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从南顿觉一道晴天霹雳砸到了头顶,他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来。
怪不得他爸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事儿,却突然接到个电话就直接晕了过去,原来是这样,原来事情的结果是这么简单又残酷。
残酷的使人几乎昏阙!
严从南甚至都不敢相信,他爸醒过来就这么告诉他和他妈,得承受大的痛苦,打拼大半辈子的东西,就这么搭进去了......
“儿子,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好不容易没了以前那副样子,可别又回去了。”
“爸!都什么时候了!”严从南看见严律德笑着安慰自己的样子,他难受的想把心脏挖出来。
严律德把目光移开,他用无奈又空洞的眼神看着趴在被子上哭的魏兰芬,“丢了事业不碍事,你们娘俩没事,才是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钱我也挣够了,够你们花几辈子,我啊,就算提前退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儿,让兰芬陪我一起,养养心性就行了。“
“净说些胡话,咱们走了儿子怎么办。”魏兰芬有些不满的埋怨。
严律德叹了口气,他转过头消沉的拍拍严从南的肩膀,“儿子,这下爸妈再也没法庇护你了,你要快点长大啊。”
话罢,严从南实在受不住了,他不想看着他爸这幅消极的模样,看的让他感觉心里煎熬般的难受,索性借由走出了病房。
严从南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熬到了天明,他脚底下的烟头堆了一地。
他爸的那句话,比回音还不绝于耳,再也庇护不了,是啊,整整二十五年,他在温室里,放纵又舒心的活着,到头来却活成个软蛋,真是够可笑的。
天天看报纸上和电视里,那么多别的富二代家遭遇的这种事故,他还没有什么感觉,可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
不过琼楼都能在一瞬间崩塌,更别说在千变万化的都市里,他们家的遭遇,不过只是其中的一偶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严从南颓丧的想着,他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也提不起干劲,他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想说出口。
“帅哥?一个人吗?”
正难受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意图明显的娇柔男声,严从南抬头,脸瞬间黑了一半。
那男生穿着医院的病服,阴柔的脸上也满是吃惊,“诶你是!姜哥的司机!”
这男生不是别人,正是他上次进包厢时,姜潜身下的那个男生。严从南有种说不上来的厌恶,他收敛着暴躁的情绪,把手里的烟灰一弹,站起身就想走。
结果那个男生突然叫住他,“帅哥,其实我不相信你是姜哥司机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姜哥是怎么在那儿的吗?”
严从南一顿,他冷睨了男生一会儿,又转过了身,试探性问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开车的,你才是他男朋友啊。”
那男生漂亮的小脸立马变得黯然神伤起来,他嘴嘟的老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委屈似的,“什么狗屁男朋友,他还嫌我恶心呢,哼,嫌我恶心,他也不看看他自己恶心不,我喝酒喝多了在外宿醉一宿,发烧感染,都打吊瓶好几个了。”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使劲儿踹了脚那个长椅,他扭头看向站在那儿若有所思的严从南,眼珠子转了转,慢悠悠的凑过去,“帅哥,上次我是第一次看姜哥那样,他看你摔倒后表情老吓人了,我真不信你和姜哥只是从属的关系,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严从南觉得这小子没憋好事,果然,俩人说着说着就转悠到了旁边的一家蛋糕店。
同时他也知道了男生叫姚阳,虚岁19,父母双亡,跟着他姑姑过,高三辍学,因为皮囊好,通过朋友的举荐一直在给这些太子圈里的少爷们服务。
“我要求不高,咱俩去酒店开个房间......我就告诉你为啥姜哥要我给你打电话。”
“没戏。”严从南冷眼看着面前吃白食的姚阳,“不想说的话,你就把我的请你吃蛋糕的吐出来。”
姚阳一听就不干了,他使劲儿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唉呀,开个玩笑,我说我说。”
“是这样的,给你打完电话后,姜哥他哥们孔少,也就是孔博,你肯定认识,金融圈大鳄孔辽海的儿子嘛,他问姜哥要干什么,姜哥说......”
话道这儿,姚阳故意卖了个关子,他身子朝严从南那儿探了探,压低声音道:“腻了,找个理由踢开而已。”
严从南桌子下的手用力的攥着,他脸色苍白,尽管他和姜潜已经没关系了,也不知姚阳的话是真是假,可他还是忍不住难过,照姚阳这么说,那姜潜在随他离开包厢后的所有举动,全是在试探他对姜潜感情的程度吗?
他尽量收起情绪,继续问:
“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怎么判断?”
姚阳一瞪眼,“我骗你干嘛,吃饱了撑的啊,你疑神疑鬼就不能断定我是白眼狼啊。”
“......”
姚阳走后,严从南在蛋糕店歇了会儿,打算去给爸妈买早饭,他刚从凳子上站起,不曾想腿一软,一下子跌在地上。
旁边的服务员一惊,连忙要扶他,却被严从南摆手拒绝了,他重新站起来,才发现根本不是他没力气,而是他站起的那一瞬间,还没从‘腻了,找个理由踢开’这句话里缓过来。
想想后来姜潜那一系列莫名的挽留,看来是还舍不得和他在一起的滋味呢,严从南冷笑一声。
他给曹飞打了个电话,想几天请假,但想到这同样也是自家的产业,但现在他爸不是掌权人,说不定早就被搁置出去了。
果然,电话里的曹飞说现在公司上上下下在整顿,那最大的股东没露脸,却说了句整顿后照常运作就行,考虑到他家现在的情况,他想回来上班随时都行,这几天先放假。
听到这个消息,严从南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上班是肯定要去的,至少他想弄清楚一件事,也就是收购他们家的那人,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路上想着,严从南掂着早餐走到他爸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停住了脚步。
“诶,兰芬,你扔它干嘛啊,还能用呢。”
“就一塑料杯子,我看你以前怎么没这么省啊。”
“今时不同往日......放那儿吧,反正是我喝的,用几次再扔。”
听着他爸妈的对话,严从南沉默了,他就站在医院的门口,手不由自主的抖着,做了几次深呼吸,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他才推门进去。
魏兰芬见严从南把饭送来后又打算出去,担忧的问了他一句,“儿子,你不吃啊。”
严从南安抚的朝他妈笑笑,“我吃过了,出去办点事。”
说完,他就低着头走出了病房,来到抽烟区,又点上了一根烟,缥缈的烟雾遮盖了他那双藏着沼泽的眼睛。
随着最后一口吐雾,烟头掉在地上,被鞋子踩成偏平。
严从南再抬头,他那漂亮的桃花眼里,是一片如黑水般的沉寂,和极度的隐忍。
两天后,等他爸情绪好转,严从南和他爸了解了所有现存情况。
律德地产的被收购是项目负债导致的,还有最致命的还是其中一块项目不知被谁举报了使用违规材料,因被查而强制滞留,一时股价大跌。因为是第一次做连环性的项目资金运转,律德地产只要其中一项停滞,另外的几项全都要停滞,资金几乎全面崩盘,一瞬间律德亏损几个亿,紧接着就是财务上的危机,最后没办法,只能转卖他人。
然而当时肯收购律德的,却只有那么一个刚注册没多久的小公司,那公司虽小,但却拿出了不菲的股价,被逼绝路,公司的全部股东突然都同意转手了,这是最让人不理解的地方,律德地产就以这样荒唐的形式收场了。
严从南相信这是人为的,但等他听到当时因为资金问题,他爸妈把房子都卖了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狠狠颤了一下。
现在他爸妈正住在酒店,名下的房产也都卖完了。
严从南闭了闭眼,他给许然打了个电话。
“喂,从南。”许然也没卖关子,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圈子里落井下石的那么多,这次严从南家出了这样的事儿,那些人全都在幸灾乐祸,他一直在等严从南的电话。
“我都知道了,说吧,要哥们帮什么,绝对不推辞。”
严从南眼神波澜不惊,他沉声道:
“帮我找个搬家公司,我爸妈糊涂,把房子卖了,我记得我名下还有我爸在我十八岁时,给我的一套在市七环的房子,我打算让我爸妈去那边住。”
“好,放心吧,那你呢?继续赚钱?”
钱?现在严从南最听不得这个字。
“呵。”严从南轻笑一声,让那头的许然打了个寒颤,“钱肯定要赚,不过我打算查查,那个小公司的来头。哦对了,说到钱,你帮我查个人,xx小区,a型楼的房东。”
“你要干吗?”许然咽了口唾沫。
“没什么,坑过我点钱,想给他长个心眼。”
许然觉得严从南变了,天翻地覆,果然造化弄人啊,逼的人心眼都黑了。
严从南说服了他爸妈去他那套房子住后,就开始忙着找家居公司看产品。
市七环的那套小洋房是装修好的,换了家具就能用,严从南花了四天时间,把之前他们家用的那种家具款式都给买了相似款。
他终于在公司放假结束这一天,回到了他租的地方。
结果刚回来放下文件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砸门声就响起了。
“房东,301号收租,开门!”
严从南沉黑的眸子里,染上一丝冷意,他笑着朝客厅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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