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一指旁边站着的族长和那中年男子,“奴家状告岑家族长岑开春父子,试图以公中名义强占奴家的私产。”
叶世安问,“你的私产?你可有证据?”
玉娘示意阿乔把东西呈上。
叶世安翻看着那叠文书。
玉娘磕了一个头说道,“奴家在丈夫去世后,便去官衙里将这铺子的名字改成了奴家的,这铺子便是奴家的私产。先前这铺子入不敷出,便无人问津。近日铺子略有盈余,岑开春父子竟屡次蛮横要求奴家将这铺子归入公中。奴家不服,还请大人为奴家作主啊。”
陆听了暗自点头,这有理有据,说得不错。
叶世安看了后也点头,“这铺子上的确只有你的名字,而且更名手续也符合官府的要求,确实是你的私产无疑。”
话音才落,那岑开春便也开口了,“大人,委实是冤枉。小人族中世代行商,百余年才攒下几个铺子。这个静平坊六号的铺子本就是公中之物,是几年前交到这小妇人的公爹岑茂手中打理,竟不知何时被岑茂偷了族中印鉴去改了铺子的名字。后来岑茂和他的儿子先后去世,这铺子原想着再留这岑彭氏身边几年傍傍身,不料,如今竟被岑彭氏占为已有。还求青天大老爷作主啊。”
叶世安犯了难,这铺子几经改名,而且年代久远,要查这历史档案实在是有些难度。
岑开春旁边的儿子突然跪下开口了,“启禀大人,大周律法规定,绝户的财产是要充公的。即便这铺子是岑彭氏的私产,但她是个寡妇,又无子,便是绝户。按律当将私产归入公中,再由族中奉养终老。我父子二人只是劝说她将铺子归入公中,何错之有?并不存在强占之说。”
陆骅听了气炸了,谁稀罕你这族中奉养终老?
一人独享金玉满楼日进斗金的财富不香吗?
叶世安和一旁的主簿互看一眼,只得拍下惊堂木,“大胆岑彭氏,既是个绝户,又岂能置私产?”
岑氏懵了一瞬,复又答道,“回大人的话,奴家要过继一个娘家侄儿至膝下养着,是他们拦着不让奴家过继。若是过继了儿子,如何会是绝户?”
叶世安这回听明白了,这岑氏一族先前看这铺子亏损,便也不太关注。如今见这铺子是个能生蛋的,就想收归公中,还给这岑彭氏使绊子,不让她过继儿子的名字上族谱。
他突然扭头问旁边的主簿,“静安坊六号,这铺子怎的有些耳熟?”
主簿嘴角抽了抽,“回大人的话,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金玉满楼啊。”
叶世安倒吸一口凉气,要说如今这京都城哪个不知金玉满楼,那简直就太孤漏寡闻了。
这几个月以来,金玉满楼简直是响彻京都城啊。
这铺子岂止会下蛋,那下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金蛋啊。
怪不得族老们眼红要收归公中呢。
可是按律法绝户的寡妇是不能有私产的,可人寡妇要过继儿子,族中铁了心不让名字进族谱,那就绝户还只能是绝户。
这是个死循环啊。
他有些怜悯地看着玉娘,“岑彭氏,依大周律法,你既然无法过继儿子,便是个绝户的寡妇,私产确是要充入公中的。”
玉娘大惊,用力磕头道,“大人明鉴,不是奴家不能过继儿子,而是他们拦着不让儿子的名字上族谱啊。”
阿乔在一旁焦急地看着陆骅。
陆骅也着实没有想到,大周律法竟有这样的条文。族中拦着不让她过继的儿子名字上族谱,那便改变不了绝户的将来。绝户又为什么一定要将财产充公?
再细想,这古代对女子多有苛求。若是家族中出了无儿无女的寡妇,将她们的财产充公,再由族中奉养,有时倒不失为良策,可保障寡妇的余生生活。
可若如玉娘这般,那就实在太不划算了。
眼看着那边叶世安头疼,指着岑开春,“你又要状告何人,所谓何事?”
岑开春开始说了,“小人状告的正是这岑彭氏,告的便是她私吞公中铺子……”
陆骅心头也着急起来,这时开始痛恨自己对大周律法不了解,律法既然能考虑到绝户的寡妇的余生,那一定也在某个地方留了一条生机。
堂上岑开春父子开始和玉娘争执着什么,但看玉娘的神色越来越颓败。
他的心头也焦急万分,突然想起林墨送他那只纸鹤,连忙挤出人群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简单几句说了情况,末了问她有没有大周律法能想法传送过来。
然后把纸鹤放了出去。
没想到,纸鹤很快回来了,而且点开来,林墨只有几个字,“把纸鹤铺展开。”
他狐疑地把纸鹤平铺展开,心道,莫不是这上面有字?
没想到,纸鹤在完全平铺开的一瞬间,立刻变成了一本厚厚的大周律法。
而且是悬浮在空中状似透明的一本书,唯有蚊蝇大小的字浮在上面。
陆骅:……
总不能在这上面装个搜索引擎吧?
这么厚一大本,他怎么看?
他用手一边快速翻看着目录,一边嘴里念着,“绝户、寡妇……”
然后就发现,那目录随着他的念叨,立刻跳到有“绝户、寡妇”字眼的那一页,而且字体还被放大了。
他震惊了,这神奇的大周律法,竟还带语音识别+搜索功能?
真是666!
他迅速浏览,又读了几个“私产”等关键词,再次浏览,猛地就心中有数了。
他哈哈大笑,直接将书本一合,看着它重新变回纸鹤,早已没有什么震惊,直接将它塞进衣袖里,再次朝人群挤了进去。
玉娘和岑开春的争辩已经基本停止,叶世安正和主簿商量着判词。
主簿亦下笔如神。
叶世安与主簿达成共识之后,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本官宣布,判决如下——依大周律法,由族产变更为私人名下的财产,归属私人所有。所以,这铺子是岑彭氏私产不错。但她是绝户的寡妇,理应将一切私产归入……”
这时陆骅挤进来立马上前来举起了手,“叶大人,且慢且慢,您可还认得小子?”
叶世安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