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
阿斯顿马丁缓缓驶入车库。
别墅里一片漆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萧瑟。
这幢房子只有司温自己住,傅望楼偶尔才会来。
在别人眼里,他们两个如胶似漆,不住一起才奇怪。
偏偏司温不喜欢。
相比于从早到晚都对着同一张脸,他更喜欢偶尔见面,随时保持新鲜感才不至于太快腻味。
何况,他三十一了,早就过了把情爱放在心头的年纪。
如果傅望楼提出同住,他或许会考虑,但年轻的爱人从没说过。
进入别墅,“啪”的打开灯。
司温先是看见客厅一片狼藉,上星期才换的花瓶,现在已经成了数不清的碎片。
他习以为常,捡起娇艳的花随手扔进垃圾桶。一颗黑漆漆毛茸茸的脑袋从楼梯后的阴影处冒了出来。
湖绿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司温,黑色瞳孔竖成了一条细线。
司温不动,它也不动。
大约一分钟,像是重启成功了,从喉咙里发出甜腻的咕噜声,伸展四肢朝司温走去。
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身体一软,倒在地上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司温垂眸,嘴角噙着柔和的笑,才不上当。
这时候把手伸过去,绝对会被咬上一口。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家小祖宗好不容易撒次娇,被咬也值得。
司温蹲下,刚在祖宗的肚皮上用力揉/搓一把,手指就被咬了一口。肇事猫愉快起身,蹦蹦跳跳跑远了。
司温笑了,瞬间心情舒畅。
搓了搓指尖,还能回想出猫毛柔顺的触感。
“小祖宗。”他走过去,快准狠一把捞起正在抓沙发的猫,抱进怀里狠狠吸了口。
猫被他钳制着,怪叫一声,四条腿抗拒的蹬着。
司温重重吸了几口才放开,乐呵呵看着猫咪跑去角落里舔毛。揪出嘴里的猫毛,也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这只年龄三岁,通体漆黑,眼睛湖绿,已经绝育的公猫。
小名祖宗,大名影帝。
无论是体重还是名字,都体现了主人的殷切期盼。
三年前它还在影城的垃圾堆里刨食,现在已经长成非进口猫粮罐头不吃,非昂贵猫砂不挖,几十上百万的花瓶说砸就砸,达到了猫生巅/峰的猫。
可影帝还不满意,誓要踩着司温的头,做这个家至高无上的主子。
司温洗过澡,从浴室出来,对趴在床上的猫熟视无睹,毫不留情掀开被子把它撵到一旁。
影帝不满地“咪”了一声,粗粝的嗓子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怎么也想不到相貌端庄的猫咪,叫起来这么难听。
时间不早了,司温仍旧没有睡意,他在想这个混乱的晚上发生的所有事。
先是林恩,又是庄从夏。
他们两个商量好了似的,集中在今晚膈应人。
前者不足为惧,小门小户的娇少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半点拿出手的长处都没有,也不知道哪来的脸对他提联姻的事。
后者身份特殊,暂时还不了解。
不过以傅望楼的所作所为,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司温不会只信傅望楼的一面之词,更信自己掌握的资/料。
把他当敲门砖?
司温闭上双眼长叹口气,不知道是该笑庄从夏盲目自大,还是笑傅望楼天真幼稚。
他能答应,是心疼傅望楼,乐意纵容。
至于庄从夏,微不足道的角色,随意敷衍敷衍就可以了。
司温忙,很忙。
不仅要进组拍戏,还有数不清的广告代言通告。除此之外,还要兼顾司氏的工作。
虽然人人都说他是演员,专注拍戏。但他大哥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拍戏只是兴趣消遣,回公司上班才是正经。
所以不管司温怎么拒绝,坚持让他处理公司事务。
这种情况下,能把珍贵的时间留给庄从夏,不说一句对傅望楼是真爱,都对不起他损失的利益。
话虽如此,司温当然不是只认利益不认人。
恰恰相反,他很注重感情。
否则不会答应大哥处理公事,更不会违背心意答应傅望楼。
影帝凑过来喵喵叫两声,勾回了司温的注意力。
它四肢蜷起,缩在司温身旁,圆滚滚的脑袋压/在交叠的前爪上,尾巴尖惬意的上下摆动着。
这位祖宗撇了眼司温,意思很明显:睡觉!
司温从善如流关灯,躺进被子里。
听着耳边渐渐均匀的呼噜声,困倦来袭。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傅望楼在想什么,但应该让他知道,利用纵容的偏爱是要付出代价的。
司温不说,不代表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年长六岁不是说说而已,傅望楼还在和同学打架时,他就已经在酒桌上和老狐狸们打机锋了。
所以有些事,只是心疼爱人,刻意的纵容罢了。
他打了个哈欠,终于快要睡过去时,猛然想起件事,努力侧过身,面对影帝。
他可不想明天早晨被小祖宗坐在胸口上压醒。
夜昏昏沉沉过去,司温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依旧没逃过被猫叫醒的命运。
肉垫毫不留情拍在俊脸上,影帝看司温的眼神,高高在上,如霸总般冷酷。
两个影帝对上视线那刻,猫影帝叫了声,转身用屁股对着司温的脸。
司温:“……”
喂过猫时间才六点。司温索性换衣服跑步去了。他烟酒都沾,但作息规律,按时运动,身材依旧好看。
沿着小区里的广场慢跑一圈,回来时,恰好赶上助理来送早饭。
助理小丘看见司温,立刻站在门外等着。
“司哥早。”
“早。”
司温点头,顺手打开门,抬脚推走影帝,侧身让小丘进来。
动作行云流水,不知做过多少次。
影帝对小丘并不陌生,毕竟司温忙的不能回家时,就是这个人类来喂他。
它巡视领地般围着小丘转了圈,抬起高贵的脑袋嗅了嗅他手里的袋子,确定没有进口猫粮香,扬着尾巴离开了。
小丘手疾眼快摸了把它的尾巴,赶忙跑去厨房收拾。
“司哥,这是今天的行程。”
吃饭的间隙,小丘把行程放在司温面前。见他浏览一遍,说没问题后才放下心。
他跟了司温几年,还能不被换掉,多少是有些本事的。
两人一起吃早餐,过程十分快速安静。
当司温喝下最后一口粥,率先开口,问了句话:“张东的事,傅望楼怎么和你说的。”
小丘顿住,脸上怔愣和迷惑交织,不明白司温的意思。
“傅总没和我说过什么。”
“司哥,是不是那部电影出问题了。”
司温没细说,只道:“告诉张东,我欠他个人情。”
“什么意思,他自己明白。”
小丘没多问,忙应了声。
“不用重新排档期,”指尖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有些不耐,“把这个时间留给庄从夏。”
“庄从夏?”
小丘整天跟着他跑东跑西,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我也不清楚他是谁,”司温勾唇笑了,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你去查一查。”
“如果傅总过问,你就如实说我让你查的。”
“是。”
*
事实上,
直到一星期后,庄从夏的资/料出现在司温的办公桌上,傅望楼都没有出现过。
生气也好,故意端着也罢。他不率先来找,司温就不会主动低头。
司温的傲慢总是如影随形,平时伪装成温和,却在受到伤害时露出尖刺。
他性格强硬,脾气又差。和之前的情/人相处,不论是体贴入微的,还是性格爽快的,都坚持不了太久。
但他很好掌握了逢场作戏的温柔。
几乎每一个情/人,到最后只记得他的好,对于分开后悔万分。
无法否认,司温的魅力大过缺点。
不然,没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爱他。
翻过薄薄几页纸张,一眼得以窥见庄从夏的人生无聊到乏味。
除去曾是傅望楼邻居这件事,没有让司温感兴趣的。
“司哥,这是我们查到的所有东西了。”小丘在旁边补充,他不明白司温为什么突然要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名不见经传的学生,怎么会让司温这么关注?
难道……
小丘努力回想资/料上的证件照,在心里点评了一番。
长相不错,看着很舒服。
但是和司哥以前的情/人们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更别说和傅总比了。
他轻啧了声,满脸不赞同。
司温听见声响,回眸看他一眼,“想什么呢。”
小丘摸了摸鼻子,如实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比您身边的人差远了。”
“何况您现在还有傅总……”
偌大的办公室静了一瞬,
司温听懂了小丘的意思,再看庄从夏的照片,下意识带上了暧/昧的审视。
他对庄从夏自然没想法,那……傅望楼呢?
没什么比揣测爱人内心更痛苦,司温向来不愿为难自己,从事业到生活,大多时候究顺其自然。
也许傅望楼只是单单想要报答庄从夏,才对他这样上心。
可话又说回来,司温了解傅望楼,十分清楚这个凶残的私生子,完美继承了傅家一脉相承的东西——自私。
甚至傅望楼早逝的大哥都没他精通。
“我没那个想法,”司温将庄从夏的资/料扔到一旁,顺手点燃根烟,“就算有,也轮不到他。”
小丘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眼备注,当着司温的面接通,打开了免提。
来电人是林格,傅望楼的助理。
电话内容很简单,傅望楼订了地方,请司温来和庄从夏见面。
挂掉电话,小丘立刻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司哥,他真是导演?”
“是导演。”司温含/住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按在那叠纸上,缓缓揉捻。
神色不变,总是深情的眸子变得幽深。这通电话,让好不容易动摇的想法又变得稳固。
傅望楼的确对庄从夏与众不同。
他淡淡开口,回答了小丘的问题:“也有可能……是你傅总的旧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