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繁赶紧站起身，抽了几张纸巾，给上司擦脸上的水。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陆谦淡定将水擦干净：“没关系，我以为，这样会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
苏景繁：“……”
她实在怀疑有点过于巧合。但她没有证据。
陆谦：“抱歉，吓到你了。”
“也不是吓到。就是……”苏景繁斟酌道，“震惊。”
偷摸抬眼再去瞧陆谦，竟也觉得他在某些时刻和陆小六有点像，尤其是当陆小六强迫症犯了的时候。
可能神经病总是相似的吧！
正尴尬着，服务生敲门上菜。
经过刚才被喷一脸水，陆谦额前几缕刘海耷拉下来，看起来没有那么严谨。
陆谦将盘子稍微往她这边推了推。
“吃吧。”
“谢谢。”
苏景繁深知自己上司在进食期间没有说话的习惯，于是也安静地给自己夹菜。
很快，食物的美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虽然公司提供的饭也很好吃，但工作和私下又有很大不同。
苏景繁也神奇地发现，和陆谦单独一起吃饭，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好像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
苏景繁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摇出去。
这顿饭，俩人几乎同时吃完。
陆谦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苏景繁拿起通勤包，跟着他离开餐厅。
陆谦知道她家的地址，他直接开往峰柏小区。非高峰期，不多时，车停在小区门口。
苏景繁想要下车，但在下车之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鼓起勇气说：“陆总，我还是觉得我们保持上下属的关系比较好。”
陆谦心里不太感到意外，在某种意义上，他和苏秘书是同一类型的人，都会把工作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他稍抬眉梢，“我有哪里是你不喜欢的？”
苏景繁：“……”
就是这种不管他人死活的性格！
她直接道：“抛开上下属关系不谈，我不喜欢你的性格。”
“我的性格哪里不好？”
“你想听假话，还是谎话？”
陆谦：“……”
他望了眼窗外，面上倒是看不出任何失落的样子。苏景繁知道他一向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此刻，却感觉他和陆小六重合了。
如果陆谦是狗，尾巴已经无力地耷拉下来。
苏景繁心里一动，不自觉地抬起手。
陆谦感到什么，侧过头。她及时把手收回来，放在自己脖颈后面，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谦问：“你觉得赵总和我比怎么样？”
苏景繁愣了下：“赵总？哪个赵总？”
“远东的赵总。”
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赵总私下是什么样的性格。所以没办法比较。”
“这是真话？”
“嗯。”
静默半晌，陆谦再开口，已经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明天见。”
苏景繁拿过通勤包，推开车，对他挥挥手，“再见陆总。”
陆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拒绝，心情当然说不上好。
他手指在方向盘上墙轻扣两下，翻开手机，看到浏览记录里面的帖子，点了个怨气十足的踩。
苏景繁回到家。陆小六已经被荀莹带出去溜了一圈，见她回来，摇尾巴迎接。
苏景繁伸出手心，它乖乖地把爪子放在她手上。
她自言自语道：“陆谦怎么回事？”
陆小六歪着狗头：汪汪？？
***
苏景繁次日上班时，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在当今的时代，爱情完全不是必需品，也不用为了降低生活成本找人搭伙结婚。
陆谦不会是对女性纠缠不放的人，霸总设定大多存在于小说里。
他们都没有太多的时间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至少，苏景繁没有感到自己的工作有被他影响到——她不知道这是上司有意掌握分寸感，还是他已经完全忘了说要跟她结婚的事。
接下来的几周，陆谦跟她谈了下宠物游乐园的项目进展。
苏景繁提交的策划已经通过他的同意。经过几周的实地调查，她发现，赵总公司游乐园的价格便宜，但也存在很多隐患，比如宠物之间会出现碰撞，有些服务可能不会让消费者满意。
卓越如果想在这个市场上分一杯羹，就要比远东做得更高端。同时，价格也要更高。为宠物和铲屎官们提供更加舒适的服务和设施。
目前，项目已经进行选址阶段。
苏景繁这一阵子，都把精力放在竞标书上。
由于地理位置非常优越，竞争者也有名声不亚于卓越的企业。
当然也包括远东。
赵总已经在朋友圈里发了条微博，说一定要拿下这块地。
在去竞标地点这天，陆谦也看到了赵丞的那条状态，对苏景繁说：“不用理他。”
苏景繁不认为赵丞加她微信只是为了让她跳槽，赵丞很有可能是故意给她看的。
她有点无语，这帮老板们的小招数还挺多。
但，她是头一次独立接受大项目，说不紧张是假的。
陆谦带着几名员工坐进车里，往目的地行驶。算了下时间，距离到达竞标地点还有十几分钟，苏景繁打算最后一遍梳理思路。
从包里拿出竞标演讲稿，翻开第一页，苏景繁愣住——手里的这份文件，是公司的审计报告，根本不是竞标演讲稿。
陆谦见她不对劲，侧头看了一眼，明白怎么回事，“拿错文件了？”
苏景繁回想离开公司时，她把这次竞标的文件全都放在桌面，然后去了趟洗手间，最后离开公司想不出来哪个环节出错。
她脸色发白：“大概是拿错了。”
这时，助理也打来电话，说她的演讲稿落在文件夹里。
苏景繁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但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她立刻打开电脑，查看电子版。
没有演讲稿只是个小事，她已经背了很多遍流程。但就是这种不影响大局的小事，反而更加扰乱思绪。
陆谦凝视她片刻，直到到达目的地之前，也没有打扰她。
***
下了车，苏景繁随公司的人一起进入一座大厦。她在心里默念演讲稿时，一点也没意识到她念出声了。
“苏景繁。”
陆谦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他说：“你跟我来。”
陆谦带她开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站定。
苏景繁暗道糟糕，连陆总都看出她紧张了，“陆总放心，我已经背过稿子。”
陆谦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苏景繁以为他要训斥她，他倒是一点也不见紧张，“记不住也无所谓。”
“嗯？”
“表现不好就扣工资，不会辞退你。”
“……”
陆谦：“还有，你是不是以我为标准要求自己？”
苏景繁再次：“……”
还真被他猜中了。
工作这几年，苏景繁见过很多人进行商业演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但苏景繁还是最欣赏陆谦的风格。松弛又有力量感，完全能令听众信服。
陆谦：“跟我学是好事，但普通人不会达到我的水平。你会紧张是很正常的事。”
苏景繁忍了忍，没忍住：“陆总，教训员工的时候，可以不必夸自己。”
陆谦笑了笑：“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
苏景繁倒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真的。
“按照自己的风格就可以。”上司最后说道。
俩人回到等候厅。
神奇的是，苏景繁心里那种急躁渐渐消失了。她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试着做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十几分钟后，有工作人员通知他们进行竞标展示。
苏景繁站起身，拿好所需文件。离开之前，向陆谦看了眼。
上司轻松地冲她扬扬下巴。没多说一个字。
苏景繁走上台前后，深一口气，首先展开笑容：“大家下午好，非常荣幸参加此次竞标，在此，由我代表卓越集团……”
苏景繁的声音由最初带着颤音，到中途能够完全脱稿，把项目中的重点不疾不徐地讲出来。评委问的问题，她也从容不迫地准确回答。
一切结束后，苏景繁回到座位上，才察觉到双腿打颤，手也冒冷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
蒋饶凑过来，给她手动点了个赞：“苏秘书，讲得真不错。”
苏景繁余光瞥了眼陆谦，他正在看手机：“还行吧。太紧张了。”
“是吗？完全看不出来。你是怎么……”
蒋饶话说一半，陆谦一记眼刀飞过去：“行了。话那么多。别忘了下周南城的项目是你来讲。”
蒋饶给嘴上比了个拉链。
苏景繁在座位上平复心情，手边有人递过来一个矿泉水瓶。
她看到熟悉的手，抬头望向上司，他用眼睛示意：“愣着干嘛？还要我亲自喂给你？”
苏景繁：“……”
这句话十分具有陆谦惯用的阴阳怪气的特色，但经历前段时间的“求婚”，苏景繁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快速夺过矿泉水瓶：“谢谢陆总。”
陆谦也觉得那句话有点不对劲，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能装作平静地目视前方。
苏景繁拧了拧瓶盖，手却因为刚出了汗，又紧张得发抖，拧了三下也没拧开。
刚要若无其事地放进包里，就被身边人拿走，陆谦轻轻一拧，瓶盖就开了。
苏景繁怔了下，再次看着手里的瓶子，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陆总，我不是故意拧不开的。”
陆谦睨她一眼：“你还能有那个开窍的脑子？”
苏景繁：“……”
要回公司时，苏秘书要去趟洗手间。陆谦率先离开，坐进车里。
苏景繁在电梯和蒋饶汇合，他悄悄跟她说：“苏秘书，你觉不觉得陆总最近又开始变得奇怪了？”
苏景繁以为他在说陆谦阴阳她的事：“他不是一直这样。”
蒋饶：“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啊。”
苏景繁：“那你别说了。”
蒋饶：“不行，不说我会憋死。”
苏景繁：“……”
蒋饶已经无视苏景繁的意愿，强行把秘密告诉她：“还记得那天在电梯，陆总说他有喜欢的女生？”
苏景繁警惕地看着他，这位助理，话是真多，也是真爱八卦。
“陆总说我们不认识那个女生。”蒋饶把声音放轻，“但是你想想，陆总认识的人，我们大概率都不认识，他之所以这么说，一定是欲盖弥彰！”
苏景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蒋饶奇怪：“你怎么不惊讶啊？”
“惊讶什么？”
蒋饶不再弯弯绕绕：“陆总的潜台词是，他喜欢的人，就在咱们公司！”
苏景繁停下脚步，如果她现在在喝水，一定再次喷出来。
蒋饶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你说，这个女生是谁呢？苏秘书，咱俩一起分析分析。”
苏景繁：分析个鬼！