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寒光一闪。
第一个踏进屋子的祭牛顾不得被发现,疯狂大叫着,血液抑制不住从左臂的断面喷涌而出,四处飞溅。
祭羊还算冷静,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地上的断臂,扯下祭牛外套一截布料,死死包住伤口,算是减缓了流血速度。
祭牛面目狰狞:“该死!”自己这下废了。
不顾一身冷汗,祭牛知道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叫着:“祭羊,快去找能用的武器”
“……没有啊。”祭羊飞速搜找柜子箱子,脸上的惊慌几乎化为绝望:“没有啊,牛哥,这里什么都没有,祭鱼是不是把东西都藏起来了?”
“牛哥,现在怎么办啊?”祭羊满手都是为祭牛处理伤口时沾染的血迹,此时混着眼泪,全被她擦在了脸上,狼狈不堪。
“完了,我们完了。”祭牛喃喃低语。
“砰!”
有村民寻动静找来,踹开门,扫了一眼,没感情地向外面喊道:“找到了,三个全在里面,都没死!”
祭鸡也高兴地重复:“找到了!找到了!”
祭牛因疼痛失血,眼前一阵阵发黑,最后看见祭羊试图向外跑去,被村民一棍敲在脑后。
“全完了。”
……
洛伊:“好无聊啊。来这里四天,什么都没做 。”
明天就是祭典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洛伊:“祭鱼身上邪神污染蔓延的速度比斐尔低很多。”
“也许因为他没有魔法天赋。”罗矣:“对污染的敏感性低。”
“啪。”
地牢外突然传来铁盒落地的声音,很快脚步声离去,祭鱼拖着铁链走上前,照例是一杯水和两块撒了糖霜的面包。
洛伊:“看来他们挺怕你死在这。”
安静吃完,浓重的困意袭来,祭鱼并不惊讶:“里面有安眠成分的药物。”
现在已经进入祭典的流程了。
倚着墙壁,祭鱼缓缓闭上眼睛。
……
莱茵顿迎来二十年一次的盛大祭典。
每到这一天,神明就会降临村子,带走村民献上的祭品,作为交换,最年长的村民会获得一次“永生”的机会——
比如撑过“活尸”转化仪式的老村长,活了两百二十年,除了不能见阳光和定期去墓地“进食”,与常人无异。
这是神明的恩赐!
也正因此,莱茵顿的村民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封闭山村,很少有人选择移居。
繁华又如何,贵族又如何,他们可没有永生的机会!
将四个祭品用安眠药放倒,第二天天还未亮时,几个村民推开门,为已经被洗刷干净的祭鱼裹上一件白布,又用麻绳绑住双手,带着他出去了。
村民们披着羽毛织就,色彩艳丽的坎肩,用染色植物捣碎,在自己额头画上统一的宗教符号,去祭台的一路上念诵着歌颂“神明”的词语,每个人都难掩激动,跟随部队游行,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母亲抱在怀里,一同参加。
祭坛在村子西南方,距离不远,等祭鱼睁开眼时,队伍早已到达目的地。
连成一片、混杂香料的火把被点燃,祭典现场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烟味,四周雾蒙蒙,看不清台下村民的五官。
祭鱼被绑得动弹不得,目光转向一边,瞧见另外三人。
祭鸡什么都不懂,以为是游戏,“咯咯”直笑。祭羊默默流泪,脸上两道很重的泪痕。
当看到祭牛时,祭鱼忍不住惊了。
他块头很大,此刻却干瘪虚弱,手臂本被利器切断,估计是为了维持祭品的完整,强行被用铁线和钉子缝合,涨成黑紫色,彻底丧失了功能。
只看一眼,祭鱼就明了中了陷阱的人是谁。
不再关注,抬起头,祭鱼看向上方惨白的天空。
洛伊:“你确定他会来?”
“会。”
祭鱼很平静。
台下传来鼓乐,祭祀正式开始。
分辨不清是谁不停地激动交谈,过了很久,在祭鱼等到昏昏欲睡时,跪地的声音陆续响起。
来了。
罗矣提起精神。
即使这具躯壳丧失了对魔法的感知力,凭借经验,罗矣依旧察觉到熟悉的波动。
抬头,不远处的天空荡起一片涟漪,从中走出一个披着黑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果然是曾强闯教廷的传奇境强者。
洛伊:“这个黑斗篷不是人类。”
“他作为厄运之主的信徒活跃了五个世纪,即使是传奇境也做不到这点。”祭鱼不意外:“世界上只有一个亡灵,黑斗篷估计是‘活尸’之类的东西。”
洛伊:“他叫什么?”
祭鱼:“没人知道。”
说完,祭鱼闭上嘴,黑斗篷已经落在祭台上了。
在黑斗篷落下的一瞬间,所有灯火全部熄灭,烟雾散去,祭鱼侧眸,看见村民都沉沉睡去,东倒西歪一片。
“黑斗篷”也评估起今年的四个祭品。
第一个……快死了的残废?
“啊!”
气息奄奄的祭牛被黑斗篷一脚踢下高台,摔在几个村民身上,倒是没死,头破血流地晕了过去。
第二个……是傻子?
黑斗篷感到被轻视了,恼怒起来。
他们怎么敢拿这些歪瓜裂枣交差的?
若不是预言说人在莱茵顿,提出20年献祭一次的办法,这群蠢货哪有信仰小主人的资格!
压下怒意,黑斗篷看向第三个祭品。
祭羊已经吓得不敢哭了,想求饶却颤抖着一个字说不出来。
黑斗篷心中微沉,今年怕又要白跑一趟。
将视线移向最后一个祭品,他有些惊讶,走近了两步。
祭鱼好看过头了。
不夸张的说,拥有这样的容貌,但凡在外界生活,即使没有才能,也能靠脸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今在落后的小山村出现,真是奇迹。
祭鱼披着一层白布,垂着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抬头。”黑斗篷粗糙沙哑的声音响起。
祭鱼没有犹豫,自然地和黑斗篷对视。
目光落在一双平静无波的浅色眼眸上,黑斗篷窒息了一瞬。
像!太像了!
明明样貌完全不同,抬头的一瞬间,黑斗篷以为自己看见了……教皇斐尔。
很快相似感消失,仿佛只是错觉。黑斗篷回过神。
面前的祭品苍白、瘦削,带着浓郁的病气,却出奇安静,没有一点害怕或恐慌,似乎已经对命运妥协了。
或者根本无所畏惧。
黑斗篷想,就是这点像斐尔吧。
但想这些没用,毕竟今天祭品就要死了。
扫视一圈台上台下,黑斗篷一句解释没有,打了个响指,传送阵亮起,包裹住四人,瞬间消失不见。
走之前,黑斗篷顺手抛下一颗魔石,完成与莱茵顿村几个世纪的交易。
天彻底黑下来时,其他村民才悠悠转醒,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确定祭品消失后,立刻挤到人群最前方,趴在地上一顿乱摸,将黑斗篷留下的魔石紧紧攥在手心里,喊到:“找到了!找到了!”
说罢,他压下激动,看向村长:“二叔祖……”
“是你。”村长微笑鼓励:“今天午夜来墓地,我为你举行转化仪式。”
其他村民反应过来,今年的幸运者已经确定了,纷纷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真是太好了。”一位中年妇人忍不住眼泛泪花——祭典顺利结束,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成为祭品替补了。
“是啊。”不少人回应。
“啪啪!”村长敲了几下拐杖,笑眯眯:“祭典结束了,下半夜是庆祝晚会,大家带上肉和水果好好玩一玩放松一下吧。”
说完,村长摇摇晃晃向墓地走去。
有村长发话,村民们纷纷赞同,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各自回家准备去了。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不清楚今天发生了什么,但依旧高兴的随家长往回走。
“嗡嗡嗡嗡——”
“妈妈。”小孩好奇:“湖水在嗡嗡响诶,好神奇啊。”
下一刻,小孩未等到回答,徒然摔在地上。
“嗡嗡嗡嗡嗡——”
震感愈发强烈,大地摇晃起来。
小孩吓得哇哇大哭。
如果此时有人从村子上空向下看,就会发现一幅巨大的网络骤然亮起,将整个村子连接,在短暂的寂静后,迎来了剧烈的爆炸。
“轰——”
烟尘被爆炸波动送上空中,一切都泯灭了,层层黑云升起,骇人极了。
今天,莱茵顿迎来了二十年一次的祭典。
最后一次祭典。
·
“阿嚏!”洛伊打了个喷嚏。
……所以为什么没有身体还能感冒?
罗矣不想知道。
传送阵将四人送到一片黑暗的环境中,黑斗篷也不见了,暂时不能确定情况。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咳啪。”
祭鱼的大拇指关节红了一片,骨头隐隐发烫。
刺痛传来,脱臼了。
一次将布置全部引.爆到底有些超负荷。
“不得不说,这是你最像邪神的一次。”洛伊评价:“我以为你会放过他们,毕竟还有无辜的孩子。”
“无辜?”祭鱼笑了:“莱茵顿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世世代代传承的祭典早已证明了。
“况且,我从来不是好人。”祭鱼眸色沉沉:“总要有人为祭鱼的痛苦付出代价。”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