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时望向门口。
“呀,你回来了?”莫谨言下意识拍拍核桃的肩膀:“小荷,放我下来!”
“哦!”核桃仰脸看着他,刚才傻乐的劲头还没散下去,放下人之前还用脑袋拱了拱莫谨言心口。
秦岭的脸比碳渣子还黑。
“这次回得好早啊,以前不都要两个星期吗?”莫谨言拽着核桃凑上来。
秦岭抿着嘴,心想我这亏了是早回来了,看刚才抱一起那架势,再晚一秒回来他都后怕!
他不答话,绷着一张脸,反问:“这谁啊?我看你俩挺熟啊?”熟得都能抱一起了!
“啊,对了,秦岭,这是我...我弟弟!”
“弟弟?”
“弟弟?”
一人一核桃同时重复了这句话,然后一齐惊诧地看向莫谨言。
秦岭的诧异是正常的,但是那死核桃可不该啊,对自己的身份这么陌生那不就露馅了。从住下来那天就说好了,旁人问就说是“弟弟”。
这死核桃,咋脑子这么不好使!
莫谨言不漏声色地拽了一下核桃的袖子口。
“对,弟弟,我...表弟,老家来的,刚来一个多星期!”
“表弟?”
“表弟?”
他俩又同时看过来。
他妈的莫小荷你别再看了,再看老子真兜不住了。
“哦,是他表弟,我叫莫小荷!”
谢天谢地,终于懂点事儿了,孺核可教也!
秦岭的脸更僵了,“莫小荷...是你表弟....”
“莫谨言...你表弟跟你一个姓?”
莫谨言:“.....”
淦!
“我他妈就不应该提前回来!”
秦岭把手里的画具解下来,“啪”一下摔在厨房门口,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人谁呀?真没礼貌,我都介绍我自己了,他咋直接走了!”莫小荷不以为意地挠挠下巴。
“他叫秦岭,是咱旁边画廊的老板!”莫谨言把丢在门口的画具捡起来。他现在挺头疼的,莫小荷这事儿到底要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他“嘿,别生气!刚才你看见那个不是个人,是个核桃变的!”
妈的,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智障!
“莫小荷,你们大仙下山来度假这事儿还有其他人知道不?”
“当然没有,怎么会都知道!我可就你一个人!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得回山上了,那管得可严了,我每天都吃不饱!”
莫谨言一直觉得,他就是因为做饭好吃才被这核桃盯上的!
早上出去小叔家送驴肉耽误了开店,莫谨言整个上午就营业了两个小时,到十二点半的时候他看店里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就掏出来那对小核桃坐在柜台里盘。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对长得像小青蛙的门头沟元宝,前几天他还特意上网查过,这小核桃算不上什么大热的品种,玩得人不多,可能因为尺寸小,不太符合市场需求。
但他看了往上好多人手里的门头沟元宝晒图,觉得还是他自己这对漂亮,蟾型饱满,配对精良,就连上面的一对小歪尖儿都像是一个模子配出来的,越盘越喜欢。
之前被他摔掉的那一小块虚尖儿还能看出来痕迹,但因为他有事儿没事儿就上手盘两下,那块逐渐在变圆润。莫谨言看着那块缺损,有点着急了,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核桃突然在楼梯口探出脑袋,眼神发飘,身体还有点打晃:“小言...别,别盘了!太舒服了!再盘就不能干活了!”
“....”
莫谨言从来没这么无语过!手里的那对儿核桃和厨房里穿串那个核桃同心异体,他就是使了点劲儿盘而已,搞得他好像是个老色鬼一样!
他又拿出来小刷子,开始刷核桃,刚刷完一只,他猛然想起什么,心里生出一计。他先给老齐头发了个信息,那边回得很快,然后冲着楼上大喊:“莫小荷——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那小核桃颠颠从楼上跑下来,一脸餍足,不用说,厨房的那几罐子坚果,肯定又见底了。
“莫小荷,我回来时候拎的那几个袋子看见了吧!”莫谨言呵呵一笑,这小核桃现在是一副吃饱喝足盘爽的状态,应该很好说话。
“啊!那是什么,闻着可香呢!”莫小荷眼睛都亮了。
莫谨言觉得这事儿有戏:“那里面是驴肉,没吃过吧!”
莫小荷眼睛瞪得更大了!
“那肉可香了,肉质还细,”莫谨言说着,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使劲儿揉了两下核桃。“我还买驴板肠了,又香又嫩!”
莫小荷往前跨了一步,扶住了柜台,他现在骨头都要苏了:“小...小言...咱俩今天早点吃午饭吧!”
莫谨言趁热打铁:“行啊!一会儿就吃,我再给你烙几斤饼,卷着驴肉吃!”
莫小荷彻底沦陷。
厨房里,莫谨言一张一张烙着大饼,旁边一口大锅里热着酱驴肉。
莫小荷眼睛都不会眨了,一直用手心擦口水
“啧啧...你个馋核桃!”莫谨言嘘他。
驴肉出锅,装盘,莫谨言一边嫌弃,一边快速递给他卷了一个大号卷饼,一张饼卷半斤肉,那核桃馋得连接过去都等不及,就着他的手就咬了一口:“唔...小言好香!”
“香吧!你先吃几张垫垫肚子,等一会儿他们俩来了,咱们再一起吃!”
莫小荷听见这句话,嘴张着忘记关上了:“啊?”
莫谨言又给他卷了一张,这次肉更多,还放了几块板肠,饼子递出去,他说:“我还叫了齐亮来,就是被你薅头发那个小孩,老齐说他...”
“叫他干什么!不喜欢他!他吃我的糖,还挠你!不让他来!”
“这样啊!他说给你买了花生糖,还买了二斤老孙店里新出的蛋黄酥!”
那核桃不说话了,莫谨言眉头舒展,乘胜追击:“刚刚那个秦岭也会来!”
“哦,没礼貌也来,那他要带什么过来!空手来的话我不让他进门!”
莫小荷表情很强硬,饭桌上多一个齐亮已经是他容忍的极限了!
“他...他也带,带你上次说好喝的那个酸奶!”
莫小荷起身,又给自己卷了个更大的饼,莫谨言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人家都说训狗手里必须要有吃的,这么看训核桃也是,吃的备足了,神仙也给你办事儿!
一桌四个人,坐在一起气氛实在是诡异。
秦岭一开始并不想来,上午回来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怎么能说消气就消气,但莫谨言有办法,他看驴肉让莫小荷造了一大半进去,就手动又炒了几个家常菜,其中焦烧肉条和肚芯花生芽都是秦岭爱吃的菜,这一双巧手,请谁谁不都得来!
来是来了,秦岭坐下就不说话,齐亮为了遮住薅秃的地方戴上了鸭舌帽,帽檐儿压得很低,连眼睛都看不到,莫谨言忙完灶台还得充当气氛组。
“亮亮你吃这个...”
“秦哥这个你爱吃...”
“莫小荷——你慢点吃!”
本来一切都很平稳,直到秦岭中途把莫谨言叫出去私聊,他看莫谨言一个劲儿跟那个假弟弟眉来眼去,心里本就蓄着一股火,那呆子还一点眼力价儿没有,就知道低头猛劲儿吃,好像上辈子是饿死鬼,他这边刚夹起来一块肚芯,那边筷子就伸过来了。
“这块是我先看上的!”秦岭眉毛立起来。
莫小荷也瞪着他,就是不挪筷子。
莫谨言又来打圆场:“小荷你吃这块,一样的!”
莫小荷还是不松筷子,还把那张大嘴张开了:“啊——”
莫谨言把肚芯喂到他嘴里的时候,以为莫小荷吃了一块就不会计较秦岭筷子底下那快了,可是理想虎背熊腰,现实骨瘦如柴。
秦岭气得摔了筷子,抬屁股就走!临走还撂下一句:“莫谨言,你出来!”
“干啥去?”莫小荷看他起来了,抻着一双油乎乎的小手拽他。
他今早新换的衣服,莫谨言想扯着嗓子骂他,但看他圆溜溜的眼睛含着水汽,又把话咽下去了,他想,让莫小荷单独和齐亮呆一会儿也挺好。
莫谨言:“家里没有饮料了,我去买!”
莫小荷手松开了:“哦,那我要上次那个黄色的泡泡水!喝下去就能打嗝的那个!”
!!!
秦岭觉得自己也算是开了眼了,这是从哪弄这么个傻缺,越看越碍眼!气得他甩了袖子就走,又忘了拿画具了。
莫谨言赶紧拎起来那一桶追出去。
秦岭听见后面有脚步声,猛地一回头,拉着莫谨言就往自己店里走。
店里没开灯,就着玻璃窗透进来的日光,他把他逼到门边的角落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那人是谁,但我现在不像计较了…”他很郑重地长叹一口气:“上山之前我说了,有话跟你说,还记得吗?”
“啊...记,记得”莫谨言是不记得的,不光不记得,自从这核桃住下之后他每天除了卖货就是做菜,把核桃喂饱了,一天他能穿出来好几百条手串,还能把上面残留的果肉都清理了。
手串卖得多,再加上时不时出几个高货,莫老板要乐死了,做菜上就更用心了,那核桃吃好了,干活更是不惜力,俩人配合默契,整个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一想到他蒸蒸日上的小生意和那个贪吃的小核桃,他思绪就飞走了,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莫谨言,你又走神儿了!”秦岭黑着一张脸。
“没...没有啊!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我听着呢!”
“我他妈上一句说的是你跟我上楼!”
“......”
莫谨言乖巧地跟在秦岭后面上楼,楼梯台阶有点窄,一起上楼前后贴着有点挤,但秦岭现在一身寒气,莫谨言虽然满头雾水,也不想触霉头,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这二楼莫谨言来过一次,上次来他还嘲笑秦岭这屋是遛弯大爷极简风,这次来他差点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
窗台上一排排摆满了植物,把头是两盆白茉莉,隐隐地能闻着淡淡花香,剩下的盆栽以多肉居多,各种颜色的,那艳丽程度,一看就是名贵品种,莫谨言都看傻眼了。
要不是季节不对,莫谨言真以为秦岭是受到春天感召了。
视线再往左移,原来一直放着几块废铁板的地方现在换上了水曲柳的大书桌,咖啡色的纹路深邃又低调,桌面还铺上了一张牛皮桌垫,尺寸正好覆盖到边沿,那桌垫上还画了两只狗子,一只巴哥,一只杜宾。
刚认识的时候,秦岭看莫谨言摆在店里的收纳筐和随身带着的手账本皮上都有相同的一只巴哥犬,秦岭好奇问过,莫谨言说就喜欢那狗子两颗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盯着人看的样子,最后是以秦岭的无情嘲笑结束的这场对话。
后来莫谨言不服气,还问过秦岭喜欢什么狗,秦岭说他才不会喜欢巴哥那种蠢狗,看着还苦大仇深的。他最喜欢杜宾,耳朵一裁还能立起来,要多帅有多帅!
莫谨言当时反驳他说他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人家狗子,裁耳干什么!没准人家狗子不想要那份帅气!
这桌垫上就是那两只狗,苦大仇深巴哥酱和潇洒帅气杜宾哥。
真可爱,莫谨言凑近了看,还忍不住伸手上去摸摸,他也想要一张...只画一只巴哥就行!
“喜欢吗?”秦岭游魂似的,飘过来,贴在莫谨言身后。
距离太近了,他不太自在,眉尖不自觉拧起来。
“你画的?你有空给我也画一个呗!”
“你要是喜欢,这张就是你的!”秦岭从后头把手伸过来,穿过他腋下,想把桌垫掀起来。
“哎——我不要!”莫谨言手麻利,一下把桌垫按住了,“你有空再画一个吧,我就要个巴哥,到时候我给你烤点羊排拿过来。”
莫谨言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直接告诉了画一只巴哥就行,他心里这个不是滋味儿。
“你...跟我过来。”
秦岭把他往窗子旁边带,让他在那个罩了一层衬布的画板前面站好。
“秦岭...你该不会是给我画了一张这么大的巴哥吧!那我就裱个实木的框挂店里招财!”
秦岭已经不想听他说话了,刚才上来时候还忐忑着,现在就剩下烦躁了,而且越来越躁,他刷一下掀开衬布,连指头尖上都带着怨气。
这下该莫谨言受刺激了,那画上要真是画了个狗他顶天就是惊喜一阵子,但里面掀开,露出来了一张秀气的脸,眼睛弯弯着,像两把小钩子,嘴角淡淡向上牵着,隐约能看见几颗小牙。
这下只剩下惊吓了。
秦岭画了一张比莫谨言整个上半身还大的脸。
“大哥...你这画的是....我?”
这就是火上浇油了,画了那么大,他还要问一句。
果不其然,秦岭气急了:“你那眼睛长着是喘气儿用的?瞎子都能看出来是你!”
“啊——真是啊!哈哈哈,看着太帅,我一时不敢认!”莫谨言笑得心虚,话里带着讨好。
“那你...怎么想的?”
“啊?”他想什么,他现在脑子里除了浆糊就剩下给莫小荷买橘子汽水。
秦岭突然逼近,把他往窗边赶,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暧昧:“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了,阿言...”
“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也没...”
秦岭突然伸手扳过来他的脸,那距离,一呼一吸,脸上全是热乎气儿。
“秦岭,你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啥困难了?”
“你说什么?”
“要不然好好的画我干啥呀,你那画一幅就死贵的!我可没钱啊!画我我也不买!”
秦岭都气笑了,“艹.....莫谨言,你真他妈....”
好歹也是一个弯的,比他妈直男还不上道!
“莫谨言你就跟那傻子呆着吧,你现在就他妈是一个纯纯的大傻帽!”
“哎?怎么还骂人呢!买不起也不带这么损道人的啊!”
“你他妈买我也不卖给你,我他妈拿着当靶子扔飞镖玩!”
“我去,你可真变态!”莫谨言听见这话往后退了几步。
秦岭一个箭步把他手腕抓住了:“莫谨言,咱俩是一样的,是同类,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核桃:“小言,快回耐,人家还等着橘子汽水哦!”
莫谨言:“等会儿,这边现在挺难搞!他要跟我搞强买强卖那一套!”
核桃:“那就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