及各种混杂的气味,花了好几个小时,一匹匹马看过去,最后挑出了几匹,拉到草场遛了几圈,才把当中一匹白色的成年母马定给梁音。
而梁音,并不知道这千挑万选的过程。
他只是在白马被牵到面前时,觉得很投眼缘。
“这马确实不错啊!”
梁音学着季晓帆的手法,轻轻地抚摸着白马的脖子。
“陪我练了这么几天,从来没闹过脾气,还主动跟人亲近。”
“哈哈,那是因为她喜欢你。”
季晓帆笑着递给了梁音一根胡萝卜。
“音哥用心跟她交朋友,她是能感觉到的,现在还不算太熟,再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她就舍不得你了。”
梁音扑哧一笑。
“那这事可就麻烦了。”
梁音接过胡萝卜,递到白马的嘴边,等它一口叼进嘴里,又顺着鬃毛,一下下轻抚着它修长的脖子。
“音哥活了这么大,还没干过‘始乱终弃’的勾当呢,这不就成渣男了么?”
“哈哈哈……”
季晓帆捂着脸笑了好一阵,突然停了下来,侧过身,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梁音。
“欸,音哥,其实你也可以不当‘渣男’的,你如果真的喜欢小白,可以领养她呀!”
小白,是季晓帆给这匹白马起的昵称,他念着它的口气,真就像说起亲密的朋友。
“我之前打听过,B市郊区 ,有挺多公共马场,可以把小白养在那,会有专人照顾,等你有时间了,可以去看她。”
季晓帆似乎很高兴自己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越说越兴奋,甚至开始帮梁音设想领养白马后的健康生活。
“骑马作为一项运动,其实是非常好的全身锻炼,虽然一直坐着,看起来身体没有太大幅度的动作,但几乎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被锻炼到了。
骑一个小时的马,相当于跑了个迷你马拉松,省时又有趣,对音哥这样长期伏案的脑力工作者来说,真的再合适也不过了。”
梁音虽然觉得养马这事不靠谱,但多少还是被季晓帆高昂的兴致感染到了。
他轻轻拍着“小白”的后颈,笑了笑,没有立即拒绝。
“到时候再看吧。
毕竟是个生命,领养了,就要保证它过得好。
在这有山有水的边疆牧场,无拘无束地跑惯了,真把它送去城市里的马场,未必能适应。”
……
季晓帆怔住了,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还是音哥考虑得周全。”
梁音没说话,笑着揉了揉季晓帆的脑袋,这事就暂且按下了了。
*
考虑到林絮的腿伤,原本骑马去雪山的行程就被推迟了,直到几天后,林絮的伤口完全结痂,导演才重提雪山之行。
“梁老师,您确定没问题吗?不行的话,您也可以跟导演组的车。”
“哈哈,导演,你这就不对了,当初不是你斩钉截铁地说必须学会么?
现在我真学会了,你又要开后门,这不马后炮么?”
梁音一边给他漂亮的白马梳毛,一边随口与导演调侃。
导演略有些尴尬,扯着嘴角地笑了笑。
“哎,这不是因为前车之鉴嘛,虽然节目效果很重要,但嘉宾的安全是我们更在意的。”
导演的口气,十分严肃,听起来是把他的调侃当真了,梁音转过头,笑望着她。
“我就是开个玩笑。
上一次的事,你们也被折腾得不轻,我能配合的,尽量做到。”
或许是很少遇见这样通情达理的嘉宾,又或者到底还年轻,还会被这样微小的善意打动,导演听了梁音这番话,眼圈都微微有些发红。
“真是太谢谢您了!之前就听人说过,您特别通情达理,最能体恤我们这些做幕后的……”
“诶,诶,可别这么说。”
梁音笑着摆摆手。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什么时候就把我归到台前了,我明明也是咱们苦逼幕后劳动者的一份子,怎么会不理解自己人的不易?
尤其是你们拍综艺的,真是不容易,绞尽脑汁想节目效果,还得让嘉宾配合着表现出来,又要显得尽量自然……
啧啧,一个作品搞完,怕是连筋带骨都得磨一遍……”
梁音一边絮絮地念叨着,一边拿着羊毛毡布,替白马搓着背。
他这搓马背的手艺,是专门下了功夫,跟着牧民一点点练出来了,从手势到力道,恰到好处,正合小白马的心意。
马驹儿被他“伺候”得无比舒坦,仰着脖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得开心。
梁音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顺着马鬃,抚了几下白马的脖子。
“不过,累也有累的意义,比如说,就让我交到了这个新朋友。”
梁音收起毡布,转过脸,对着导演笑了笑。
“所以,你放心吧,一定保证完成节目组的任务。”
*
有了梁音的保证,导演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负担。
其他几位嘉宾,之前都有骑马的经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剩下最大的雷点,就是腿伤还没彻底好透的林絮。
“别磨叽了,本来伤的地方,就不碍着骑马,现在都结痂了,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絮没理会导演让他坐车的建议,纵身一跃,跨坐在了马上。
导演见劝不动,也只得悻悻地闪到了一边,仰着脸,谨慎地叮嘱道。
“那您慢点骑,路程只有三十多公里,我们预留了一天的时间。中间还会停下来,拍几组镜头。
而且,也要考虑其他嘉宾老师的进度……”
导演说着,转过头,视线瞥向了不远处的梁音。
林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梁音正搂着他那匹小马驹的脖子,亲亲热热地打着“商量”。
“小乖乖,这回你得受点累,安安稳稳把我送到地儿,再顺顺利利回来,我就奖励你十根胡萝卜,怎么样?”
梁音从兜里掏出一根洗得油亮亮的胡萝卜,递到白马的嘴里。
“这根呢,就当是定金,你要是笑纳了,咱们以此为盟,说到做到,谁都别反悔。”
“……”
林絮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明显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毕竟,林大影帝的身上,除了最年轻的三料影帝的标签,就是他那张扑克牌一样的冷脸。
像这样,融化进眼神里的笑意,仿佛是从心底深处,油然生发出的温柔。
而在大众的既有印象里,这样的情绪,是不应该属于林絮的。
少年成名的表演艺术家,又有着传闻中骇人的家世,似乎天然就该是他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自带一股不屑尘俗的凌然傲气。
这样有温度的表情,实在是与他原本的气质太过违和,以至于,在场的其他人,都以为他被换了个芯子。
“咳咳,那个,林老师……”
导演忍不住提醒,林絮这才回过了神。
“我知道了。”
林絮缓缓地收起了目光,望向导演时,刚才和煦的笑容,已经不见了踪迹。
“我来压队吧,这样就不用担心我走太快。”
“啊?呃,哦……好的。”
一切准备就绪,队伍便浩浩荡荡出发了。
蒋氏夫妇为了拍戏,上大学的时候,就专门去学过骑马,自告奋勇地申请当队头。
黎棠也学过,但她个子不高,又过于消瘦,骑在马上,总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童桦便和她一前一后,走在当中。
梁音因为是新手,虽然发狠练了这么几天,技术到底还是不太娴熟,只能在队尾晃晃悠悠,季晓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就也压着步速,伴在梁音的左右。
林絮则在最后,跟梁音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本来,梁音对于林絮在身后跟着,并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那人腿伤未愈,走慢一点,也有好处。
可等行进了一阵之后,梁音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
虽然,与动物表亲们割席已久,但说到底,人还是动物,许多微妙的情境下,动物的本能,要比逻辑思维敏锐很多。
就比如,被人长久地从身后盯视着,即便后脑勺上没长眼睛,也还是可以很神奇地感觉到。
梁音坐在马上,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身后那束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专注得像是黑夜里找寻前路的探灯,又仿佛草原中搜捕猎物的激光雷达,一路牢牢地锁定在他的身上,孜孜不倦,穷追不舍。
不过,一旦他稍稍转头,或者有其他的动静,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就会迅速地消失,似乎是在害怕会被他发现。
……
“音哥,怎么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季晓帆觉察到了梁音的异状,连忙凑上来关心。
“没什么……”
梁音回过神,抹了下头上的汗,抬起头,看了看升到半空的日头,转过脸,对着季晓帆笑了笑。
“你不觉得,有点热么?”
“确实挺热的。
没想到,北疆的地貌这么奇特,出了草场,立即就进入了戈壁,一点过渡都没有,就像冰火两重天,在一片土地上共存。”
看着季晓帆那满眼冒星的新奇样,梁音忍不住笑道。
“那是的,北疆的地貌,充分地体现了水是生命之源,有水的地方就有植物,有了植物才有动物和人。
在这边,还只是看到了森林、草场和戈壁交织在一起的景象,要是再往西去,还会有比大海还要蔚蓝的内陆湖,周围的山林,又是另一种风情。”
“哇!听起来好赞,我们这次会去的吗?”
季晓帆眼里的星星,都快要扑腾出来了。
梁音看着他那小朋友一样毫不掩饰的期待,唇边的微笑,愈发忍不住了。
“节目组应该是不去的,不过,你要是想去看看,拍摄结束之后,咱们可以自己去。
从这里坐车到W市,咱们再包辆车……”
梁音正跟季晓帆“密谋”之后的私人行程,负责剧务的小哥,骑着马,一路小跑过来。
“梁老师、季老师,这会儿太阳太大了,导演怕老师们受不了,万一中暑就不好了,所以安排大家进房车里休息一下,等太阳稍微落一些,咱们再继续。”
“呀,导演这么体恤我们呀。”
梁音用手挡着刺目的阳光,冲剧务笑了笑。
“不过,我怎么记得,之前的安排,是要尽早赶到雪山脚下,趁太阳落山前,拍一组写真什么的……”
“嗨,本来确实是这样安排的,不过,刚才林老师……”
“哒哒哒!”
剧务还没解释完,急躁的马蹄声,从侧后方迅速地逼到了跟前。
“房车在哪呢?”
“啊,就在前面拐个弯,司机找了个稍微阴凉的地儿停着了,这里看不大见……”
剧务赶忙给林絮指了指方向,林絮冷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带个路了。”
“哦,哦,好的,几位老师,跟着我就好了。”
剧务一扬马鞭,身下的那匹棕色马驹就撒欢儿跑了起来。
林絮紧随其后,只是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梁音总觉得,那人好像瞥了他一眼。
不过,只是很短暂的一瞥,眼神也轻飘飘的,仿佛鸿毛在水面上轻轻扫过,并未留下太深的印记,
梁音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叫着季晓帆一起,慢腾腾地跟了上去。
在背后盯他的那双眼睛,终于没有了,情势调了个位置,换成梁音望着林絮渐行渐远的背影发呆了。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他刚才为了掩饰被盯的不舒服,顺嘴跟季晓帆抱怨说热,虽然声音不大,但林絮离他们不过几米远,听到也很正常。
这样想来,导演突然改变计划,立即安排他们去房车休息,也就不奇怪了。
只不过,由此联想到林絮连日来的这些举动,梁音反而越来越感觉到困惑。
如果说,刚进节目组的时候,那些若有似无的巧合,以及林絮本人“不经意”的示好,都还像是镜花水月,让人捉摸不透。
可自从那天,冯渊过来闹了一场,他们开诚布公地说了那些话之后,梁音以为,林絮这回应该可以彻底地明白,他之前说的“命数”,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明白之后,心里就不应该再有什么了。
谁知,情势的走向,却越来越让梁音看不懂了。
那件事之后,虽然因为腿伤,大部分的时间,都看不到林絮的身影,但梁音却能不断地,在一些不易察觉的细微之处,感受到他的存在——
北疆肉多菜少,对梁音来说,过于油腻,可无论如何,餐桌上,总有一份他喜欢的麻酱莴笋叶,摆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又或者,某天回到寝室,无意跟季晓帆吐槽了一句,下马的时候不小心闪了下腰,第二天,剧务就会送来一个崭新的护腰。
除此之外,那些正好合尺寸的衣物装备,按时按点送来的胃药,保温杯里永远八分满的热水……
这每一份额外的体贴,虽然都是以节目组的名义,但又明晃晃,显露着背后之人的用心。
若不是在一起纠缠了那么久的身边人,如何能做到如此了解?
然而,神奇的是,如此全方位的示好,那人却又不做在明处。
甚至,在面对面相处的时候,依旧不冷不热,仿佛是在刻意地避嫌,搞得那些无处不在的关怀,都是真的不图回报地对他好而已。
梁音是真的有点懵了,想不明白,那狗东西,又在演练什么神奇的战术打法……
不过,既然那人不动声色,一副施恩不图的样子,梁音也就索性装起糊涂。
虽然,论演技,他是无力跟林大影帝抗衡,但毕竟在这人世间多磨砺了几年,“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斗心理,操练起来,还是相当熟络的。
作者有话要说:音哥:狗东西又在捣鼓什么?
林狗勾:哥,这叫积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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