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晴说道,“自然是。他们……恩爱……的时候,民女是屏弊了五感的。”
饶是如此,林墨都不敢想象,那画面实在太美。
“可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若是你……若是吕氏……生了孩子,她又怎会甘愿只出现在晚上?”林墨忍不住又问道。
祁晴低低答道,“民女答应了她,只待欣姐儿长到十五岁,议了亲出了嫁,民女就沉睡,不再打扰她。但若是欣姐儿有事,她也不得瞒着民女。欣姐儿今年已六岁,最多还有九年。用这九年的些许不自由,换她往后余生夫妻和睦、儿女绕膝,她只要不傻,必会答应。”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答应也不行。横竖祁晴这个魂魄是无法离开她那具肉身的。倘若当真闹开,世人也只会当她是疯魔了。被判定为疯魔的下场如何,不用祁晴说明白,她也懂。
林墨便点头,“你是个命苦的,她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了。这一番交易,也说不好你们到底是算互惠互利,还是相恨相杀。”
祁晴却恬淡地一笑,“于民女而言,太子妃您便是再造之恩。能保全女儿,保全她的人生,民女已经十分满足。至于报仇雪恨什么的,并不重要。”
林墨嘿嘿一笑,“这么说,本妃倒是又多了功德一件了。”
祁晴连忙道,“问斋的规矩民女懂的,明日便会有谢礼送到。”
林墨摆摆手,“你这个谢礼本妃可不敢收。万一被因果窥见,又横生事端。你当真要谢本妃,倒是可以帮本妃一个忙。”
祁晴点头,“太子妃尽管吩咐。”
林墨道,“那日本妃在董府迷了路,瞧见两个公子,一个称三表哥,另一个称汤家表弟。二人说双双失踪过一阵子,遭了一番罪后才回了府。你可知是谁?”
祁晴胸有成竹,“这几日民女已将董府诸人全都打听清楚。这三表哥应是董府三公子名德阔。汤家表弟是阳陵侯府的小公子汤兴怀。”
林墨问,“你可知这汤兴怀家住何处?”
祁晴道,“据说这汤小公子回京后身子大不如前,大部分时间都在汤家北郊一处温泉庄子上养着。”
林墨眼前一亮,“北郊?”
祁晴奇道,“太子妃……可是寻他有事?”
林墨尴尬了一下,她总不能说,她堂堂一个太子妃,觊觎他手上一根骨笛吧?
祁晴见她脸色,也不好再追根究底,又说道,“明日董府有人过生辰,这汤家小公子想必会过来。太子妃若是有口信,民女倒是可以传个话。”
林墨眼睛又是一亮,这下温泉庄子也不用摸去了。
实在是她是个路盲啊,这种暗搓搓的事,也没法麻烦东宫卫车夫。
于是她干咳一声,十分神秘地说道,“倒也没什么话要传,就是……本妃看到他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祁晴沉默:……
还有谁能比得过她这只鬼还要不干净?
林墨也意识到了,又是尴尬一笑,“呃……说错了。反正就是……”
她也不解释,指尖捏出一只纸鹤拍在桌上,“你将它带回董府,放在他身上便可。嗯,也不用放在他身上,让他碰一碰这纸鹤就行。”
祁晴十分干脆地收了纸鹤,将它放进袖中,“小事一桩,民女定不辱使命。”
……
到了第二日,林墨果然察觉到那纸鹤被那汤家小子触碰了。同时,纸鹤上的灵鹤便钻进了汤家小子的衣服里。
她顿时心情大好,这个胆敢将骨笛掉包的汤兴怀,她且要看看,到底胆子有多大。
于是当天夜里,她哄着小玉玦睡下后,自己躺在寝殿大床上,指尖一弹,打开了灵鹤牌投影仪。
便见汤家小子正闭目准备睡去,突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林墨心头暗乐,这是听到了骨笛里的女戏子的声音吧?她在他身上放的那只灵鹤,就是要让他听到凡人听不到的声音,并且将声音和画面都传到她眼前。
她猜得没错,那边的汤兴怀正睁着惊恐的眼睛,四处在房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显然是刚刚耳边传来了女戏子的唱腔。
“谁?是谁?”他先是小心翼翼地问。
可是那尖利的女声还在悠悠然唱着大戏,“都说六月飞霜冤情诉,不见青天朗日乌云开……”
声音幽幽切切,唱得人心肝儿直颤。
汤兴怀已经很快下地,先是打开房门,发现声音并不在外面,而是在屋里。
他更加毛骨悚然了起来。
再循着声音找来找去,最后发现声源似乎是从那支骨笛里发出的。
他吓得两股战战,“你你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面?”
女戏子悠悠然唱词反问,“郎君你可曾知晓,奴家盼君回首盼了千年?”
汤兴怀更加哆嗦了,“什……什么千年?你是只千年……千年老妖?”
他咽下了一口口水。
林墨又是一乐,千年老妖?
女戏子的悠悠然唱腔果然骤停,带了怒意,恢复成正常音调,“你小子会不会说人话,什么千年老妖?”
汤兴怀的猜测得到证实,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是转身连滚带爬准备出门。
女戏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换了一副娇滴滴的嘤嘤嗓,“好哥哥嘤……你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遇见奴家掩面跑?”
汤兴怀直接一个踉跄,扑在了门槛上。
他扭身朝放在窗台的骨笛看了看,见它一动不动,壮了胆子转过身来问道,“你……当真是藏在骨笛中的?”
女戏子这才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说藏……似乎也不太准备。奴家便是骨笛,骨笛便是奴家。奴家日日唱,夜夜唱,都无人能听见。小公子,你是如何突然能听到奴家的声音?”
汤兴怀颤抖着说,“不……不知道为何,就……突然能听到了……”
女戏子便又起了笑意,嘹亮地唱响了,“由来孤唱独角戏,夜半扰梦无人忆。忽闻郎君相思意,自此不再愁别离……”
明显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而且深情款款。
汤兴怀又有要夺门而出的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