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次见面是在慈善晚会当天,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司温都险些忘了这回事。
更不记得有东西落在郁临那里。
可在眼下的场合,当着傅望楼的面说这种话,怎么想怎么怪异。
像是故意勾起别人的兴趣,进而联想前因后果,营造出他们之间有不可言说的暧昧。
大多数谣言八卦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始作俑者利用听者的耳目,刻意上演一出虚假的戏。
果不其然,掌心相贴的手变得僵硬,顾不上司温的挽留,执意抽离了。
“我怎么不记得。”司温反问。
郁临在司温左边坐下,摊开掌心,一只银色滑轮打火机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你对这些小事从不上心。”
上次在酒吧,司温穿上大衣转身就走,郁临顺手便把打火机收起来了。
本想着给,又因为相亲的事心里杂乱,最后竟然忘了。
“谢谢。”司温接过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一圈。
不知被捂了多久,原本冰凉的外壳,此刻带着令人舒适的温度。
想也没想,他点了根烟。
烟雾升腾,笼罩着诡异的一幕。
三人一行,司温坐在中间,右手边是爱人,左手边是爱他的人。
沉默随着呼出的烟雾蔓延,绕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司温还是抑制不住的头疼。
以傅望楼的脾气,不针对郁临是不可能的,必定会让他下不来台。
而郁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锦衣玉食,一身书生气的公子哥,拿什么和在压抑恶劣环境长大的混蛋比?
如果这是赌局,不用开场,司温就知道谁赢了。
“不必和我客气。”郁临柔声,“你忘了,小时候一起上学,你的书包都是我收拾。”
提到以前,两人都不由有些感慨。
小时候的司温受尽宠爱,上有爸妈惯着,下有哥哥宠着,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混世魔王。
后来不知怎么,反而越长大越温柔,成了现在的样子。
司温但笑不语。
“阿温,”傅望楼忽然开口,从司温烟盒里抽出根烟,夹在指尖,“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视线漫不经心擦过司温勾起的唇角,话却是说给郁临听的。
“陈年旧事,提它干什么。”司温按着滑轮,一簇火迸发出来。
傅望楼从善如流,凑过去,点燃了烟,
“过去不比现在,”郁临将两人的动作收进眼底,“总是教人怀念。”
“阿温,你说对吗。”
“有意义的事才值得怀念,”傅望楼说,“司叔叔,你还能想起以前的同学吗。”
不等司温开口,这两个人像是终于忍不住,明晃晃把枪口指向了对方。
“看来傅总对这种事很有心得。”郁临扶了下眼镜,抬眸望向傅望楼。
“不论好坏,以前的事总有价值。”
闻言,司温看好戏的心一顿,眉头微皱。
郁临无非是在嘲讽傅望楼,笑他过往都是坏的。
这足够过分,却还要傅望楼感谢它的价值。
“郁……”司温的话被打断。
“看不出来,郁总这么念旧。”傅望楼双目如墨,望着赛场,没有一丝半点被戳到痛处的暴躁。
他依旧沉稳,按着呼吸的节奏慢慢吸烟。
“这是好事。”他终于回眸和郁临对视,面色阴郁,“不过要劝郁总一句,总是活在过去,什么都会丢掉的。”
司温夹在两人中间,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起身离开,又怕他们打起来。
“行了,好好看比赛,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郁临:“不用看,这场易祎会赢。”
傅望楼:“易家小儿子,也就这点能耐了。”
司温:“……”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站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褶皱,语气冷淡又无奈。
“我看腻了,去下面打球,你们继续。”
刚迈开步子,他一字一顿:“别跟着我,好好看比赛。”
说罢,朝着地下娱乐厅走去。
待到身影不见后,傅望楼和郁临间的气氛从暗流涌动,瞬间变成不加掩饰的剑拔弩张。
“这三年,他还好吗。”
傅望楼:“跟着我不会不好。”
郁临苦笑一声,面色温和,根本不把傅望楼的针锋相对放在眼里。
他和司温同岁,意味着早已不再青涩,而是满身的成熟。
“有傅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傅望楼:“郁总的心真大,都要结婚了,还有心思来关心我的爱人?”
“我替司温谢谢你,你不会介意吧。”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傅望楼恨郁临和司温有自己插不进去的过往,那些暧昧的感情,在二十多年里持续发酵,一直酝酿到现在。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两人曾更加亲密。
想到这些,他就想要弄死郁临。
哪怕司温情人再多,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或是兴趣使然,根本谈不上情与爱。
可是郁临不同,他们有情,其中一人有爱。只要司温露出一点苗头,他就会被彻彻底底踢出局。
郁临看不顺傅望楼的原因就很简单了,他得不到的人依偎在傅望楼怀里,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我和阿温的事,应该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他咬牙切齿。
傅望楼嗤笑:“三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蠢。”
“装的人模狗样,就能掩盖自己的无能了?”
“如果当时强硬的是你,现在就不用眼巴巴看着司温在我怀里。”
他还拿着司温的烟盒,随手拨弄,又抽出一根。
“郁总,既然要结婚了,就管好自己。”
郁临直挺挺坐着,眉眼间满是阴鸷。
傅望楼不想再看这张让他倒胃口的脸,起身要走,路过郁临时,脚步停了。
锃亮的鞋尖微微转向他,如同一把锋利的剑。
“还有,隔了半个月才敢还打火机。”
“怎么?拿着它睹物思人吗。”
话音落下,他脚步不停,径直离开了,独留郁临坐在原地。
久久的寂静过后,郁临冷哼一声,不是讥笑傅望楼高高在上的姿态。
而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隔了半个月才敢借着今天的机会见司温一面。
这是什么?
是懦弱。
而他最恨的就是自己懦弱,如果当时再勇敢一点,或许现在就是另一副光景。
郁临深深吸了口气,摘下眼镜,闭上了双眸。
*
地下娱乐厅,
司温正弯身打桌球,手臂刚要发力,肩膀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
用力之大,球杆直接脱了手。
他不耐皱眉,已经才到是谁了。
起身一看,果真是许久不见的易祎。
“司哥,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嗓门太过嘹亮,以至于周围的人都笑了出来。
在场知道司温和易祎好过的人不在少数,看他们在一起,默契的去别桌玩了。
骤然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司温勾唇笑了。
实话实说:“不是。”
易祎刚从赛道上下来,还穿着红白相间赛车服,单手抱着头盔。
他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容貌俊朗,热情洋溢,染成金色的头发湿哒哒贴着额头。
尽管如此,依旧帅气的迷人。
他和司温好了不过一个月,真正意义上的玩闹。
易祎啧了声,把头盔和手套放在桌上,痞痞倚着台球桌,双手环臂,不赞同的看着司温。
“我早和你说过,说话太直是不会被人喜欢的。”
司温在头盔上拍了拍,双手一撑,坐上了桌沿。
“是事实。”
“可是事实就是难听呀。”易祎吹了声口哨,“我不爱听,得要大影帝哄一哄。”
司温好整以暇看着他。
他和易祎好聚好散,没什么深仇大恨,虽说极少来往,看在易家的面子上,还能做朋友。
“恶不恶心,”司温挑眉,“多大的人了还要哄?”
“我给你大哥打个电话,让他来哄你吧。”
提到易大哥,易祎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他正经起来,“司哥,你一个人来的?”
“怎么没和郁哥一起?我上场前还叫他来着。”
“不是。”司温说,“有人陪着。”
易祎正想抽烟,手在身上摸索片刻,后知后觉穿的是赛车服。
他懊恼,没经大脑,也没注意司温的神情,随口问了声:“和谁来的?”
忽然,一根烟递到眼前,他笑着接过,正要道谢,转头猝不及防看到傅望楼那张脸,惊呼一声,吓的烟都掉了。
傅望楼神情不变:“和我来的。”
“傅……傅总?真巧哈。”易祎艰难勾起嘴角,大脑终于开始转动。
视线在司温和傅望楼之间转了转,识趣的离开了。
“怎么我一不在,什么东西都往你身边凑。”傅望楼不满开口。
司温:“你不放心,随时跟着我就可以了,”
他捏了捏傅望楼的手臂,从内到外深知这具身体有多么大的爆发力。
“正好我缺个随身助理,欢迎你来应聘。”
傅望楼垂眸看他,捏着他的下颌摇了摇。
压低声音:“就是这副模样,勾的人只想爱你。”
“他们爱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傅总不喜欢他们爱我,又生气吃醋了。”
对待傅望楼,司温总是笑。似乎一看见他,什么烦恼都不见了。
傅望楼不说话。
司温啧了声,难得在傅望楼面前表现出装模作样的娇纵。
“我可以不理你,但你不行。”
“司总要求太多了。”傅望楼双手环臂,“我做不到。”
“既然这样,”司温同样低声,“那就只能勉为其难哄哄傅总了。”
“怎么哄?”
“秘密。”司温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下个月你就知道了。”
傅望楼挑眉,已经猜到了。
下个月是他生日,
司温的秘密就是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