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留未发一言,只目光灼灼地死盯着曲桃亦,眼中的深沉似带了几分悔意。
留意到他眼中的悔意,曲桃亦不禁想要哂笑,心底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涩意。
双眸紧闭,不愿再多看裴留一眼。
前一世,她七年的死心塌地抵不过裴留桃花别院的“心上人”,更可笑的是,他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就是自己。
这一世,她将玉佩归还原主,却引起裴留的注意。
真是可笑!
一滴泪水从紧闭的双眸滚出,滑落在微微泛青的脸庞。
裴留的怒气在看见曲亦桃合上眼睛时就压抑不住,质问几乎破口而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去符府……”
他已从父皇那里得知,符子平正要带兵出城,此时应已出发。
曲桃亦恰此刻出门,莫不是舍不得符子平?
慕然,裴留语气一滞,他看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曲桃亦,满心的怒火尽然消失。
他从平阳侯府探知,曲桃亦前些日子得了风寒,近日刚刚痊愈。
“曲桃亦……”你不用往角落里挤,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裴留贵为皇子,听的一贯是他人的奉承,服软的话他说不出口,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一时,马车内恢复了寂静,唯有车轱辘急速行驶时和雨水相撞的迸溅声,听的人心里发慌。
“主子,驱寒的物件儿。”
马车外的小厮出声打破了寂静。
裴留长舒一口气,他没有让小厮进来服侍,有些慌张地接过外衣,递向角落里的人,语气微微僵硬:“你先披上,这是新的,本王从未用过。”
怕曲桃亦拒绝,裴留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
冻的发僵的曲桃亦半眯着双眸,无声将外衣接过,紧紧裹在身上,发僵的身子才有些回暖。
不管眼前人是谁,她都会用,多活了一世,反倒更为珍惜身子了。
裴留见她听话,心中微喜,将手中的热茶递了过去:“用些热茶,暖暖。”
曲桃亦抬手用了,略微滚烫的果茶滑入肠胃,暖流便涌向四肢,这才真正回了暖。
裴留待曲桃亦脸色回暖,沉了沉声,开口道:“那枚玉佩,本王不会收,你好生收着。”
“呵……”曲桃亦哂笑出声,“那日,我以为已经和殿下说的很清楚了,殿下这般又是何意?强迫官家女子?”
“曲桃亦!”
裴留被她眼中的讥笑激怒了,以前明明那双明眸在看向自己时都是满眼爱慕,何时变得这番模样。
曲桃亦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确保一丝寒风都透露不进来时,冷冷开口:“翊王殿下,臣女要回府了,还请翊王殿下高抬贵手!”
说罢,马车还在疾驰中,曲桃亦抬脚就跨到了车门边,身子就要往外探。
霎那间,裴留读懂了曲桃亦的想法,他心头一颤,手上动作飞快。
她竟然要跳下去!
裴留猛然用力,死死扯住奋力扑向风雨中的身躯,瓢泼大雨和马车带来的冲力狠狠捶打在两人身上。
裴留手腕一翻转,率先将怀中之人甩进马车。
“停下!”大喝一声,裴留面色阴沉的走进马车。
“嘶……”
马车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小厮、侍卫纷纷下马,垂手跪在雨中。
刚才一幕,他们的心都要停了。
平阳侯府家的二小姐,胆子太大了!
车外人人屏息,马车内却是一片死寂。
看见那一幕,裴留火气冲天,又因着事出突然,他手中的力气用了十分。
可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卸了几分力,将人甩在软枕上。
虽是如此,曲桃亦仍是被摔得昏昏沉沉。
还未坐直,身子便被狠狠拽了起来,迎面就是裴留怒不可遏的阴沉面孔。
“曲桃亦,你是疯了吗?就那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连同坐一辆马车都难以忍受吗?”
话落,裴留死死地拥住曲桃亦,仿佛要把怀中之人嵌入自己的身体。发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在曲桃亦的后背,仔细端详,还能看到发颤的指尖。
裴留心底浮起一层说不清的酸涩,更多的却是后怕。
曲桃亦深吸一口气,将鼻尖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打散,清冷的目光直直落在裴留尽湿的外衣上,半响,曲桃亦压下心中的怅然,上一世花尽心思却得不到的心意,竟在此时得了个全部。
她闭上双眼,道:“翊王殿下,臣女要回府。”
曲桃亦感受到裴留的身子一僵,身上的束缚慢慢放开。
“桃亦,看着我。”
闻言,曲桃亦上抬双眸,正对上一双泛着猩红的黑眸,如漩涡一样要将人吸入,耳边响起沉音。
“桃亦,本王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