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赵霜霜在张元合的陪伴下送进了离莱东中学最近的医院。
据后来赶过来救援的同学和那群惹是生非的始作俑者陈述,打架的指示者是刘逸轩和她所谓的“哥哥”,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篮球赛。
原本以为这次篮球赛点到为止,赵霜霜是最开始做错事儿的那个,只要诚恳地道歉刘逸轩就可以既往不咎,结果赵霜霜嘴上打着哈哈说一定好好道歉,隔了好几天都没见着人影。
刘逸轩气不过,找了几个人去一班问赵霜霜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来道歉。
结果赵霜霜亲自出面,给了她四个字儿。
道你妈.逼。
这一席话迅速点燃刘逸轩这个炮仗的导火索,她找了几个朋友,兄弟和贴吧□□上认识的“哥哥”来原本只是打算吓吓她,给她点颜色看看,却没想到这群蛮横的小子做得太过,下手不知轻重掰着赵霜霜那细细的小胳膊就跟扭小鸡似的“咔嚓”一下她手给拧折了。
赵霜霜的一家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看见自己女儿哭得这么撕心裂肺狼狈不堪,下定决心要找这几个破小子的麻烦,还要给赵霜霜转学。
校方自然也在积极处理,听小道消息说那几个都是高三的,明年六月就要高考了,家长们都求着莱东中学不要开除,更有家长还直接在校长办公室给校长当面跪下,只是为了保住孩对对对子的学籍。
也是在那个时候邬清祀才知道,原来赵霜霜也是走后门进来的。毕业那时,她所说的六百好几,数学一百四十几,英语一百三十几都是假的,数学从124说成142,英语123说成132。
有够滑稽。
邬清祀把手撑在下颌骨,木木地发着呆,窗外的斜阳有些冰凉,她的指尖像南极的冰块凝固在“金斯伯格”的英语阅读上。
“哎小四。”软软把黑框眼镜顶在头顶上,痛苦地看着这篇标了三颗大星星的阅读说,“你说,这世界上公平真的存在吗?”
“……”
“不存在吧。”
-------------------------------------
那天赵霜霜回来搬东西的时候,大家都在帮她搬东西。
本以为和她关系最好的傅晴会多帮她收拾点,结果大小姐果然就是大小姐,抱着双臂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边上看戏,好不容易动动手,结果还不如一直默不吭声看上去和他们关系最差的于林加搬的多。
邬清祀力气小是小,但是够热情,赵霜霜那一摞接一摞的书都是她来来回回搬了四五趟,从五楼搬到一楼才搬完的。
站在寝室楼下,风有点大,邬清祀下意识地裹紧身体,从怀包里摸出一张写了很久很久的信给她。
矫情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写下来。
赵霜霜没多说什么,顺从地接过,还扬起大大的石膏臂想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小四,对不起。”赵霜霜声音里带着哭腔,“其实我早就想给你道歉了。”
“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一直说你的不好,没有像朋友一样帮你鼓励你。”赵霜霜哭得越来越大声,最后干脆哭到嗓子都直接哑掉,她的心跳很快,快到邬清祀和她拥抱时能感受她真诚的心跳,“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再次相遇,一定要好好地吃顿饭好不好?”
“请你不要忘记我这个好朋友。”
“嗯。”邬清祀重重地点头,“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
很快,就到了放月假的时候。
原本八月初就该早早开学的他们应该和别的小孩一样八月底九月初就放假,结果学校要搞什么教师节晚会又耽搁了会,中间马马虎虎地在教师节放了几天,又一直上到九月三十号才放假。
同学们都纷纷表示好没意思,上了俩月才放这么几天,可谁都无可奈何。
坐到最后一节课,大家都按耐不住摩拳擦掌,你推我往,屁股像生疮了似的,坐都坐不下来,那脚朝外朝的,就差唐老鸭没亲自降临现场了。
“十、九、八……”
“最后一题,精.子和卵细胞在什么时候结合?”生物老师秃头龙哥无奈地推推眼镜,“各位同学安静哈!老师也很理解大家想要放假的心情,不过得答完这题再走哦!”
“七、六、五……”
好几秒钟过去了,班上的大家都没回答,会的人不爱说话,不会的人又乱答一通,在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里,一道格外骇人的答案横空出世。
“晚上!”
“?”龙哥惊呆,但惊呆之余又有那么点小想笑。
龙哥试探性地问到:“怎么只有晚上?难道白天不可以吗?”
“?”
“四、三、二、一!”
“回家呜呼!”
班上的同学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兴奋到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在一片欢呼声中龙哥忧伤地摸着光秃秃的小脑袋,笑骂班上的同学没有学习热情,开学后有大家好受的,不过开学后是开学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但邬清祀却软趴趴地趴在桌子上。
“小四。”软软在收拾厚厚的五套数学试卷和做了三分之一的《必刷卷》,“你不走吗?”
“等会。”邬清祀淡淡地笑着,“你先回吧,我还要等我妈妈。”
“哦好吧。”软软揉了揉她圆乎乎的小脑袋瓜,“国庆快乐小四!”
“快乐!”
边上的黄仁欧听见后,也学着软软刚刚的模样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软软的脑袋。软软自然是一阵狂怒,背着书包追着黄仁欧跑了好一路,黄仁欧像植物大战僵尸里刚埋下的土豆地雷埋下脑袋逃出她的狂轰乱炸,却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看着外边那么要好的两人和乌泱泱一大片的家长家人,邬清祀更忧伤了。
其实,她没有家人来接。
邬中正这个老头子一如既往地出差到外地去了,而于丽也还跟着原先的考古队不知在祖国大好疆土的哪个犄角旮旯。
既然如此,什么时候回去都无所谓了。
反正家里大部分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
边上的某人在写题,写到一半发现自己肘子边上这人居然还没走。
他用肘子捅了捅邬清祀,“还不走?”
“你不也是么?”邬清祀说,“坐会吧。”
秦宙哦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邬清祀以为他要走,还特地站起来给他留点位置让他好出去。
结果某人并没有出去,反倒邀请她坐下。
“什么时候走?”秦宙淡抿着唇,“一会一块去喝奶茶?”
“……”邬清祀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小子难道是,在邀请她?
啊哈?
“别多想。”秦宙很快就看穿她的想法,“门口奶茶店,第二杯半价。”
“不买白不买。”
“……秦宙。”邬清祀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儿叫不买立省百分百。”
第二杯半价第二杯半价第二杯半价?
亏你想的出来啊!
就不能好好地邀请我喝杯奶茶咩?
“……”某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些许颇具审视意味的情愫。
邬清祀紧张了下,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但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就是忍不住发憷,她像福尔摩斯一样不断来回摩挲着下巴,却没注意到自己的中指和食指上都是pilot的墨水。
邬清祀蘸着满下巴的胡子问:“你看我干嘛?”
“……你。”某人抽了抽嘴角,“很好看。”
“?”
秦宙这突如其来的人话可有点过于离谱,就跟自家养的阿拉斯加大憨憨有天突然愿意站起来,一开口就是“女人,我是阿拉斯加,你的狗子”一样离谱。
虽然她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夸奖,但是内心还是一阵雀跃。
有个小人呀,站在心尖尖上,摇着大旗像毛利小五郎见到洋子小姐那样哈哈大笑。粉嫩的脸蛋像甜甜的水蜜桃,细细白白的绒毛挂在两瓣在暖阳之下格外可爱多汁,尤其是那双小鹿眼,纯情脉脉的,同性看了都忍不住攥紧心脏。
可小人没高兴多久,就又被某人一瓢冷水浇醒。
“尤其是有胡子的时候更好看。”
“……?”反光的玻璃上,她看见了自己糟糕的阿笠博士变异“黑胡”。
马上采过架在卡贴上的纸巾挡在下巴方向开始亡羊补牢,心里的小人又气又恼,愤怒地把旗子咔哒一下摔烂,恶毒咒骂:
可恶!可恶!
臭秦宙!谁许你笑我的呜呜呜……
秦宙不说话,光是笑。
很好看很阳光的笑。
在邬清祀的画画本里,最后一页就是那天他的微笑。
少年的笑啊,总是这样意气风发,不带一点杂质,他看上去永远向上,永远年轻,也像掺了夏风的烈酒,永远热血沸腾。
她很喜欢这样的秦宙。
却永远也不敢说出口。
秦宙看着她傻愣愣的脸,以为这丫头着了什么魔,仔细一看发现她清澈的眼睛里全是自己,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明晃晃的。
秦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诶。”
“你不会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