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真白按住松子单薄的肩。有意给人足够的安慰,她加强语气,补充了一句:“没关系的。我们还保持清醒,会没事的。”
“中...中谷呢?”
松子担心中谷翔阳也会变得陌生。她不敢想象中谷也变成视人命为草芥、趋炎附势的样子。
“他....应该也会没事的。”
回到教室。
中谷翔阳的补测像拉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赛,自从班主任和古馆老师两尊大神接替她成为一对一私教后,真白已经对他的学习放手不管很久了。
而今天。
真白突然转头:“你想不想和御手洗说上话?”
松子在前面听得短发竖起,真白...这...这是在送羊进虎口吗?
中谷眼睛亮了。
“这样吧,你过了补测,我就帮你去要御手洗的联系方式。”
“真的吗?!”他兴奋极了,噌地一下站起来,紧接着又巴巴地朝人扑来,像只摇头摆尾的大型犬,作势就要把她舔得满脸口水。
真是毫无边界感!
真白吓得连连后退,失声大叫:“别靠近我!!你先冷静一下!我也没说一定能拿到!”
中谷萎靡不振地重新坐回:“不用费心啦,真白!谢谢你!但御手洗已经有男朋友啦!”
松子的耳朵一直贴着他们这头听,这回她实在压不住好奇心,扭头过来。
“你们不知道吗?我都知道!”中谷说这句话,竟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
松子和真白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朝御手洗的方向看——
富江的男友是那个山崎春。
他们正坐在前后位置,桌上摆放一个六寸大小的蛋糕。富江撑着脸,叉起蛋糕上的草莓往山崎的嘴里送,山崎垂着眼眸,只是木讷地接过,吞下。
“轮到你了,山崎君。你来喂我吃吧。”富江懒懒地把叉子递给山崎。
山崎的手抖如筛糠,接过。他挖下一块蛋糕,颤巍巍地朝富江递去,拿不稳,哎呀,蛋糕块掉了,奶油糊在桌面上。
他惊恐地看向富江,湿湿的眼睛里满是愧疚和害怕,自己怎么又犯错了.......
“啊,你怎么那么笨呢?”她说话又轻又柔,像在说什么旖旎情话。“舔掉吧,自己舔掉,桌面上的部分。”
接着她又说:
“我不想吃了,接下来你都自己吃掉吧。吃蛋糕可是会发胖呢,我可不想变得像小野淳那头肥猪一样.......”
于是他们看到的正是山崎春舔奶油的镜头。他毫不在乎旁人异样目光,战战兢兢地把桌面舔得干干净净。接着他又吃蛋糕,几人份的蛋糕,他一口一口地吞咽,富江已经离开了,但他仍在往嘴里塞。呕了几声,没吐出来,又继续塞,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奶油不停从嘴角溢出......
松子和真白皱眉,这画面引起她们生理不适。
放学:
中谷哼着小曲去卫生间尿尿,一转头就看见山崎在抱着垃圾桶狂吐——他乳糖不耐受,也根本吃不了那么多蛋糕。
“你没事吧?”中谷惊讶于一垃圾桶的酸水,他已经吐到没东西可吐。
伸手去扶。
山崎把他的手拍开,支棱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外边走去。“不行的,不行的,我的衣服都脏了,御手洗还要跟我一起回家,不行的,她一定又要嫌弃我了......”
“他这样不太行吧!”中谷不放心,匆匆完事后拿了伞追上去:
外头雨织如瀑。
他在昏暗潮湿的雨幕里,看到山崎春幽魂一样游荡在雨中,瘦削单薄。御手洗撑着红伞过来了,这伞亮得惊人,一眼就看到。
她把山崎春庇入伞下,抬头,两人接吻。
“靠!!”中谷痛骂出声:“原来我才是那只败犬!”
渐渐的,阴暗心思像蜈蚣一样往心口攀爬。他嫉妒心发作:山崎春这人又弱又怪,御手洗如果要和人交往,为什么要选这种废物?怎么看,自己比他有魅力得多啊!
拳头紧攥,实在是不服气。
“中谷,你怎么傻站着呀?”是松子的声音。
中谷侧头。比自己矮一个头有余的清水松子正抬头,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眼神清澈又温暖。
“没什么,要回家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挂上阳光的笑,朝着雨幕吐出一口浊气。
“好哦,那明天见。”
“你没有伞吗?”他罕见的细心。
“啊,啊!”松子又脸红起来,“我今早没看天气预报!我在等真白!她临时被老师叫走了,一会就来啦。”
“那家伙靠不住的!她等会学着学着就把你忘啦!”
“她不会的,你不能这么说真白!”
“哈哈!”看快把女孩惹生气了,他赶忙切换话题:“好,好!你家住哪儿?我有两把伞!我可以送你回家!”
真白出来时,昏暗的教学楼出口只剩她一个人了,按亮屏幕,聊天界面里是松子的松鼠道歉表情包。
她看看天,雨小了很多,就是天色很黑。
刚刚桥本老师又来找她了,还是御手洗想换同桌的事。
她已经开始烦躁了。怎么就抓着自己不放呢?自己不喜欢御手洗富江,她的许多做派都让人瞧不过眼,远远看着已是极限,要是离她再近些......那简直就是噩梦般的体验。
隔几天后,中谷贼心不死,课间缠着真白闲聊。几句话翻来覆去,就是想要御手洗联系方式的意思。
“不行,没辙。断了你的念头好好做自己的事。御手洗富江不是我们可以想的人。”真白头也不抬,抄录整理要背的资料。
原先说可以帮中谷去要联系方式,也是想过去挨顿御手洗大小姐的骂,以身试毒,告诉这傻小子根本没戏。
她也没料到眼高于顶的御手洗会真的和同学交往。她还不想看到中谷翔阳成为下一个山崎春。
“可我感觉她很喜欢你!”中谷凑到她桌前,很认真地说。
她停笔,抬头,困惑地去看他。
“所以我才相信你能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啊,她对你很感兴趣。”中谷表情严肃,不像开玩笑。
“额......”真白一阵恶寒,“怎么说?”
“我经常偷看她。”他嘿嘿傻笑起来,还蛮实诚,“她有好几次都在看你,只是你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没发现而已!”
“请再多说一点!”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训练了!松子,真白,明天见!”他看到门口招手的队友,匆忙结束话题,一阵风似的跑了。
留真白一人在原地凌乱。松子搬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你要换位置吗?”
“不换。”
真白哼了一声。
什么‘喜欢’,她不相信。御手洗根本就不懂怎么真诚地交朋友,所有人都是她的奴仆,自己没兴趣伺候她,更没精力陪大小姐玩“好朋友”的游戏。
说到御手洗。
她跟她的男友山崎春整天黏在一起。
他们的样貌是同类风格的好看。乌发雪肌,红唇饱满,在上挑起的眼尾处,在浓密纤长的睫毛里,流曳出同样妖极艳极的浓郁昳丽。
所以,当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各种出格的亲密举止、当无法正常交流的山崎春被富江玩弄于股掌之中时。
人们都只会称赞道:“他们可真般配呀.....”和“真是养眼的一对啊......”等等。好多东西都被覆盖了,华美锦袍上爬满虫蚁与腐烂。
不同的声音还是传出来了。
有人说:
“山崎春是个精神病吧。精神病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行?御手洗快点分手吧,下一个我想试试当她的男友!”
“得了吧,起码山崎春是个小白脸,你有什么?”
“我起码是个健全人!”
“行啦,你就看御手洗愿不愿意搭理你吧,就这幅衰样!说点实在的,御手洗的照片,七千块一组,要不要?”
“七千块!太贵了吧,都够买那个新出的游戏了!”
“是一组哦,偷拍的。拜托别校的学生拍的,根本查不到!拍照技术一级棒,说是每根头发都还原最真实的光泽!怎么样,心动吗?”
“唔......”
“听说里面有在更衣室的照片呦?”
“一组有多少张?”
......
“我说,御手洗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是啊,山崎春就像个傻子一样任由她欺负。原本还觉得他与众不同,不易接近,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搞得晕头转向。”
“对呀,虽然生了病,但这就是他的特色不是吗?真是又忧郁又美丽......现在看看,呵,也就那样!”
“男生不就那样?什么喜不喜欢的。你们听好,这群头脑简单的生物根本看不见内涵!说穿了,他们只是喜欢美女而已。”
“御手洗难道没有错吗?她太不把他当人看了吧?!”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里美私下里和我们说,她看不上任何东西,里面前不久送她的生日礼物是条裙子,她挑了很久。可御手洗看了一眼,说‘别用低级货糊弄我!’就扔掉了,要知道那条裙子还是限量款呢!”
“......”
“......”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就是又漂亮又有钱呢?那样富裕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有点坏习惯在身上也再所难免。如果可以,我真想体验一天她的生活啊!”
纷纷同意。
“哎,爱佳,小心点。听说最近有人在更衣室放了针孔摄像头,你别穿这种类型的内衣了。”
“啊?居然有这种事!!那不是得赶紧报警!太可恶了!”
“已经上报给生活老师了.....说起来,你的身材很不错嘛。”
“对啊,发育得太快了。你看,刚进校时定的体操服,现在都已经穿不下了。”
“非常好看啊,像是内衣模特!”
“什么呀,但我脸长得不够好看嘛!哎,要是我漂亮一点就好啦——”
“哎,要是我也长得再漂亮一点就好啦——”
那么,还有人在乎小野吗?
她的家人曾来学校索求公道,教务主任在中间协调,焦头烂额。最后御手洗出面,她在办公室里,皱着细眉,居高临下地讽刺小野夫妇衣着破烂邋遢,是粗鄙的乡野人。
“说吧,要多少钱。”她翘起二郎腿,顺势坐在主任的沙发上。
小野父亲哆哆嗦嗦地说出一个惊天数字。
傲慢无礼的富家小姐在钱这方面倒是爽快,不久就往他们枯竭良久的银行卡中打进一大笔钱。
小野夫妇险些跪下来叩拜圣恩,他们还得感谢,感谢女儿被有钱人欺负,他们才能拿到这笔钱去填补债务。
小野淳已经在病床躺了一个礼拜了。没有一个同学来看望过她。
椎体上打了钉子后,就只能绝卧在床,幸好她的伤并不严重,五天后伤口基本长好。现在她好不容易能在护具的帮助下直起身来——
“小野,你的同学好像来看望你了哦。”护士边为她换尿壶,边与她说话。
会是谁呢?
护士为她摇起了病床,她这才方便看到来人:在夕阳的余晖下,穿着一身校服,刚下课的御手洗富江站在病床前,正对着自己笑呢。
作者有话要说:能不能往我卡里也打点钱.....(不是
真白药丸了,她快被盯上了,越是拒绝越是兴奋呐(狗狗摇头
开始阴暗了……
不会阴暗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