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就不再问。
冷冷淡淡，才是他们正确的相处模式。
可是依方才在梦中所见，竟是师父在忘川河底忍受三千多年的噬骨冰寒，一次一次取出心头血，几乎快耗尽全身灵力，才炼制成了这一把上品仙器。
要知道，这把玉骨扇，陪着她消灭了上万只妖物魔物，那时天道与修罗道时常交战，她也算是除魔降妖，攒下了不少功德。
她也正是因此而乐不思蜀，浑然不知，师父竟受伤至此。
如今想来，只怕是他失踪的那两千年，都是躲起来养伤去了。
他们二人，时隔几千年岁月不曾见面。
后来再见面，同样没过几日安生日子，她又因有追着偷酒吃的小狐狸，追到了紫烟花岛，又发生了那样的误会……
想起来，桩桩件件都是心酸。
林墨叹一口气，或许到底是二人没有缘份吧，在天道两万年都蹉跎过去了，竟远远比不上在人间道的这两年。
耳边响起小玉玦轻浅的呼吸声，到底她是怎么来的？这一段记忆，她还没记起啊……
她想摸摸女儿的脸颊，一抬手，手背就感觉到有东西滑落。
她拿起来一看，正是玉骨扇。
她习惯性地捻开扇面，熟悉的山水画展露眼前。
看着这些，她不禁鼻尖发酸。
这副山水画她不知看了几千年，最是熟悉，她只是万没想到，这里竟暗藏了师父的鲜血。
她恍然醒悟，原来，方才做的梦，不是梦，而是玉骨扇的记忆。她用玉骨扇的视角，看到了师父炼制仙器的艰辛，所以才有那什么把自己送给自己的奇怪的认知……
按说仙器认主是要滴血，这玉骨扇早先被师父的鲜血浸染，自是先入为主，虽没正式结契，但要再第二次认主，那气血就不太纯正。
怪不得它总是不甘愿唤自己为主人，非要随师父喊她“默默”，原来症结在此啊！
所以她虽然强行与它结了契，但这柄玉骨扇时常就作妖，并不十分听她的话。
这个小龙龙……怪不得，一直喊她“默默”，从不喊主子。
林墨好笑地想。
这个小龙龙身上藏有记忆……那，那个小人偶呢？
她想起这茬，便起身将小人偶拿了过来。
小人偶发出困倦含糊的声音，“是谁在扰本宝宝睡大觉？”
林墨弹了一下它的脑门儿，“是本大神，怎的，有意见？”
小人偶的声音顿时清醒了不少，“你你你……你梦游还是发疯？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个小人人，白日睡晚上也睡，你怎么不睡死过去？”
小人偶大怒，“本宝宝睡个觉也碍着你事儿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墨心情颇好，“嗯啊，你睡觉就碍着本大神的事儿了。”
小人偶怒极，憋了半天，突然垮下音调，“呜呜呜……你欺负本宝宝。你为何要听到本宝宝的话？本宝宝不想和你说话！”
林墨又笑了一会儿，才正色说道，“话说，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小人偶面上表情无法动弹，语调却又扬上了怒意，“敢情你大半夜的睡不着，就是在思考本宝宝的真身？”
真是个疯子。
林墨嘿嘿一笑，“是哦。你看——”
她将玉骨扇在它面前扬了扬，“它原是一副山水画，到了本大神的手中，才变成了它原来的模样。它恢复真身后，就能在这寝殿里吸收灵力。昨日下午它在寝殿内发疯你看见了吧？吸足了灵力，就可以自由活动。你就不想，动一动？”
说着她还挑衅似地捏起它的小手掌。
小人偶心动了。
特么他困在这人偶里面十几年了，只能说话不能动弹，别提多憋屈了。
可是……
它努力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林墨等得不耐烦了，“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恢复真身于你有利无害，不说你能像玉骨扇那般飞来飞去，便是能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啊，是不是？”
小人偶郁闷的声音传出来，“嗯……不是我不是说……而是……我忘了……”
“什么？”林墨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人偶的声音更郁闷了，“我说，我忘了我的真身是什么……”
林墨气得咬牙，“所以，你之前那么卖关子不肯说出你的真身原形，其实是因为，你也不知道你的真身是什么？”
小人偶在脑海里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抿紧双唇。
可很快悲催地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出来。
不能动弹，实在是……太痛苦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坏？！明知不可能的事，非要在它心里种根草是怎么回事？
不行，它要想啊想……把真身想起来！
于是，这个成天睡得昏天暗地的小人偶，第一次，失眠了……
……
次日，林墨便听闻贾府发丧的消息。
说是贾府嫡次女暴毙而亡，低调发丧。
她听了只是一声叹息。这贾澜诅咒咒骂她，心思又歹毒，也算是因果有报了。
她将这消息告诉玉骨扇子里的祁晴，便听她又是放声大哭。
这是大仇得报的痛哭。
然而这个小事，于京都城贵圈来说，却激不起任何一点浪花。
林墨在宫里歇了两日，也没让小玉玦再去问斋了，在宫中好好歇了两日，母子两好生在凤安宫陪着皇后，抚慰她因嫁女而寂寞的心。
第三日是民间新娘回门的日子，皇家虽不受这民间习俗的约束，但林济本就是个白身俗人，深知皇后思女心切，也顾念着湘月公主记挂宫里，昨日便派人来说，今日用过早膳会回宫来看看。
皇后喜极，一早就梳洗打扮端坐中宫，等着女儿女婿来请安。
林墨到了凤安宫里，先去看了看嘉和帝的情形，又诊了脉，确认一切无事后才出来。
嘉和帝还是半身瘫在床上，之前因精神上受太大打击，而显得郁郁寡欢，自病后便一直住在凤安宫。
在正殿中坐下，林墨知道帝后二人感情甚笃，宽慰了皇后几句，就将小玉玦塞进皇后怀里。
皇后抱着软糯的小女娃，很是高兴。
林墨问，“母后可用过早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