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没听说过xx村。但根据这辆电车的条件推测,应该是个荒芜的乡村。
他按亮手机,发现已经是晚上七点。家里打来无数电话,全部未接。他关上手机,不敢回复。不知是在哪里听说,鬼能顺着网线找人。
虽然这样说让人觉得神经兮兮。长崎感觉御手洗富江一直都在他们的周围,那股阴冷的死气从没散去。
对面那家伙的头都快埋进袋子里,一副快睡晕过去的样子,好像袋子里真装了柔软蓬松的棉被。
知道里面是人肉还真是让人瘆得慌。
真是太冷了,车厢里的暖气供得也不足。他瑟缩着,今天出门只穿了毛衣和校服外套,没穿羽绒衣或大衣真是最大的失误。
他去看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借此消磨时间。
“轰隆隆————”
是电车进入隧道的轰鸣声,窗外一下子变得死黑,反而衬得车内昏暗灯光瞬间亮堂起来。
苍白的顶灯把窗户照得像一面纯黑的明镜,车厢内的物件清晰地印刻而上。
长崎睁大了眼睛。
他在车窗里,分明看见了御手洗富江的身影:那头标志性的黑色齐刘海长发,模糊的美人脸,穿着学校那套经典的黑色制服。
她在车窗里的另一个世界走动,她到我妻的旁边坐下,依偎在她身边,将身体完全倾斜在她的身上。彼时因姿势关系,御手洗富江在车窗里消失了。
长崎揉了揉眼睛,再睁眼看时,现实中只有我妻一人疲倦地趴在袋子上呼呼大睡。
他扶住车杆的手用力得发白,站起身时,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他继续去窥看车窗内的另一个世界:
御手洗富江,完整而美丽的御手洗富江,整个人伏在我妻的身上,浓黑的长发将两人包裹起来。
他又重新坐下,心跳如雷。“这是什么,这又算什么?”他问自己,“这是...撞鬼吗?需不需要提醒我妻前辈?”
“但是她们的关系看上去很好。”他去回想,那景象竟有股诡异的温馨,可能是御手洗富江在去往黄泉路前,也想重新回来看看自己的好友吧。
鬼也是人变作的,同样也会有人的情感。
这样想来,似乎也不教人害怕了。
在漫长的半小时车程里,看着我妻睡觉,他竟也有些睡眼惺忪起来。
他刚眯起眼睛,睡了没几分钟,车内发出“叮”的一声,机械的电子音播报了到站提示。
真白迷迷糊糊地抬头,亚麻色长发睡得蓬乱,她缓了一会看到对面长崎,没从困顿中苏醒的脸上露出讶然:
“你家住在附近吗?”
“啊,不是的。因为你说了那种话,我不敢一个人回家。”他挠挠头,很不好意思。
“好的。”她点点头,慢慢站起来,开始收拾大包小包的物什。
“等事情结束我送你回家吧。”
他们到了下车口,已经成了最后下车的两名乘客。司机大叔看到他们两非常感慨:“啊,孩子们。今天的天气那么冷,回家可得要注意安全呐,好好泡个澡。呼,住在乡下的孩子可真不容易呀!做弟弟的怎么不帮姐姐多拿点东西?这么晚才回家,是不是因为兼职?”
大叔大概是将他们当作了放学回家的姐弟,我妻点头应了,答了个有来有回,谎话编得像模像样。
如此冷静能演,长崎在一旁听得汗颜。如果我妻是坏人,她或许能实现完美犯罪吧。
他们顺利下车。
天下起了雪,冰晶融化在衣服上时,他们才感觉到这是雪,而不是雨。
晚上九点的天,气温已下降至零度。长崎冻得嘴唇指甲都发紫,全身控制不住地抖。
“如果不介意的话,用我的围巾吧。”我妻把大衣的前扣扣上,然后把围巾递过去,接受到长崎想拒绝但不敢的扭捏表情后——
“放心,是干净的,没碰过尸体。”
他这才接过。
这是条有些土气的灰褐色围巾,在钟情可爱风的高中女生中属于非常不吃香的款式。但对他来说却很不错,起码能让他没有心理负担地围上脖子。
暖和多了,他的脸被围巾包起,鼻尖冻得通红,笑起来有类似卡通人物的可爱,“谢谢你。”
我妻并没理会他,她站在站台,借着苍白灯光看手机里的地图。
乡下的夜灯并不普及,长崎去看亭外的景,是一片漆黑。雪下得更大了,成片的雪花在灯光下飘动,很快变得纷纷扬扬。
“走吧。”我妻说。
“我们走,长崎,劳烦你拿灯了。”
长崎接过手电筒,又主动承担举伞的任务。在风雪夜中在羊肠小道上行走。
真像侠客找高人拜师。
一路上,除了风声外不再有声音,也没有亮光。四周是古老民居,长崎看着隐约起伏着的鳞次栉比的屋檐,和月辉下大片大片的农田。
不知不觉间走出去好远。
“到了。”我妻停住,举伞兼举灯小弟也停住。
出现在长崎眼前的是座低矮的简约建筑,上面黑白相间的招牌已经淡了漆,几个字掉得东倒西歪,隐约辨认后应该写的是:
XX火葬场。
啊!一路上太安逸,差点都忘记我妻是来做什么的。
他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招牌,又去偷看我妻淡漠的侧脸。
原来她说的不是玩笑话啊。
“我妻前辈?这...真的不算犯法吗?”如果真的放纵她焚尸,自己不就成了共犯?
这!自己真的不需要劝劝她吗?趁现在还来得及......
她在活动大门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只是个空摆设,轻轻一摇就松开了。
“我们进来吧。”
长崎心死如灰。
大部分人对火葬场都持有一颗尊重的心敬而远之,一是尊重往生的逝者,二是死亡本就是一个让人不敢直面的命题。
如果可以,长崎真是一万个不想进去。
他看着我妻毫无心理负担地跨进门,也只能一咬牙,狠心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