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子投怀送抱是好事,可一个藏在骨笛里的女鬼夜半三更来诉相思,他可消受不了。
于是他再次爬起来,拍拍屁股,推门。
不动。
再推,还是不动。
女戏子的声音幽幽然如响在耳边,如泣如诉,“小公子要往何处去?徒留奴家一人无人怜……”
汤兴怀泪奔了,“姑奶奶……求放过……”
林墨在指尖上吹了吹,乐呵呵地看着这画面。
她方才通过控制那灵鹤,将门给锁死。
想了想,她再次扬指一挥,令灵鹤附到了骨笛身上。
女戏子还在伊伊呀呀唱着,汤兴怀见门打不开,吓得魂飞魄散。再过一会儿,确认这千年女鬼只会唱戏,没有现出实体来伤害他后,便鼓起了勇气,走到窗台前,拿起骨笛,朝着窗户外就扔了出去。
骨笛划过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汤兴怀刚松一口气,下一刻就见它还没有落地,又直接一道弧线,飞回了原位——他的手中。
他又是一吓,再将骨笛往窗台扔。
这可回,骨笛不是他想扔就能扔。
无论他怎么扔,骨笛总是回到他的手里。
汤兴怀最后绝望了,只好将骨笛从右手换到左手,发现,不动了。
然后再发现,只要骨笛在他的身上,无论身上哪处,都乖乖不动。
他只好将它揣在了怀里。
天知道,贴身怀揣一只千年女妖,哦不,可能是一只千年女鬼,那是怎样一种酸爽滋味儿?
……
次日,林墨特意陪着小玉玦到了问斋。
果不其然,才下马车,一个身影扑到她跟前。
“太子妃,您是太子妃对不对?”
东宫卫立刻拦在了那人跟前。
蓝叶便上来禀道,“这个小公子天未亮就等在了问斋门口,说是要见太子妃。仿佛他知道您一定会来似的。”
林墨让楚瑜玮带着小玉玦先进到药铺,随后让东宫卫让开了路,让那个汤兴怀跟着进到问斋另一边的胭脂铺子。
也许是闻到胭脂铺子洋溢着的脂粉香,那骨笛的唱腔又幽幽从汤兴怀的胸口里传出,“咦呀呀——谢公子念奴家是女儿身,一早遍寻脂粉要把奴家妆——”
汤兴怀进了铺子直接就跪了,睁着大大的黑眼圈,“太子妃娘娘——求您救救小的——”
林墨心中暗爽,让你这小伙子竟敢拿个赝品来戏弄本妃。
她面上故作不解地问,“出了何事?本妃何德何能能救你?”
汤兴怀将骨笛掏出,双手恭敬呈上,“还请太子妃笑纳。”
林墨故意不接,示意他放在桌案上,“这是何物?”
汤兴怀痛哭流涕,“太子妃,是小人错了,小人不该拿个假的来欺瞒太子妃。小的只是想弄清这骨笛当中的蹊跷之中,万不敢欺瞒太子妃。”
他经过昨晚一夜的惊吓,终于知道为什么昨日哲希会找到他,说是当日汤府送到问斋的谢礼太轻,希望能将他手中那支骨笛作为谢礼呈上。
他还以为是哲希看上了他的骨笛,故意让人做了一个差不多的赝品,交给了哲希。
他想的是,反正这骨笛只有他和三表哥熟悉,旁人最多只是远远瞧见,具体细节有差异,定让人瞧不出来。
没想到,当天夜里,这支他视若珍宝的骨笛就直接给了他巨大的惊喜,哦不,巨大的惊吓。
他在女鬼在怀的惊恐中深刻反思,终于明白,哲希让他将骨笛送到问斋的意思是,这骨笛会到太子妃的手里。
关于太子妃大神的事迹,他自是有所耳闻,只是平日里无缘得见罢了。
是以辗转打听,今日一早便到问斋来,亲自将这骨笛送来了。
主要是,这骨笛根本离不了他的身,不亲自来不行啊。
果然,他在太子妃的示意下,将骨笛放在桌案上,下一刻,骨笛又回到他的手。
他继续痛哭流涕,“太子妃,小人知道错了——”
林墨也不再戏弄他,打了一个响指,收回那骨笛上附着的灵鹤。
“你再试试。”
汤兴怀闻言将骨笛再次放在桌案上,果然骨笛没了动静。
他松了一口气。
那女戏子又唱将起来,“好狠心的郎君要将奴家抛,离了暖怀不顾奴家身子冰凉凉——”
汤兴怀转身欲夺门而逃。
林墨笑道,“你果真是个狠心的郎君,便要将她抛在这冰凉之处么?”
汤兴怀再次转身,“太子妃,您也能听到她唱的?”
才问完,忽又恍然了,“是了,您是大神,怎会听不见?”
他再次下拜,“是小子犯混了,太子妃好心要拉小子一把,小子竟不识好人心。太子妃您放心,小子马上准备正式的谢礼过来。”
林墨挥挥手,“不必了,这已是最好的谢礼。”
她拿起骨笛,那女戏子哀怨地唱,“奴家只爱儿郎好颜色,不慕女妆身娇软……”
林墨白了白眼,“闭嘴吧你,你当本妃是个好女色的?”
转身出门的汤兴怀再次踉跄跌在了门槛上。
太子妃,咱是第一次见面,您就如此不避讳的吗?
他抹了一把辛酸泪,艰难地出了问斋的门。
耳边终于清静了,再没有那没完没了的女旦唱腔。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他用骨笛吹曲时,无论吹的是豪迈雄壮还是悠闲高雅的曲调,到最后,都会变成哀哀凄凄的风格。
原来就是这只千年女鬼在作祟啊。
想到这里,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脚下步伐更快了些。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将身上一枚玉佩放在了林墨面前的桌案上,“太子妃,小子就不再叨扰太子妃了,这枚玉佩便权当是谢礼,谢太子妃救命之恩。”
女戏子更加哀怨了,“小公子你怎能一去不回头……”
汤兴怀立刻转身逃蹿。
……
林墨也不再理会他,仔细端详着骨笛。
看了半晌,还是看不出这骨笛原来的模样,便打断女戏子的声音问道,“你可知你的真身是何物?”
女戏子停了下来,问,“什么真身?”
林墨无奈叹道,“你都记得什么?”
女戏子道,“奴家睁眼便是在那小哥哥手中,自娱自乐自唱自听,向来是无人理会。直到那日被你听见……和昨夜被那小哥哥听见。”
林墨:……
想了想,她捏出灵鹤,将这骨笛在手之事传音给了楚瑜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