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很久,总是停到一个院子前。
颜容微微皱眉他咬着牙说:“兜兜转转总是停到这里,让钱笑带头,他不是罩着我们吗,钱笑进去看看”
钱笑咬着牙扭头看颜容一字一句的说:“谢谢你啊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走向那间院子的时候心里骂了颜容八百回了。
陈家大院。
这里雾霾更重前面的路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子,其他什么都看不见,突然路之澈被什么绊了一下,他一头栽了过去,好像是猪圈,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布。
他正好摔倒那上面了能闻到浓烈的猪屎味,路之澈捂着鼻子:“好难闻”
说完这句话后狂风袭来,风吹过面庞让人无法呼吸,被风吹的睁不开眼他们露出一条缝隙想看看什么情况一个赤脚的白衣女子悬浮在空中,她的衣服随风摇曳,头发也是白的,内眼角下有泪痕,一双丹凤眼里满是仇恨,空中传来回音:“你们都该死”
空灵凄凉的声音回荡着,她突然大笑,笑声中多了些许悲哀,不让人害怕却有些让人感觉可怜,她的声音仿佛回荡在整个城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恶心吗那是我睡觉的地方”
她的白衣有些烂了,烂布条也被风吹的回荡在空中:“都给我去死”施清安和路之澈已经要被吹飞了。
颜容赶紧抓住两个人,指甲深深嵌入了柱子里,另只手袖里出的白绫绑住路之澈和施清安,钱笑被刮到空中大喊:“我靠,你给我拴住啊,我飞了”钱笑扔出剑:“出来,鹤”那把剑瞬间变成白鹤。
白鹤像钱笑飞去,接住钱笑,钱笑站在白鹤上:“何等妖怪,住手”
“我是妖我是鬼,哈哈哈哈哈哈,都死”
白衣女子落地又好像于地面隔了一段空隙,她往前走向颜容他们,她抬起手。
“姐姐你指甲该剪了,叔叔说指甲太长容易伤到人”
白衣女子低头看自己的指甲,眼泪流下来:“姐姐也说过”
“姐姐你很美,你的头发很特别”
施清安发觉她就是那个写血诗的人,跟这座城里的人结仇定然是那头白发,猪圈里出现布,定是有人住,这座大院就是城灭的源头,试探的说几句话便能让她冷静下来。
面前的铜镜上结了蜘蛛网,陈生干净的坐在前面,后面的女孩给陈生梳着头发,颜容拿出自己的胭脂递给陈生:“姑娘,这送给你,不要总是哭了,笑笑更漂亮”
陈生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胭脂:“胭脂是何物”苍白的脸上满是疑惑。
颜容把胭脂摸到她脸上面色红润了一些。
陈生此时是一副少女模样,其实她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鬼还是人。
她生在这座大院中,没人把她当人连她自己也是。
陈生是陈家长女,大夫人所生,接生那日阳光很大,都说这孩子会给陈家带来福气,都觉得这是个男孩。
当时四个小时,接生婆拿出他的时候被吓的大叫,当陈生被抱到母亲面前时,他吐出一口黑血死了,就这样这个孩子没有名字没有存在感只有其他几个孩子欺负他。
后来她会走路了,城里的人说要烧死这个人,城中的孩子都欺负她,他们的家人说陈生是灾星,她活在泔水和臭鸡蛋的气味下,别人都叫她灾星,她没有名字。
陈家对此置之不理甚至放任。
“一头白发大妖怪,气死母亲祸害世,爹爹不要,兄妹嫌,猪圈陈生不要脸”这是当时城里最流行的一句话了。
后来家里来了一个洗衣的丫鬟,她妹妹被卖到青楼,所以来陈府赚钱。
原本在那个冬天她是要冻死的,往年都没那年那么冷,往年的时候捡些庶妹不要的旧衣裳勉强过冬可是今年格外的冷,她捡庶妹衣裳的时候被她给发现了,她把所有的衣裳都撕烂了,连她自己唯一加了些棉花的衣裳也被撕烂了。
她以为她要死了,那丫鬟觉得陈生和她妹妹一样,便把自己的被褥给了陈生,虽然上面全是补丁,但能让她活下去。
陈生慢慢和那丫鬟活了下来,她给陈生取名字陈生,她想活下去想让她妹妹也活下去也想让陈生活下去。
那日陈生偷偷去了学堂,很不幸被发现了,她被庶妹打,庶妹说她是下贱的东西不配去学堂,但她依然每天偷偷看,即便被打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要去,她学会几个字,第一个写下了丫鬟的名字,林长生,一遍一遍的写,写下自己的名字,写的时候加重了那个“生”字
手指划过土地,土里掺杂的石子没能阻止她的执念,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当人看,她也把自己当人了。
她依然活在人们的厌弃声中每每出去,满身的烂菜叶子回去,她多了一丝希望活的终于像个人了。
林长生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她原本叫林来娣,她妹妹叫林无用,他们的父母把她妹妹送走后,她便给自己改了名字,她也给妹妹取了名字打算等赎回妹妹后把名字告诉妹妹,她应该会很高兴,长生保佑妹妹长生就行,妹妹在阳光下成长林春阳,想春天一样万物复苏,一切都重新开始。
可是春天很快就会过去,慢慢迎来冬日,她还没能给妹妹说给她取的名字,就在乱葬岗里看到了妹妹的尸体。
长生为什么会在乱葬岗呢。
因为陈生的庶妹得知了长生帮陈生的事情,她找不到借口去惩罚她,就想好好治治陈生,她把手链藏到陈生睡的猪圈里,陈生要被打五十大板,哪能受得了啊这么小的孩子。
她刚对未来产生一丝希望却全都破灭,长生站了出来说她诬陷陈生,想靠陈生之手把手链带出去卖掉。
她被打了五十大板,庶妹心里很不舒坦便谎称她死了,扔去了乱葬岗,想让她靠着模糊的意识,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乌鸦吃掉。
她硬塞给陈生一个长生锁,以前的母亲怀妹妹的时候花大价钱算命,算出妹妹是个男子,母亲欣喜若狂准备了很多男子的玩物,又准备的长生锁给那个被做以为是男孩的妹妹,妹妹出来后全家人大失所望,奶奶一口气没上来气死了。
妹妹这几年才知道的,她把长生锁偷出来说这样我们就能多活一些时日了原本她们相依为命准备以后开家餐馆在边疆,这样边疆战士也能吃到家乡的饭菜了。
她看到了妹妹的残骸眼镜被乌鸦吊出来的一只,另一只眼高高凸起大大的睁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出来了,她打开妹妹周围的苍蝇,抓着她被侵蚀的露出骨头的手,闭上了眼睛。
陈生后来也死了,她自愿死的,她日日祈求鬼的出现,她与鬼立下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