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心决猖狂至极的嘲笑声中，哪怕再傻的人也该明白自己被耍了。洛溪从惊惧中回了神，恶狠狠望着沈心决，大口喘息着，怒吼道：“沈心决！”

“你这是什么眼神？明明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被我拙劣的演技骗了，倘若你问心无愧，又怎么会差点被吓到尿裤子。”

沈心决低垂着眼俯视洛溪，轻蔑说道，接着他俯下身，那双黑白分明饱含着轻蔑笑意的眼眸转瞬间来到洛溪眼前，令洛溪不由地移开目光，心中有些发虚。他确实问心有愧，无法坦诚地面对沈心决，所以在沈心决的迫人视线下他想要后退，可又发现跌坐在墙根的他退无可退，只得尽可能贴紧墙根以求一丝喘息的余地，但双拳还攥紧着表露他的不屈，安慰自己尚未沦落到一败涂地的境地。

沈心决饶有兴味的注视着洛溪的一番举动，盯着洛溪眼眸，轻笑道：“洛溪啊，没有做坏人的心理素质，又勉强自己做什么坏人呢？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沈心决，你！”洛溪再度怒吼道，可配合着他弱势的姿态，他的吼声哪怕再愤怒，不过了无能狂怒罢了，用沈心决的话说：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所以沈心决再度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捧着肚子东倒西歪地后退倒在了病床上，他艰难地支起身子，用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眼看了眼洛溪，挑眉问道：“洛溪啊，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总不可能真是来逗我笑的吧？那我的好哥哥啊，为了不让我病中生活太过无趣，您可真是费心了。”

大概洛溪也意识到总是这样跌坐在墙根，太过弱势，很没面子，于是在沈心决说话的同时他缓缓起身，昂着头故作倨傲地整理了衣服，侧着身不使自己与沈心决面对面，右手搭在窗台上，等沈心决说完，他毫不掩饰嫌恶之情，一脸恶心道：“谁是你的好哥哥啊！除了那个洛辰谁会认你这个野种为弟弟，连父亲都不认你，这么多年都没让你把姓改回来，你就别往脸上贴金，在外头以洛家少爷的身份自居，不学无术跟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尽给我们洛家抹黑了。”

“好好好，我给洛家抹黑，我不学无术，我是纨绔，可我至少没有杀人吧？洛溪，你是洛家正牌少爷，你杀人了，你对洛家的抹黑不比我严重？”沈心决说道。

洛溪“杀”的人是谁，那当然是律师了，要不是洛溪约原主去河边然后又故意推原主下水，律师怎么会跳河去救沈心决，律师又怎么会溺死？所以洛溪也算间接害死了律师，这个杀人凶手的罪名扣到他头上也不算冤枉。

洛溪看起来是明白了沈心决的言外之意，原本他就因为律师一事良心难安，一晚上没睡好，在家里纠结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来医院看望下沈心决，就为了个心安，所以在沈心决指出他是凶手之时，他瞬间意识到他犯下了怎样的罪孽，身子有一瞬间的摇晃，几乎要站不住，侧头望向沈心决，神情虽然凶狠，却难掩眼神的慌乱，只表现出他外强中干，他道：“谁知道他会跳下去救你啊！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好心啊，怎么对你就愿意舍命呢。我没想过杀人，我只想给个教训！你不是会游泳吗！那河不深，你怎么不游上来，还要人下去救你！都是你的错！”

闻言，沈心决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词，一脸懵逼的指着自己，问道：“我，会游泳？”、

并且同时在脑海中戳了戳系统，问道：【系统，我会游泳吗？我说的是原主，我这个角色人设会游泳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沈心决不会游泳，他自己能确定，但原主会不会游泳，剧本太简略，没说清楚，但既然要律师救，那大概是不会游泳的吧？沈心决不确定的想到。

【不会。】系统言简意赅回答道，肯定了沈心决的猜想。

既然原主都不会游泳，那么是谁告诉洛溪原主会游泳？瞧洛溪这样子，他既不像是有耐心听原主说兴趣爱好，和原主聊到游泳的人，也不像是有蓄意杀人那个心理素质的人，他可能真的只是以为原主会游泳所以“有恃无恐”的把原主推下水，没有更大的恶意了，虽然他做这种事本身就很恶劣，可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有那个胆子杀人的人。

所以是谁揣掇的，或者说，是谁计划了这一出落水后的“英雄救美”？律师真的是碰巧出现在那的吗？

“谁告诉你我会游泳的？”沈心决问道。

“你不会吗？”洛溪明显没抓住重点，还傻傻地问出这句话。

二傻子，活该被当枪使，沈心决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道，现实中也没带好气道：“我会游泳，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这句，哪怕洛溪再笨，也觉察出点不对劲了，他好像被人当枪使了？！

“是洛辰，他说的！”他气愤道，再一想洛辰和沈心决的关系，他望向沈心决的目光又带上了点幸灾乐祸，嘴上不无讽刺道：“他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你不还只认他一个‘好哥哥’吗，怎么他都不知道你不会游泳？”

【哦豁，二傻子竟是我自己，‘我’才是那个最傻的人，被人卖了还巴巴地给他数钱呢。】想到原剧情线中原主结局，沈心决忍不住在心中对着系统自嘲道。

系统没回答，跟任务无关的事，作为系统，它本就没必要回应。

“重要的是谁说了什么吗？重要的不是你推了我吗？”

【现在，我是不是该做出一副伤心欲绝可又不愿示弱的模样，毕竟比起被亲亲兄长背叛之痛，在原主心里好像更不愿意接受被最厌恶的人同情可怜，所以...】沈心决在心中笑道，面上却双眸颤颤，盈满了泪水，又不屈地睁大了眼睛，倔强的昂着头不愿在最厌恶的人面前落泪示弱，回击道。

“就算洛辰哥哥告诉你我会游泳，可把我推下水这种恶劣的行径不还是出自你的意识，你亲手做的吗！律师是你害死的！你才是杀人凶手！”

说到最后，沈心决的声音染上了哭腔，他偏过头，抽了抽鼻子，在洛溪看不见的地方，双眸蓄积的泪水终于得以悄无声息地落下，他归于沉默。

就算他能义正言辞的指责洛溪是凶手，可又怎么能洗清他所喜爱的兄长在幕后推波助澜的罪呢？河水冰冷，死亡同样冰冷，可那时的冷都没有从洛溪口中听到兄长名字的那一刻要来得冷。

哥哥，我当他是哥哥，他当我是什么？

“你没事吧？”听沈心决最后声嘶力竭的语气和那一副故作无恙的模样，洛溪不禁问道。

这件事上，他确实有错，沈心决说的没错，是他心生恶念亲手将沈心决推下了水，洛辰勉强算个从犯，他才是主犯，律师之死他难逃其责。无论洛辰想利用沈心决做什么，可之前他待沈心决尤其之好，沈心决对洛辰的感情也做不得假，如今他无意中揭露洛辰真面目，沈心决不知道有多难过呢，若是现在他还落井下石，那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若是一不小心把沈心决刺激得去自杀，那他的罪就真的赎不清了。

他是不喜欢沈心决，可他也是真的还没厌恶沈心决到杀人的地步，死亡这个词在律师之死传到他耳边前，就从没在他的脑子里出现过。推沈心决下水在他的认知中，不过是场恶作剧，跟他小时候对沈心决做的恶作剧是一样的，不会伤及性命，小孩子的玩闹罢了。小时候，他是为了吸引新来弟弟的注意力，后来是为了教训这个不听他话的弟弟，他从没想过一个恶作剧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竟然导致了死亡，所以他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惴惴不安的来看望沈心决了。

洛溪这个人，无大恶，却有小恶，而小恶呢，有时他自己都意识不到那是错的，不能说是没脑子吧，但脑子里确实缺根筋，他像个长不大的熊孩子，就算是实际年龄比他小，有时还因为情感作用降智的洛家私生子，“沈心决”原主心理年龄都比他大。

“滚！我不想见到你！”沈心决红着眼冲洛溪吼道，掩饰性地抹了把眼角残留的泪，抿着唇偏头不愿再看洛溪一眼，他不想被他最厌恶的人看到他脆弱的模样。

【系统，你看，我演的好吧？完美的掌握了原主面对厌恶之人的微妙心理活动。】沈心决在心中对系统兴冲冲道，兴奋地语气活像一只讨要主人夸奖的二哈。

系统沉思，系统沉默，系统审视，系统不做评价：【......】人类感情好复杂，本系统还是个刚出厂不久的宝宝，不是很懂啦。

洛溪讪讪地闭嘴，他现在真的很想上网发帖问道：惹死对头哭了，怎么哄才不显刻意，既保全了死对头的面子，也不能显得我很关心他？

可惜，也只能想想，真把手机拿出来，不小心又刺激到沈心决，就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